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說話就這樣啊,啥叫好好說話?”
陳寒的臉色有點陰沉了,眉頭微皺,責備似的叫我的名字:“祝嘉!”
那表情,和上一次為了沈姿質問我有沒有心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就好像他麵對的是一個無理取鬨的智障。
我勺子一扔,起身就走,“沒什麼事那就這樣吧!”
哪知道他倏地抓住我的手腕,迫使我回過身去怒喝一句:“你乾什麼?”
他的力道很大,擰得我吃痛地瞪著他,而他似乎從我的表情裡看出了這一點,慌忙鬆了開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就這麼想為沈姿報仇?”我抬高了嗓音,打斷他的話。
陳寒的表情霎時僵住。
他收回了手,慢慢地說了一句:“祝嘉,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哦?說來聽聽。”
“我和沈姿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陳寒看著我的眼睛,“我們沒有在一起,也不是男女朋友。”
這次我才真的是嗬嗬他一臉屎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沒在一起?沒在一起買什麼早餐啊?沒在一起說什麼晚安啊?沒在一起還穿著情侶裝去聽什麼音樂會?沒在一起會默許滿校園的人都看出你們是一對?沒在一起會答應她放假了來一次雙人雪山蜜月之旅?陳寒,你這麼對沈姿可就有點叫人看不起了啊,敢做不敢當是不是?”
陳寒的眼神頓時沉了下來,“除了去聽音樂會這一點,其他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嗤笑兩聲,轉身就走。
門外湧進來幾個我們專業的人,見我之後打了個招呼,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他們又對陳寒招呼了一句:“喲,沈姿家那位也在啊?咦,怎麼不見沈姿呢?”
我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以更快的步伐朝門外走去。
我一路走,而陳寒就一路跟在我身後。
太陽毒辣,一如上次我從甜品店裡跑出來的那樣,隻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陳寒沒有留在裡麵,而是追了出來。
他就在離我兩步之遙的身後,低聲和我說著話。
“祝嘉,我為自己在不了解實情的情況下就批評了你道歉,我並不是幫著沈姿,而是因為她和朱琳都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那個謠言,思媛也沒幫你說話,所以我才會誤會。”
我隻拿後背給他,一言不發地走著。
“我在電話裡指責你,隻是不希望她們再來指責你,如果你做錯了事情,我希望對你嚴厲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彆人。”
“從小到大,當我做錯了事情,我媽都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批評我,甚至是當著眾人的麵。因為隻有你最%e4%ba%b2近的人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對待你,旁人才會覺得心裡好受些,才會閉嘴。”
我還是沒有吱聲,卻在為那句“最%e4%ba%b2近的人”而失神。
誠然在這個偌大的校園裡,他是我最%e4%ba%b2近的人,因為自從高中以來,他和我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和我媽相處的時間還要多,而我在他家吃飯的次數比在自己所謂的家裡吃飯的次數多得多。
我曾經一路跟著他的%e5%b1%81%e8%82%a1後麵,不論他做什麼,我都湊上去,而他也不曾拒絕過。
他學畫畫,我跟著去。
他參加補習班,我跟著去。
高考之後,他去手機城打工,說要自食其力,於是我放棄了我媽早就替我計劃好的畢業旅行,也跟著他在太陽下暴曬一個月,發傳單,搞宣傳。
我甚至一路努力學習,跟著他進了C大,跌破一眾曾經不看好我的老師的眼鏡。
我以為我可以成為他最%e4%ba%b2近的人。
然而我沒有。
陳寒還把我當成以前那個任性的姑娘,每次生氣以後,隻要他在我身後放低姿態,無可奈何地道個歉,我就會氣消。
他說:“就算你因為這件事情生我的氣,也沒必要撕了沈姿的照片吧?她也說了比賽的事情是個誤會,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反正最後參賽的人是你,她也已經受挫了。”
提到沈姿,我才倏地止步,回頭望著他,“她是這麼跟你說的?是我在跟她計較,是我揪著不放手?”
他一時沒有說話。
我冷笑兩聲,“她就隻說了我撕了她的照片吧?其他的隻字未提,還真是個受了委屈、惹人憐愛的小白花呀!”
“什麼意思?”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什麼意思你去問她自己啊!”
我再次轉身欲走,他卻倏地拉住了我的手,上前一步,低下頭來望著我的眼睛。
這樣近的距離,甚至驟然間擋住了毒辣的太陽,在我麵上投下一圈陰影。
我頓時一僵。
我看見他的眼裡閃過一些難以掩飾的情緒,素來沉默清高的他忽然間衝動得不經思考就說了一句:“不準你走!我——”
我霎時愣住,他說……什麼?
不準我走?
☆、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看見他麵色微紅,似乎有些懊惱自己剛才說的話,片刻之後才低低地咳嗽兩聲,“祝嘉,我們和好吧。”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剛才要說什麼?”
