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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開 青盈 4318 字 3個月前

多喝幾杯!”

安家齊欣慰地笑笑。笑意還未從嘴角散去,忽然眼裡又掠過一絲擔憂:“阿瑄,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我唯一遺憾的是,我未能留下子嗣。我走後,父王必立家楷為儲君。雖然已沒法完成與紀家的約定,但是……”話未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伏在紀雲瑄懷裡,像離了水的魚兒般,張大口拚命呼吸,仿佛喘不過來氣似的,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氣喘籲籲地繼續說道,“阿瑄,請你們……你們一定要繼續輔佐我父王!我已經跟父王說過了,事成後,拜將封侯,一樣少不了你們的!”

紀雲瑄大慟:“家齊,這個你儘管放心!事到如今,紀家還有回頭路可走麼?”

安家齊鬆了一口氣,咧嘴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阿瑄,我這一生有你這麼一個兄弟,值了!”

“家齊……”紀雲瑄淚如雨下。

安家齊淡淡一笑,眼光越過紀雲瑄,輕飄飄地落到了紀雲瑄後麵的柳溪溪身上。他陡然神情激動起來,臉龐煥發出寶石般的光彩,一雙丹鳳眼熠熠生輝,竟恢複了幾分以前翩翩公子的神采:“三妹妹!三妹妹!你回來了!”聲音竟也明亮了起來。

許是被悲戚氣氛所染,柳溪溪已紅了眼眶。此刻見安家齊喚她,她急步上前,扶了安家齊說道:“齊哥哥,我來了。”

安家齊握著柳溪溪的手,眼光眷念地在柳溪溪臉上流連,聲音裡滿是歡喜:“三妹妹,你可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不高興了,你才不肯回來?”

柳溪溪含淚搖頭:“沒有,你沒有做錯。是我……是我不好……”

安家齊溫柔地歎道:“你回來了就好。三妹妹,你可還記得,那年在梅花樹下,你對我說過什麼?”

“記得,”柳溪溪頷首,想起以前紀雲瑄對她說過的,“待到紅豆滿百時,比翼連枝共此生。”

安家齊眼裡遽然迸射出灼灼的光華,激動得聲音也打顫:“三妹妹,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他緊緊抓著柳溪溪的手,眼角跌下一顆冰瑩的淚珠,“可是,我的紅豆才攢到八十九顆,還差最後一把……”

“沒關係,八十九顆也夠了。”柳溪溪輕聲哄他,“那最後一把要不要都無所謂。”

安家齊臉上綻開一抹微笑,燦若春花:“這是你說的,八十九顆也夠了。你可不能反悔!”他看著她,眼裡有著期盼的光芒,“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我們一生一世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柳溪溪終於墜下淚來,用力地點頭:“我們一生一世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安家齊滿足地笑了,在柳溪溪懷裡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柳溪溪捂著嘴,泣不成聲。縱然安家齊害過她傷過她,可她從未真正恨過他。隨著他的逝世,那些恩怨那些傷害,仿佛也漸漸遠去。留下來的,是那從不間斷的麻二家的糖炒栗子,是每次吵嘴後他的寬容與忍讓,是她情傷時他日日夜夜的陪伴,是成%e4%ba%b2當日他臉上的幸福笑容……畢竟,他也曾真切地愛過她;雖然,他愛的隻是她的軀殼。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安家齊在最後的時刻,把她當成了真正的紀雲璃,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紀雲璃落水失蹤的那個時候。這樣也好,沒有後來的痛苦掙紮,沒有後來的絕望傷害,想必他會更幸福一點。

陸劍一站在柳溪溪身後,她的哀切悉數落入他眼裡。一股氣驀地翻騰上來,堵在他心頭,憋得他%e8%83%b8口生疼發悶。安家齊這小子,就真的值得她如此傷心麼?!他陰著臉,冷冷地哼了一聲,覺得再也看不下去,怫然一甩簾,大踏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劍一失手被俘

