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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躲在某個地方,從頭看到了尾。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常名比路崢更先一步發現凶煞的不對勁,從而推斷出有人在背後控製它,並且找到這裡來,也就不足為奇了。何況,他又實在比路崢更擅長野外追蹤,行動也更便捷。

此刻,路崢吃驚地看著常名,而常名看向他的視線,也同樣難掩驚異。

他的眼光很好,當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路崢“站起來”的奧秘,不是醫學奇跡,而是他對“氣”的駕馭與運用,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即使是常名,自認為也做不到。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片刻,誰都沒有說話,目光從驚異轉為警惕,最後又漸漸回歸平靜。

“一起?”路崢說。

常名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

不管兩派之間有多少矛盾,他們以前的關係如何,在真假千金事件裡又各自站在什麼立場上,但至少此刻,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抓住苦釋,不能再讓他控製向紅魚。

至於抓住之後要如何處置,那就是之後的事了。作為太一派和上清派這一代的天之驕子,兩人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關鍵時刻都能迅速擱置爭議,以免顧此失彼、因小失大。

——抓到苦釋的機會,或許也隻有這一次。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在目光裡完成了分工。

下一瞬,路崢加快速度,直撲苦釋藏身之地,而常名則是繞到了後方,截住他的退路。

這讓兩人都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因為與對方的配合是如此默契、如此流暢,那是平常跟門中的普通弟子一起行動時,很難感受到的。

如果沒有那些紛紛擾擾,或許他們相處之後,也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惜……沒有如果。

……

路崢人還未至,符紙和劍氣已經先到了。

苦釋前一秒還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捧著陶偶作法,下一瞬身體就陡然向後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第一波的攻擊。

然後他才抬起頭,看到進攻的人。

“路崢?!”苦釋瞳孔一縮,心底頓時掀起驚濤駭浪,尤其是在他發現路崢並沒有坐輪椅,卻居然也行動自如之後,那種不可置信的荒謬與驚異,讓他不由微微一呆,差點沒能避開路崢的第二擊。

縱使他及時回神,險之又險地躲開了,臉頰還是被劍氣劃破了一道傷口。

那一點細微的疼痛,沒有對苦釋造成太大的影響,卻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不管路崢的腿究竟是怎麼回事,真殘還是裝瘸,其中又有什麼內情,都跟他沒有關係,也不是現在該想的。

目光閃動間,他一邊躲避路崢的攻擊、嘗試反擊,另一邊則是在不著痕跡地調整方向,緩緩朝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退路後撤——敢跑到這裡來稿事情,苦釋當然不會什麼準備都沒做。

畢竟這群正道人士,拖延得實在太久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苦釋稍微放鬆了一點戒心,設置在凶煞被暫時封印住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留在這裡,繼續作法抵抗,希望能夠再次破封而出。

之前的計劃完全被打亂,好不容易才掌控住的凶煞,可能就是他十八年謀劃唯一的收獲,苦釋自然不願輕易放棄。

即便是苦釋這樣謹慎的人,也逃不過這個貪字。

當然,他之所以敢留在這裡,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他知道,向紅魚出了事,常名必定大受打擊,而且絕不可能參與這一次針對凶煞的行動,正道這邊開場就損失了一員大將。

其次是之前他操控凶煞,也給這些玄學正道找了不少麻煩,縱然他中了路崢的奸計,凶煞被封印,但要維持封印就已經很勉強,未必能發現自己的存在,發現了也未必有餘力來追擊。

至於最後,也最重要的是,他明明能夠感覺到,封印凶煞的力量之中,有一部分是屬於路崢的。

除了他和常名之外,苦釋也不太忌憚其他人。

畢竟現如今能夠在玄學界占據一席之地的大人物們,差不多都是跟他一輩的,甚至是他的小輩。而在當年,他還沒有被逐出長寧寺之前,就已經遠遠將這些人甩在了後麵,就像路崢和常名力壓這一代的弟子一般。

沒想到那也是路崢的障眼法,他居然摸到了這裡!

好在他早有準備,上一次,常名沒有留住他,這一次的路崢也一樣。

直到這時,苦釋的心態還是比較放鬆的。雖然凶煞暫時被封印了,但他太了解玄學界的這些人,知道他們暫時拿它沒辦法,拿就當是把凶煞寄存在他們那裡,回頭再設法奪取便是。

正好還要謝他們幫忙將凶煞封印了,不然縱使是他,想要徹底將它化為己用,也絕非易事。

若非如此,他早就帶著凶煞遠走高飛了,豈會留在這裡等玄學界的人來圍攻?

但很快,那種輕鬆的神色就從他臉上消失了,因為苦釋退了一半,才發現常名竟然就守在自己的退路上。

這兩個人居然還會有合作的一天!苦釋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實在不能理解,常名居然沒有被打垮,居然還會出現在這裡,居然選擇跟路崢合作……

他難道不知道,路崢和向晴,就是造成現在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嗎?

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用言辭來動搖敵人,本來也是戰鬥過程中常見的招數,一旦常名心不穩,就會有破綻,一旦露出破綻,他自然就有機會了。

常名的回應是一劍比一劍更淩厲的攻擊。

苦釋之前應付路崢一個,雖然看起來左支右絀,但其實還有餘力反擊,現在再加上一個常名,卻是每一次躲閃都心驚肉跳、險之又險,縱然他有千般手段,身上也還是漸漸地添了幾道傷。

雖然都是輕傷,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力氣不支,隻能任人宰割。

然而前有狼,後有虎,要如何逃?

