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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摻和 風流書呆 4326 字 6個月前

然不好在房裡等待,把妹妹和心上人送入道觀便去了後山的涼亭觀景。兄妹二人在亭中相遇,表情都有些憂慮。

“淡兒要為姨母紋身?”杜如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不知道心上人還有這等技藝。

“是呀,把額頭那些傷疤紋成一朵曼珠沙華。”杜如煙捂著%e8%83%b8口,一副心肌梗塞的樣子,“哥哥,你經常說淡淡有些彪,我還不覺得,今天總算是發現了。她怎麼敢對姨母下針啊!姨母的皮膚又不是繡布,繡壞了可以拆線重來。倘若她沒繡好,叫姨母容貌更為不堪,我到底要護著哪一個呀?”

杜如鬆卻輕笑起來:“姨母敢答應,自是做好了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淡兒敢開口,自是%e8%83%b8有成竹、把握萬全,你莫要為她們擔心。”

“哥,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對淡淡也太有信心了吧?”杜如煙緊張不安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杜如鬆看向靜室的方向,目光說不出得溫柔。

杜如煙趴在桌上哀嚎了兩聲便安靜下來。她真是拿這些人沒有辦法了,一個個的都那麼有主見,膽子還天大!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靜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林淡慢慢走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隻是完成了一幅再普通不過的繡作。杜如鬆和杜如煙立刻走過去,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杜姨母在裡麵,你們進去看看吧。傷口有些滲血,用溫開水衝洗並擦乾既可,不要食用辛辣的食物,過個兩三天也就好了。”

杜如煙急匆匆地跑進內室。這些天她不回去了,就待在道觀裡照顧姨母。

杜如鬆在林淡身邊站定,柔聲道:“謝謝你淡兒。”

林淡『摸』了『摸』耳垂,滿心的不自在:“無事,你進去看看杜姨母吧。”

“我等姨母穿戴整齊了再進去。”杜如鬆陪伴林淡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姨母在裡麵喚人,這才進去,剛繞過屏風就愣住了,眼裡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杜皇後拿著一麵銅鏡,嗓音裡透著輕鬆與快意:“怎麼了?認不出你姨母了?”

“哥哥定是被嚇住了!我剛進來的時候嚇得差點尖叫。哎呀呀,這位絕世大美人到底是誰呀?莫非是曼珠沙華幻化而成的妖精?”杜如煙摟著杜皇後的脖子撒嬌,眼裡全是驚豔的神采。

杜皇後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後看向銅鏡,低不可聞地呢喃:“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隻盛開在黃泉路上。以前的杜皇後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就是從地獄裡開出來的惡之花。”

容貌被毀後,哪怕她有心複仇,卻已經沒有再回去的資本。可現在不同了,若是利用得當,這副容貌將成為她最有利的武器。她與兩個孩子所遭受的苦難,必有一日要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看見姨母眼裡燃燒的火焰,杜如鬆竟隱隱感到一些不安,轉而看向認真搓洗雙手,表情沉靜的林淡,卻又緩緩笑開了。罷了,不管前方是刀槍劍戟還是鮮花遍布,他總要為這個人去闖一闖。

第105章 繡娘27

最近一年, 皇帝的身體已大不如前。他已經連續生了一個多月的病, 白天咳嗽、頭暈, 晚上則心悸盜汗,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著了, 又會做很多噩夢,醒來後雖然記不得夢裡發生了什麼,但是那種空洞而又悵然的感覺卻會長久停滯在心裡。

他的頭發花白了很多, 英俊的臉龐爬上了歲月的痕跡,麵對圍繞在身邊的兒女、嬪妃, 卻不知為何,竟有些不耐甚至是厭煩的感覺。他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獨處, 唯有被他親手養大的大皇子的來信,才能讓他稍微開懷一些。

那個人也在臨安府,但在信裡, 大皇子卻未曾提到她一字半句。皇帝把厚厚一遝信件反複查看,一字一句檢索,終是一無所獲。他原以為年底大皇子就能回來,陪自己好好過個春節, 卻沒料他竟會遇見倭寇來襲, 差點葬身海底。

接到戰報的時候,皇帝的腦子空白一片,什麼都不能想,當他回過神來時, 滿朝文武已經跪安了,而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寫下了親去臨安府的詔書。直到此時,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氣,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如釋重負。

半個月後,他在杜家兄妹的陪同下來到道觀,靜靜看著站立在懸崖邊,背對自己的那個人。

“你來了。”那人吐出不冷不淡的三個字,呼嘯的風從崖底刮上來,把她的話音吹得支零破碎。她並未跪拜,也未上前迎接,隻是遙望遠方層層疊疊的烏雲,不知在想些什麼。

“朕來了。”皇帝張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如此乾澀,仿佛用儘了全力才擠出這句話。至如今他還記得,這人臨走時那淚光閃爍的雙眼,和她額頭縱橫交錯、鮮血淋漓的傷疤。而他們的感情正如那些疤痕,疼痛、深刻,卻再也無法恢複如初。

“快下雨了。”皇帝不知道該與她說些什麼,隻能胡『亂』開口。

“是啊,快下雨了。”杜皇後終於轉過頭來,看向一行人。

饒是杜如鬆和杜如煙這些日子早已看慣了眼前這個涅盤重生的姨母,也忍不住愣了愣,更何況是毫無心理準備的皇帝及其心腹。

眾侍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然後發出接二連三的抽氣聲。皇帝倒退一步,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緊接著又上前幾步,嘶啞地喊道:“凡、凡歌?”