翌日,安家齊出殯。

安王爺在這場戰爭中已失去了三個兒子,而安家齊又是最為他所看重的,傷心之下一病不起,竟沒能來送安家齊最後一程。可憐安家齊繁花著錦熱鬨風光的一生,到頭來隻得紀雲瑄與柳溪溪二人相送,如斯冷清。

天色晦暗如鉛,陰風怒號。紀雲瑄撒下第一把土,一副薄木棺材載著安家齊漸漸為泥土所掩,自此天人兩隔。

事畢。紀雲瑄仍哀痛欲絕,久久不肯離去。柳溪溪也不催促,陪在一旁傷心落淚。

隨行而來的陸劍一見此,一口鬱氣又堵上%e8%83%b8口。索性眼不見為淨,策馬跑了一裡遠,隨便找了棵樹躺下來,扯了根野草放嘴裡嚼著,一邊生悶氣一邊等他們打道回府。

等了約莫一刻鐘,陸劍一漸漸不耐煩起來,正想回去催一催,卻忽然聽見隱隱有金戈相擊的聲音,正是自安家齊墓地的方向傳來。陸劍一臉色驟變,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起來,舉目望去,卻因距離太過遙遠,看不出是何狀況。顧不上思慮太多,陸劍一飛身上馬,急奔回去。

跑至半途,迎麵而來一小卒,浴血狂奔,見了陸劍一大叫:“陸公子!我們遇襲了!快點去救二公子和三小姐!”

陸劍一強勒住馬,肅聲問道:“敵軍多少人?”

小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著粗氣回道:“大概……大概百人上下。”

陸劍一麵色驟白。此次安家齊出殯,隻帶了四十護衛!來不及多想,他對著軍卒厲聲下令:“回大營搬救兵!快!”

話音剛落地,陸劍一已揚手一鞭甩在馬上,電掣風馳般往安家齊墓地疾馳而去。

原來敵軍本欲偷襲紀安大軍糧倉,不意半道上卻遇上紀雲瑄一行人。紀二公子名聲在外,敵軍將領眼睛一亮,心念忽閃而過,當即改了主意,決意生擒紀雲瑄回去,好作籌碼要挾紀崇霖。

一裡地的距離轉瞬即到。陸劍一堪堪趕到,就看到侍衛將紀雲瑄與柳溪溪團團圍在中間,正與敵軍近身廝戰。場上刀來劍往,血肉橫飛。

許是被安家齊的死給刺激到,素來溫文爾雅的紀雲瑄,此刻竟也紅著雙眼,像一頭負傷的野獸般,揮劍砍向敵軍。隻是力道雖狠,卻毫無章法,淩厲而雜亂的鋒芒不過泄露了他內心的痛楚。

陸劍一足尖輕點,提劍殺入了重圍。劍如秋水,光芒所到之地,撂倒一片。未多時,包圍圈被他撕開了一個缺口。他抓住還在奮力揮劍的紀雲瑄:“這裡我來擋,你帶著三妹妹快走!”

紀雲瑄本正殺得天昏地暗,被陸劍一這麼一吼,霎時回過神來,拉過柳溪溪即刻便跑。柳溪溪還在回頭,一聲“劍一”堪堪出口,人便已被紀雲瑄丟上馬背。紀雲瑄舉劍往馬%e8%87%80狠狠一刺,馬兒吃痛,撒蹄狂奔,柳溪溪隻能緊緊抓著韁繩,再也沒能回望陸劍一一眼。

歸途路上,碰見紀雲峰領一騎兵分隊疾馳來援。紀雲瑄勒馬駐停,與紀雲峰簡單交談幾句,交代了前方戰況,隨即攜柳溪溪火速回營。

紀雲瑄離去後,紀雲峰並未繼續前行,原地駐足許久,眼眸裡深深淺淺,含義不明。

身後副將不明所以,打馬上前輕催:“將軍?”

紀雲峰陰惻惻一笑:“本將軍右%e8%85%bf舊疾突然複發,傷痛難行,傳令全隊原地小憩,待本將軍%e8%85%bf疾好轉再全速前進。”

副將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聲音也不由提高了八度:“將軍?!”