好在打了這麼長時間,苦釋也終於發現,路崢並不是像他想的那樣站起來了,而是利用“氣”漂浮在空中。自然,這對他來說又是一重消耗,雖然現在路崢看來還是遊刃有餘,但苦釋不信。

他選擇了從路崢這一方突圍。

苦釋故意賣了個破綻,甚至拚著又受了一點傷,終於製造出了一個孔隙,立刻朝常名所在的方向衝擊。就在兩人以為他要從後麵突圍時,他卻是抬手打出了一件威力強大的法器,趁著常名抵擋之際,身體在半空中一折,朝路崢撲了過去。

這一轉十分迅疾,以至於路崢收勢不及,竟是直直跟他撞在了一處。

苦釋將掌心按在了路崢的胳膊上,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雖然是想逃走,但苦釋也很清楚,這兩人都是名聲在外的道門天才,不給他們製造點麻煩,自己是走不脫的。他一狠心,便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洶湧的煞氣順著胳膊湧入體內,路崢麵色一白。

苦釋見狀,心下一定。

世人愚昧,畏煞氣如虎狼,因為擔心煞氣反噬,便明令禁止玄學界人士利用煞氣,隻一味的除煞化煞。殊不知,虎狼凶猛,隻要掌控得當,便會成為對敵時戰無不勝的王牌。

至於所謂的反噬,隻有自身不夠強大的人,才會擔心。

這些嬌生慣養的名門弟子,從來沒有嘗過煞氣纏身的苦,自然毫無抵抗之力,而他多年來,已經摸索出了一條絕對安全的,利用煞氣的道路。

雖然對他本人來說,這一招消耗巨大,但它可謂是百試百靈,從被創造出來起,還從未失手過。

畢竟煞氣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它可以不知不覺地影響被附身者的心誌,勾起對方的雜念。再強大的高手,也會因此舉止失控,漏洞百出,自然就很好對付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對苦釋來說,最難的反而是靠近敵人,讓煞氣接觸到他們。

畢竟像路崢這樣的人,身上總有各種防護手段,麵對遠程攻擊也能及時做出反應。苦釋苦心孤詣、暴起發難,這才搶到了一線先機。

然而就在苦釋一擊得手、心神微鬆時,忽聽路崢問道,“這就是你的底牌嗎?”

心下警兆突顯,苦釋抬頭望去,對上路崢清明的雙眸,不由脊背一寒,立刻就要後退。

然而他本來就是飛撲過來的,這時唯一的借力點就是按在路崢胳膊上的手,但手下才剛剛用力按下,苦釋立刻感受到了一種如針紮火燎一般的疼痛,從接觸到對方的掌心處傳來。

“你的底牌我已經試過了,那你也來試試我的底牌吧。”路崢沉聲道。

隨著他的話,這疼痛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感應到苦釋身上的煞氣時,迅速蔓延開來,不僅將他整個人都裹住,還在拚命往他的四肢百骸裡鑽。

如同烈火上澆了一瓢油,路崢那造型如龍的紫色氣運,一遭遇苦釋身上的煞氣,便立刻爆發了激烈的殊死搏鬥。

這是路崢早已習慣了、甚至可以說每天每夜都在忍受的疼痛,但苦釋卻是第一次體會到。

“啊!”這非人的痛苦與折磨,讓苦釋忍不住痛叫出聲。

恍惚間,他甚至仿佛聽到了自己骨髓血肉之中發出的“滋滋”聲。就像是油脂被放在火上烤,完全不受控製地融化開來。

他的身體、他的力量,甚至是他的神智,似乎都被融化了一瞬。

……

高手相爭,勝負本來就隻在一線之間。

何況路崢又不是一個人,他雖然被苦釋牽製住了,但後麵還有個幫手。

所以,等苦釋從那種極端的痛苦之中找回神智,麵對著的,便是一前一後的兩柄利劍。然而最讓苦釋驚恐的還是,那個他之前好好藏在懷裡的陶偶,此刻竟然被路崢拿在了手上。

他瞳孔一縮,臉上的表情變了變。

注意到他的臉色,路崢不由微微笑了笑,“看來是很要緊的東西了。”

苦釋立刻收斂起表情,沉下了臉。然而這時再掩飾,已經晚了,隻聽路崢道,“讓我來猜一下,你方才一直躲在這裡,暗中操縱凶煞,與我等敵對。要做到這一點,你身上必定有什麼東西,與凶煞聯係緊密,難不成就是這個娃娃?”

聽到這話,苦釋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裝傻了。他眼珠一轉,立刻道,“不錯,這陶偶用向紅魚的鮮血祭煉過,腹內又藏了她的生辰八字,自然可以借此控製她。”

這話自然是說給常名聽的。

果然,聽到“向紅魚”這三個字,一直麵無表情的常名霍然抬起頭,目光緊緊盯著路崢手中的陶偶。

他還是站在苦釋身後,苦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卻能感覺到,架在自己脖頸上的長劍輕輕顫了顫。他立刻在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等著常名動手去搶奪陶偶,待這兩人打起來,他何愁不能脫身?

然而常名的劍隻那一顫,然後就不動了。

他的視線還凝注在陶偶身上,目中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