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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會,就開始攤倒在椅子裡昏昏欲睡。誰知剛眯上眼不久,順治就回來了。

“喲嗬,還挺愜意的。”順治上下打量著急急忙忙坐直的佟佳,嗤笑譏諷。

佟佳暗自腹誹順治走路無聲,適合去做小偷。現在她臉皮厚了,對順治的諷刺充耳不聞。

順治瞥了佟佳一眼,在她對麵坐下,拿起清水倒進硯台裡。正準備磨墨時,手上一停,看向佟佳問道:“會磨墨嗎?”

這必須不會啊,不然她就成了磨墨小妹了,佟佳說道:“回皇上,我不會。”

“不會還這麼理直氣壯?”順治哼了聲,“不會就學,像是這樣打轉。”他拿著鬆煙墨轉了幾下,將墨條放在硯台上,“你來。”

佟佳沒辦法,隻得走過去拿起鬆煙墨磨起來,故意輕一下重一下,差點兒將墨磨飛出去。

順治在翻折子,一眼斜過來,淡淡說道:“磨不好就沒飯吃。”

佟佳咬了咬唇,為了吃飯,手中墨條戳了幾下,放輕動作,均勻打著轉。

順治嘴角微翹,過了片刻後說道:“差不多了。”

佟佳福了福身,回去準備坐下,順治又發話了,“去燒水,照著老樣子冰好。”

原本守在小爐前的吳良鏞,立刻起身讓開,把燒火小妹的活讓給了佟佳。

佟佳忍辱負重坐在小泥爐邊,守著銅壺裡的水。順治沒再發號施令,提筆蘸墨,開始批折子。

順治批折子也挺有意思,佟佳見他有時冷笑,有時麵無表情,有時欣慰微笑,有時乾脆將折子直接朝旁邊一扔。

有本折子,順治看了許久都沒下筆。突然,他轉過頭朝佟佳看來,問道:“佟小格格,如果有人殺了人,卻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覺著,殺人者是否該判斬立決?”

佟佳懵了,她又不是衙門,斟酌著說道:“我不懂律法,恕我不能回答皇上。”

順治頓了下,眉毛微皺,繼續問道:“照著你話裡的意思,得照著律法,該如何判就如何判?”

“當然依照律法判,不然要大清律做什麼?”佟佳都想翻白眼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順治是不是在故意挖坑,或者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

順治目光沉沉,盯著佟佳看了好一陣,方勉強說道:“人命金貴,若是判錯了,豈不是草菅人命?”

佟佳有點兒摸不清順治的套路,照著正常想法答道:“官府仔細查過,應當證據齊全。不管是從輕發落,還是殺人償命,都得有法可依。按照查出來的證據判案,又不是信口開河,依法辦事,怎麼會草菅人命?”

順治沒再說話,轉過頭,看著眼前的折子,久久出神。

記得前世的時候,董鄂氏看到有關人命官司的折子,她心地善良,總勸他要慎重考慮,免得冤枉無辜,讓人白白喪了命。最後,他下令免了那人的死罪。

佟佳的選擇,與董鄂氏完全相反,她隻看證據律法,相信律法大於人情。

順治重活一世,看清了以前他曾犯過的許多錯。比如枉顧律法,讓大清律變成了一本廢紙。刑部大理寺共同調查後,證據確鑿的案子,被他大筆一揮,輕易改判了。

他是帝王,“小忠,大忠之賊也;小利,大利之殘也。”這般淺顯的道理,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小格格看得透徹。

提筆批閱過折子,順治放下筆,說道:“好了,來學習吧。”

佟佳應是,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她想好了,現在她要適當表現出天才苗頭,趕緊學完“千字文”。早點結束跟順治學習的生涯,她一刻都不想與他多呆。

順治指點著書,說道:“先前學的字,可還認得?彆都全還給了書本,你讀一遍我聽聽。”

佟佳一口氣認完了字,說道:“皇上,我都記得呢。您多教我一些吧,最好能一遍把整本書全部教完,我回去保管能記住。”

順治難得沒有出口嘲諷,看了佟佳幾眼,考慮了一會,說道:“行,既然你這般有底氣,我今兒個就全部教給你。如果你不記得,就準備著挨板子吧,這是你張狂要付出的代價。”

佟佳規規矩矩應了,麵上不顯,心中卻暗自爽翻了天,她很快就能逃離順治的魔掌了。

順治從頭到尾,教佟佳認了一遍字,然後讓佟佳去讀。

佟佳趁著順治又去批折子了,開始還裝模作樣讀得認真,到了中間就含混跳了過去,直接讀到了最後。

“讀完了?”順治頭也不抬問道。

“讀完了。”佟佳麵不改色答道。

順治放下筆,拿起了旁邊的戒尺,似笑非笑說道:“敢胡說八道,手伸出來!”

佟佳看著二指寬的戒尺,雙手嗖地往後一藏,喊冤道:“皇上就算要罰我,總得有個由頭吧。敢問皇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說到這裡時,佟佳的促狹心不合時宜冒了出來,不由自主帶上了董鄂氏與順治哭訴時的語氣。

話一出口,佟佳就後悔了,恨不得縫上自己的嘴。

順治臉上浮起了冷笑,眼神中是佟佳熟悉的癲狂,她整個人往後仰,腳伸出去,隨時準備逃跑。

“啪”地一聲,順治手上的戒尺,將案桌上的書抽得直接裂開。

“啊!”佟佳渾身一震,嚇得抱頭尖叫,趕緊拔腿就跑。

順治緊跟著站起身,手撐在案桌上,如靈活的豹子般一躍,腳在案桌上一點一跳。

佟佳剛跑兩步,順治長臂一伸,她被順治從背後,緊緊禁錮在了懷裡。

第十八章

佟佳認錯很快,連聲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順勢伸手去掰順治的手腕。

“饒命,先前說得倒挺歡啊!”順治抓住佟佳的手固定在身邊,冷笑著在她耳邊說道:“佟小格格,你真是不怕死啊!當著背著都敢撒謊,你不是說什麼都沒聽見嗎?還有,背書不認真,隨便糊弄了事。賬都一並算了吧,你說,你打算如何死?”