“嗯?”紀雲峰扭頭瞟了他一眼,語氣漫不經心,卻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怎麼?你想抗命?”

“屬下不敢。”副將一驚,諾諾應下,策馬退了回去。

天邊層雲低垂,似海浪般翻滾。紀雲峰騎在馬上,怔怔眺望風雲變幻,默然凝思。

他急速前來施援,不過是顧念自家二弟與三妹的安危,如今已知他們倆安然無恙,他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前行參戰?

至於那個紀雲皓,不過是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野小子,也敢來和他爭搶紀家嫡長子的位置?這些年,紀雲皓屢立戰功,令爹爹對他刮目相看。半年前自己手下兩個副將殞命沙場,爹爹更是將那兩個副將所統領的兵力悉數劃到了紀雲皓名下。照此下去,隻怕用不了多久,紀雲皓就可以與他抗衡了。他在紀家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麵,哪能就這樣眼睜睜地讓這小子憑空奪去?+思+兔+網+

礙於爹爹,他不能明目張膽地對紀雲皓下手。可死於沙場卻又不同了。這是偷襲,這是意外,無法避免,難以掌控,不是嗎?一切是那麼的水到渠成,天衣無縫!他陰森森地笑了,一抹得色躍然映上眉眼。

整休一刻鐘,紀雲峰“%e8%85%bf疾稍緩”,繼續前往安家齊墓地。

一切如他所料,敵軍偷襲,講究的就是個出其不意速戰速決。待到他趕到時,戰事早已結束,隻餘一地狼藉,屍橫遍野。

可竟沒有找到紀雲皓屍首!他濃眉緊蹙。此地距離大營甚近,來回一個往返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紀雲皓若是僥幸逃%e8%84%b1,回去將此事與爹爹一稟報,爹爹豈能不生疑?事到如今,隻能把事情做絕了!他暗自咬牙,大喝一聲:“仔細給我找,看是否還有活口!”

果真讓他找到一個垂危的軍卒。從那人口中得知,紀雲皓並未喪命,而是被敵軍俘獲了。被俘了?那離死也差不遠了。紀雲峰%e5%94%87邊浮起一縷笑意,安下心來。垂眸瞅見那軍卒已是活不成了,手起刀落,給了他一個痛快。回過頭,衝著副將中氣十足地大喊:“收兵回營!”聲音洪亮,在風中被送出很遠,隱隱回蕩著他誌得意滿的歡暢。

×××××

大營軍帳內。

柳溪溪不安地來回踱步,神色不寧。

紀雲瑄被她晃得得頭昏,不由出聲道:“三妹妹,你且坐下。雲皓不會有事的。大哥不是前去加以援手了麼?”

柳溪溪陡然頓住腳步,訕訕一笑:“我知道。可是不知怎的,我這心裡老是發慌……”

“你是信不過大哥嗎?”紀雲瑄還要多說幾句,卻見帳口處門簾一掀,紀雲峰走了進來。

柳溪溪探頭往紀雲峰身後望去,不見陸劍一,心頭不由一陣狂跳,問道:“大哥哥,你回來了。皓哥哥呢?”

紀雲峰沒有言語。眼光掃過柳溪溪,落到了紀雲瑄身上,定定看他半晌,才沉痛說道:“我去晚了。雲皓他,被俘了。”

話音方落,撲通一聲響。卻是柳溪溪站立不住,癱在了地上。

紀雲瑄在心裡暗歎一聲,走過去伸手扶她。但柳溪溪就著紀雲瑄的手,撐了幾撐,竟是沒能站起來。她渾身綿軟,已使不出半點氣力。

軍帳內燭火幽幽。柳溪溪一張小臉煞白煞白,隻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霧蒙蒙,黑沉沉,折射出絕望而悔痛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受刺激千影失控

柳溪溪魂不守舍地隨紀雲瑄回了烏頭村。來時為了見安家齊最後一麵,快馬加鞭,兩人皆是騎馬。回去時不必趕時間,是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