一陣大風裹挾著水汽從崖底吹上來,撩動了杜皇後純黑『色』的衣擺。那衣擺映襯著她身後的層層烏雲,像浪濤,又像是什麼不祥之兆。杜皇後隻淡漠地睨皇帝一眼就轉過頭,繼續看向遠方。一朵如火如荼的曼珠沙華在她眉心綻放,那般妖嬈,那般『惑』人,可她的眼睛卻像深不見底的幽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她瘦了很多,過於寬大的衣袍籠罩在她身上,輕輕飄飛,仿佛與背後那翻滾的、看不見儘頭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曾經的她美得熱烈、美得張揚,現在的她比以往更美,卻失去了灼人的溫度。看著她那雙漆黑而又冰冷的眼睛,皇帝被突如其來的、難以名狀的疼痛襲擊了心房。

“凡歌,是你嗎?”他再次確認,視線幾乎無法從她孤寂的身影抽離。

“你快過來,崖邊危險。”看見又一陣大風把杜皇後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皇帝心臟都快停跳了。恍惚中他冷汗淋漓地想到:若是凡歌再往前一步,會不會就永遠消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色』雲層裡?

杜皇後對他的話仿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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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想上前,卻又害怕驚著她,隻能轉移話題:“朕這次來是想問清楚,你為何要那樣做。你我二十多年的感情,為何你不能相信朕?”

杜皇後終於轉過頭來,一字一句說道:“這句話,同樣是我想問你的,你為何不能相信我?”她再次看向昏暗的天際,嗓音飄忽不定:“你可知道,二十年前,我為了從寒潭中把你救起,傷到了根本,從此再也無法有孕。我擔心你愧疚自責,命太醫守住了這個秘密。大皇子早年喪母,是我親手將他養大,四皇子、六皇子、但凡你的孩子沒了母親,哪一個不是我養在膝下?我早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若是真的想要抱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又何必等了二十年才把李氏帶入宮中?這麼多年以來,我為你執掌六宮、撫育子嗣,更為你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為了你,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換來的又是什麼?你知道嗎?隻要你當初說一句信我,我就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我撞柱,我絕食,我站在冷宮門前沒日沒夜地等你,卻等來一紙廢後詔書,於是我什麼都不想說了,算了,就這樣罷……”

訴說這一切的時候,杜皇後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在訴說彆人的故事。她低低笑了兩聲,漠然道:“下雨了,陛下該回去了。”

沒意思,真的沒意思透了……她搖搖頭,笑容寂靜,仿佛早已把過去埋葬,隻留下一片殘穢。

皇帝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心臟仿佛被利刃切割,痛不可遏。他不敢置信地道:“二十年前,你就知道你不能生育了嗎?朕,朕竟然不知道。”二十年前,他因為遇刺,被迫跳入一口寒潭逃生,卻因為手腳抽筋,沒法遊上岸。杜皇後領著侍衛匆匆趕來救他,在所有人都放棄他的情況下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把沉在潭底的他救了上來。自那以後,杜皇後就極為怕冷,每到冬天便賴在火爐邊不願動彈,每到月事,還會痛得死去活來。

他隻道她為自己受了苦,卻沒料她竟連女人最寶貴的東西都失去了。看著這張嬌豔卻又冷漠的臉龐,皇帝竟有些倉皇無措。

雨點淅淅瀝瀝地落下,打濕了眾人的衣衫,也打濕了杜皇後的臉龐,那朵火紅的曼珠沙華令她豔如驕陽,卻越發襯托出她目中的深寒。她最後看皇帝一眼,踏著泥濘離開了。皇帝愣愣地站在原地,臉上沾滿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杜如鬆和杜如煙默默行了一禮,也走入雨幕中消失不見。

過了許久,皇帝才驟然回神,踉踉蹌蹌地朝道觀跑去。他用力拍打靜室的門,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杜皇後的名字,耳邊卻唯餘冷風的呼嘯。

冬天分明已經過了,可天氣卻那樣冷,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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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臨時下榻的府邸後,皇帝把伺候自己二十多年的禦醫叫過來,詰問道:“皇後不能生育?”

禦醫戰戰兢兢地跪下,“是,為了救陛下,皇後娘娘傷了根本,從此不能有孕。陛下當時寒氣入體,生命垂危,不能承受任何刺激,皇後娘娘就命微臣隱瞞了下來。微臣知罪,求皇上寬恕。”

“你為何不早說?為何不早說!?”皇帝拂落桌上的香爐,聲嘶力竭地怒吼。難怪皇後把他的每一個孩子都視如己出、耐心教導,卻原來她早就知道,這輩子,她再也沒有機會當母親。幾位皇子都是她親手撫養長大,與她感情深厚,她何必去謀害李氏?李氏肚子裡那個尚且不知道是皇子還是公主,她殺了李氏有何用?二十年了,她若想抱養一個孩子,又何必等到現在?

皇後之所以被貶黜,最大的一條罪狀就是謀害皇嗣。曾經皇帝對此深信不疑,進而對杜皇後心灰意冷,但眼下,他的心像是被一團火緊緊包裹著,焦灼、疼痛,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