他看著我的眼睛,欲言又止地抿了抿%e5%94%87,最後無可奈何地說了句:“回到高中的時候吧,彆總是吵架了,好不好?”
好不好?
如此帶有商量和妥協意味的三個字。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柔軟得不可方物。
那雙狹長清澈的眼睛裡是我熟悉的無可奈何,帶著一點類似於寵溺的意味——以前每一次吵架之後,我都能在他眼裡看到這樣的情緒。
我陡然間心軟下來,滿腔怒火都冰消雪融。
他的手指還攏在我的手臂上,一圈一圈,溫柔得叫我感覺不到夏天的燥熱。
心底竟然隻剩下一片冰涼世界。
而就在如此寂靜溫柔的一刻,陳寒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和我的距離太近,以至於我無可避免地看見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沈姿。
我們倆都沉默了一瞬,我退後一步,打算從他手裡抽出手來。
然而陳寒卻忽然拽緊了我,毫不猶豫地按掛斷了那個電話。
我頓時一怔。
我和陳寒就這樣和好了,在一切誤會都不去追究的情況下,我非常簡單地接受了他的妥協和道歉。
我承認我是個很沒出息的人,我甚至沒去追問他和沈姿的事情,隻是單純地想著,不提那些糟心事,也許我就不會有糟心的那一刻。
就這麼著吧,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甚至沒有跟沈姿說過這件事,隻希望沒有人來打破我暫時的安寧。
說到安寧,類似於這樣的詞總會叫我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不管看起來還是聽起來還是相處起來,都叫人覺得溫柔又美好的陸瑾言。
睡覺以前,我把他的備注改成了“陸叔叔”。
想到他要是看到這個備注的場景,我忍不住笑起來,最後閉上眼睛安心地睡去。
新的一周又開始了,離演講決賽隻剩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係主任很重視這次比賽,所以對我的訓練也抓得很緊,每天晚上都在辦公室和我一起練習。
周三晚上,她甚至帶我去了承辦這次決賽的校本部活動中心,坐在台下,要我上台試試。
然而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如此大型的比賽,眼下不是在我熟悉的演講隊,更不是在學院比賽常用的階梯教室,我竟然無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偌大的禮堂可容千人,而我站在空空蕩蕩的台上,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人一旦緊張,就容易忘詞。
我明明倒背如流的演講稿不知為何,就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消失在腦子裡,而我頭腦一片空白地望著台下的係主任,看著她越來越緊皺的眉頭,心裡拔涼拔涼的。
我磕磕巴巴地背誦著稿子,斷了不知多少次,趕緊說對不起,又重頭來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後,係主任揉了揉眉心,“祝嘉,你下來吧。”
我低著頭,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她說:“在辦公室的時候明明練得好好的,怎麼換了個地方就不行了?”
“我,我有點緊張……”
“現在台下一個人也沒有,你都緊張成這樣,到時候要是坐滿了觀眾,你該怎麼辦?”
“我……”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想我大概是不夠優秀,從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所以才會叫她失望。
係主任歎口氣,“這樣,你這幾天先緩緩,稿子都背熟了,克服一下心理問題最要緊。你叫幾個關係好的同學替你看看,當眾做一下演講,或者去周末的法語角,換個不熟悉的環境試試。下周我們再來。”
回學校的路上,我看著係主任有些無奈的表情,心裡難受得不行。
這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是沈姿。
我看過很多她以前參加比賽的視頻,那種從容的氣度、自信心十足的模樣是我求也求不來的。
我沮喪地想著,也許係主任也希望我是沈姿。
那天晚上,我的情緒不太好,思媛問我彩排得怎麼樣了,我興致缺缺地擺擺手,對著電腦發呆。
思媛問我:“是不是緊張了?”
我點頭,瞥了眼沈姿,思媛會意,也坐在自己的電腦前麵,用QQ跟我聊天。
她說:“實在緊張的話,要不,去問問這方麵的專家?上一級不是有個師兄經常參加這些比賽嗎?去虛心請教請教吧!”
我頓時靈光一閃,對了,找專家!
我想到的專家並非經常參加演講比賽的師兄師姐,而是心理谘詢師,陸瑾言。
熄燈以後,我蹲在走廊儘頭的陽台上,發了條短信給他:“睡了嗎?”
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回複我。蚊子在耳邊嗡嗡叫,我被咬了好幾個紅疙瘩出來,正準備回寢室時,手機響了。
陸瑾言的聲音從那頭傳來,“祝嘉?”
溫柔清澈,還帶著些許笑意。
我從中聽出了一點非同尋常的慵懶暗啞,於是反問他:“已經睡下了?”
“嗯。”
“呃,那你繼續睡,繼續睡……”我挺不好意思的。
“沒事,已經醒了。”他低低地笑起來,似乎是支起了身子,“說吧,有什麼事?”
我歎口氣,不客氣地把找他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