“無災無病壽終正寢。”佟佳下意識脫口而出,手腕被順治握住不能動,手指不停,本能亂抓亂撓。

順治手滑下去,將佟佳的手緊緊握在了掌心,咬牙嗤笑:“你想得倒美!”

“那皇上要待如何,殺了我?先前皇上還說,不能草菅人命,皇上這就是在草菅人命,濫用私刑!”佟佳用力往外掙脫雙手,這點力氣對順治來說,根本是不痛不癢。

順治笑了起來,%e8%83%b8腔震動,佟佳覺得自己是被貓逗弄的老鼠,頓時惱了,脖子一梗,很有氣節說道:“皇上把律法當作一堆廢紙,多說無益,我不過是不起眼的小格格,皇上殺了我就是!”

“佟小格格,你讀書偷懶,嘴上的道理倒一大堆。”順治譏諷一笑,涼涼說道:“你還敢跟我提律法,先前口口聲聲提到的規矩,如今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佟佳的氣焰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是,她跟瘋子講律法實屬可笑,何況這個瘋子還是皇帝。

此時她人被順治揪住不能動彈,整個後背都靠在他懷裡。屋裡雖涼快,他身上卻像是有一團火,她感到漸漸熱起來。

尤其是順治呼吸間的熱氣噴在她耳後,身上除了草木的氣息,還多了股檀香味。

檀香?對,順治信佛,他哭著鬨著要出家,頭發如今還隻有青色的一茬兒呢。

佟佳腦子裡靈光一現,叫了聲阿彌陀佛。

順治真被佟佳氣笑了,手下用力,佟佳手上跟著吃痛,不管不顧喊道:“皇上常年信佛,當以慈悲為懷,欺負女人算什麼佛門弟子!”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還敢詭辯,拿出菩薩來壓我了。”順治手一翻,佟佳的手臂被擰在了身後。

順治眼中寒意凜冽,在佟佳耳邊一字一頓說道:“誰說信佛就要仁慈了,誰說我要是佛門弟子了?你管我是什麼人!佟小格格,上次放過了你,你膽子也忒大了些。”

“我看你是真想去大牢裡走一遭。”順治拖著佟佳,將她摁倒在椅子裡坐好,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直視著她的雙眼,說道:“免得你說我欺負了你,我就給你一個狡辯的機會。你老實交待,你還藏著什麼秘密?”

“我沒有藏秘密啊!”佟佳懵了,順治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嗎?”順治嘴角上揚,眼中一片冰冷,“你主動提出要學完《千字文》,還要一遍就學完,無意中顯露出你的聰慧,與眾不同。佟圖賴,你阿瑪,如今臥病在床,眼見佟佳氏就要沒落了,佟佳氏一族,是不是按耐不住,太著急了些?”

佟圖賴要沒了?佟佳愕然,這誤會大了,順治實在是聰明得過了頭!

她頂多打算在當太後時,讓佟佳氏一族雞犬升天,現在還早著呢。

“皇上說的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佟佳裝傻,振振有詞說道:“我不過是個小格格,從頭到尾都謹守著規矩,再說了,我在宮中,對外麵的事情一概不知,阿瑪生了病,皇上不說,我壓根兒不知曉。”

話語一停,佟佳聲音哽咽,難過地說道:“我真是不孝,阿瑪重病在身,我身為子女,彆說在病床前侍奉儘孝,竟然連最後一麵都見不著。我實在是太不孝了!”

佟佳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

順治死死盯著佟佳,被她哭得心中莫名慌亂不安,不由得出聲嗬斥道:“住嘴,不許哭!”

佟佳哭聲漸小,雙手在眼睛上用力按了按。估計眼睛變得紅了,放下手垂下頭,拿帕子胡亂抹了臉。

順治慢慢站起身,不耐煩打量著佟佳。嘴張了張,第一次覺著,麵對她說話有點兒困難。

佟佳看上去規規矩矩,卻滑不溜秋。跟刺蝟一樣,平時將刺藏起來,趁著人不注意,冷不丁伸出來蟄你一下。那根刺,不知何時就紮下去生了根。

順治斜向佟佳,斜了一眼,覺著不大對勁。微微皺眉,再仔細一瞧,楞在了那裡。

佟佳眼角乾乾的,臉上也乾乾的,她先前的哭,感情都是假裝!

一股無法形容的憤怒,在心底漸漸升騰。順治麵色平靜,淡淡問道:“你不哭了?”

“皇上不允許哭,我不敢再哭。”佟佳直覺不妙,警惕答道。

“我允許你哭,你再哭一哭吧。”順治聲音平平說道。

佟佳飛快答道:“我哭不出來了,眼淚都流到了心裡,悲痛無聲。”

順治上前兩步,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整個人似寒冰,嗖嗖往外冒著寒氣。

佟佳不自覺一抖,身體後仰縮在了椅背上。

“好一個悲痛無聲。你說對了,我是心慈手軟,因我念著你是三阿哥的生母,所以對你網開一麵,沒有動過真格。你倒是真正聰慧,看得清清楚楚,仗著我的心慈手軟得寸進尺。”

順治頭開始跳著痛,%e8%83%b8口悶悶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炸開。他低下頭,深深喘熄。

他最恨的就是被利用,前世他對自己狠,對彆人卻心軟。最後熬得油儘燈枯,落了個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