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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氣依舊晴好,人們高高興興地提著柳條簍上山了,整個茶山一片生機勃勃,新吐的茶葉還帶著新綠的鵝黃,嬌嫩動人。

沈旭躍拿著喇叭,對大家說:“先要提醒大家一下,不準渾水摸魚,茶葉的收入按照大家采茶的工分來分配,而采茶的工分則按照大家采茶的數量來算。我們會劃分一個等級,誰采的茶越多,工分就越多,所以大家彆老是想著自己偷懶,指望彆人多采,彆人多采了,那也不是你的,你不采,就沒工分。”

趙明月看著站在石頭上的沈旭躍,暗暗豎起了大拇指,早就該打破這種平均主義的分配陋習了,吃大鍋飯最扼殺人們勞動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太要不得了。

所有人一聽這個決定,頓時炸開了鍋,那些手腳勤快的人們說:“那好啊,我采得越多,錢就越多是不是?”

有人遲疑著說:“這不好吧,有的人身體不好,手腳太慢,豈不是太吃虧了。”

“這活兒女人比較能乾,我們家男人多,豈不是吃虧了?”

“哈哈,你現在承認你們男人不如我們女人了?”

“誰說我們男人不如女人了!”

“那你還唧唧歪歪什麼,走著瞧吧。”

“……”

總體來說,這個提議還是得到了大家的讚同,大部分人都看不慣那些混日子磨洋工的懶人,憑什麼大家乾了活,要給他們吃白食啊。

乾活的時候,大家果然卯足了乾勁,十指尖尖采茶忙。趙明月跟很多年輕男女一樣,以前沒怎麼采過茶,不過采茶這活好學,就是需要多練習效率才能提高。

采茶不算個辛苦活,起碼不用彎腰,也不用費大力,隻要眼準手快,大家一邊忙,一邊還有空聊天開玩笑。陽春三月,陽光明媚,新茶飄香,人們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明朗,整個茶園都洋溢著歡聲笑語,熱鬨非凡。

趙明月低頭專心采茶,突然聽見成美來笑道:“沈書記,你也要采茶?”

趙明月一抬頭,看見沈旭躍提著一個茶簍,走到自己附近來了,眼睛看著她,嘴裡答成美來的話:“我當然也要采茶,不采茶就沒工分。”

趙明月抿嘴笑了一下,沈旭躍一手抱著茶簍,一手在茶樹上揀茶葉,看起來笨手笨腳的樣子。趙明月忍不住笑了起來:“沈書記,那兒是我已經采過的了,沒剩幾片了,你要來這邊采才有。”

沈旭躍有些臉紅:“哦,好。”說著朝趙明月這邊走了過來。

趙明月看他一隻手提簍子,一隻手采茶,便說:“你怎麼不找個繩子將茶簍係在腰上,兩隻手采茶才快啊。”

“我沒采過茶,不知道怎麼采。”沈旭躍說。

趙明月在自己的口袋裡翻了一下,找出一根繩子來,扔給他:“給你,係起來吧。”

“謝謝。”沈旭躍看著她笑。

成美來在下麵的茶壟裡,看著上麵這一幕:“喲,明月可真有心啊,隨時還帶著繩子備用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某些人會忘記帶繩子啊。”

趙明月斜眼瞟了一下沈旭躍,沈旭躍臉上正掛著笑容在係茶簍,她對成美來說:“美來嫂子,我這還有一段,你要不要啊?”

“我不要,你留著給那些粗心大意的家夥用吧。”成美來嘻嘻笑。

趙明月見她終於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了,便低頭采茶。沈旭躍也係好了茶簍,重新開始采茶。趙明月看他跟自己采同一棵樹上的,壓低了聲音說:“你去彆的地方采呀。”

沈旭躍打量了一下,然後說:“我去你對麵采。”

於是就變成了兩個人麵對麵采茶了,趙明月心說,這不是欲蓋彌彰嗎,她三哥和有芬姐還沒有麵對麵采同一壟茶呢。不由得心急起來,不斷給對麵的沈旭躍使眼色,一個勁地擺頭,示意他去上麵的茶壟。沈旭躍則隻是望著她笑,仿佛不知道她的意思似的。才陽春三月的天氣,趙明月就急得鼻尖上冒出汗來了,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成美來在下麵看著樂了:“你們配合得可真好啊,真像小兩口。”

沈旭躍聽在耳中,麵上笑容不減,趙明月心想: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算了,他不怕彆人說,自己也不怕。

明前茶細嫩,但是數量少,所以采起來速度也挺快。趙明月本來是個手腳麻利的人,因為對麵有沈旭躍在,她不敢去看他,便低了頭專心去采茶,很快就把笨手笨腳的沈旭躍甩到後頭去了。

沈旭躍其實手腳也不笨,他看見趙明月不和自己說話,采茶的動作反而更快了,知道她是害羞了,便故意落在後頭,讓她趕到前頭去,心裡不禁歎了口氣:這種事果然還是不能偷偷摸摸的啊,得找個機會公開表明一下態度才行,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了。

第三十三章 %e4%ba%b2事

因為采取了新的計分方式,大家乾活的效率果然高多了,極少有人渾水摸魚的,畢竟這關係到自身的收入問題。有幾個還不死心,以為就那麼一說,就象征性地摘了一些,結果散工去交茶葉的時候就傻眼了,生產隊長果然帶著一杆秤在那過秤,隊長稱完:“趙元寶,八兩。”

趙元寶問:“隊長,那是多少分啊?”

隊長說:“這個暫時還不確定,可能是八厘。”

“啊?才八厘?”趙元寶有點不敢相信,平時早上出工,全勞力男人是二分,現在忙活一早上才八厘,比平時少一半都不止啊。

隊長說:“可能還更少。有人一早上都摘了三斤。沈書記說了,賣茶葉的錢要單獨分發,不算在平時的收入裡。所以你采得越多,錢就越多。”

趙元寶抓了抓臉,然後轉身走了。隊長補上一句:“以後彆想渾水摸魚了,采茶不吃大鍋飯了。”

吃過早飯,茶山上多了好多家庭主婦。因為聽說采茶是按照數量來記工分的,當然是采得越多越好,那些經常在家做家務的家庭主婦們都出來了,雖然不少都還纏過小腳,但這並不妨礙她們熟練的采茶技能,比那些笨手笨腳的男人們要快多了,手動得飛快。

經過早上過秤的環節,大家總算是知道新出台的規矩不是說著玩,而是動真格的,大家都打起了精神,認真采摘茶葉。

天氣好,采回來的茶當天就開始炒製,很快,月亮灣就飄出了人們久違的茶香,香醇誘人,沁人心脾,仿佛從前那些美好的日子又都回來了。怡人的茶香為人們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滋味,大家都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這天晚上,大家吃過晚飯,關上房門準備休息。趙明月點亮油燈,和趙明朗一起在燈下學習,聽見有人在敲門,大晚上的誰過來呢?趙明月準備起身去開門,聽見母%e4%ba%b2在那邊屋裡答話:“誰啊?”

“伯娘,是我。”

趙明月聽出來是堂妹趙明秀的聲音,趕緊起身出去,母%e4%ba%b2已經在開門了,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趙明秀站在門口,趙明月問:“秀兒,怎麼啦?”

趙明秀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說:“伯娘,明月姐,我媽和我爹在吵架。”聲音帶著哭腔。

“怎麼回事?”趙順生也穿上衣服出來了,“走,趕緊去看看。”

趙明秀說:“今天翹嘴鯉來我家找我媽說話,然後我媽不知道和我爹說了什麼,我爹就跟她吵起來了。”

趙順生說:“走,趕緊去你家瞧瞧去。”

趙明月牽著趙明秀的手,跟在父母後麵,趙明朗也跟著一起過來了。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進了二叔家,屋裡已經沒有了聲響,隻有趙明剛一個人坐在燈下發愣,看見他們,隻是抬頭瞅了一眼,也不打招呼,跟個木頭人似的。趙明秀去裡屋看了一下:“我爹出去了,我媽躺在床上。我去找我爹。”趙明朗跟著堂妹一起去找人了。

胡年春進了裡屋,趙明月也跟著進去了,屋裡沒有亮燈,從堂屋裡射進來的燈光隱約可以看得見床上的人影,胡年春對床上的王招娣說:“招娣,睡了嗎?”

王招娣轉了個身,在床上坐了起來,抹了一把臉:“大嫂。”

胡年春說:“剛剛聽見明秀說,你和德生吵架了?為的什麼事啊。”

王招娣聲音大了起來:“為的什麼事?你問問他去。有便宜好事上門,他死活不同意,還跟我吵架。”

“到底為什麼啊?我聽明秀說,翹嘴鯉來過你家。”

翹嘴鯉是個人的外號,月亮灣有兩個媒婆,一個就是羅五嬸,一個就是翹嘴鯉。不過兩個人雖然都做媒,但是做的媒是完全不同的,羅五嬸一般都是做的正經媒,起碼都是未婚男女,門當戶對、條件相當的她才介紹,做事比較靠譜,成功率也就非常高。而翹嘴鯉則就是什麼媒都做,不管是二婚三婚、傻子還是瘸子,隻要有需要,有錢賺,她都去做,甚至是冥婚,她都做,隻是現在不準冥婚才作罷。翹嘴鯉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能把彎的說成直的,方的說成圓的,死的說成活的,此人就是個大忽悠,做事相當不靠譜,所以正經人家的兒女婚事都不會找她,生怕壞了彩頭。

王招娣說:“是啊,今天翹嘴鯉來家裡給明剛說媒了。”

胡年春吃驚地說:“是嗎,說的誰家的啊?”

王招娣說:“汪長福家的。”

趙明月聽到這裡大吃了一驚。胡年春也嚇了一跳:“你彆嚇我,汪秋蘭?”汪家適婚的女兒就隻有汪秋蘭一個。

王招娣將右手手背往左手心裡一敲:“就是她。翹嘴鯉剛跟我說這個的時候,把我氣死了,我家明剛就那麼差,要取個瘋了的破鞋?”

胡年春擺手說:“對啊,你趕緊給拒絕了,這都什麼人啊。這不是糟蹋明剛嗎?”

王招娣卻遲遲疑疑地說:“可是明剛年紀又大了,一直都找不到媳婦,翹嘴鯉說,汪秋蘭長得也不差,又是個能生養的,娶過來可以生娃,以後我們也就有後了。而且汪家不要一分錢彩禮錢,還願意給一台縫紉機做嫁妝。”

胡年春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就因為不要花錢還有賺頭,這也未免太小氣了點,她不高興地說:“你就沒問過明剛的想法?他願意不願意啊。”

王招娣說:“明剛他沒說不願意。”

趙明月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再也沉默不住,走出門去,帶起一陣風,將堂屋屋裡的燈光都帶得搖曳起來了:“明剛,你給我說老實話,你就想娶個瘋女人嗎?你想要你的孩子將來被人罵他有個瘋子娘嗎?”

趙明剛轉過頭,看著趙明月,嘴巴動了動,不說話。

趙明月是個急性子,看見趙明剛這樣溫吞的性格,急得都要冒火,她衝到他麵前:“你倒是給我說話呀。你就那麼想娶老婆,不管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都要了?”

趙明剛動了動嘴,小聲地囁嚅了一句:“我不想。”

趙明月看著趙明剛這樣,三棒子都敲不出一個%e5%b1%81,簡直想要將他的腦袋掰開,看看裡頭到底裝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