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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躍看著趙明月一直不走,以為她要找自己說話,但是不一會兒,她又轉身走了,月光皎潔,如銀一般鋪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背影。這就走了?沈旭躍心裡一陣著急,想連忙出聲喊住她,卻發現趙明朗朝他走了過來,便收了聲。

趙明朗說:“沈書記,有個問題要請教一下你。”

沈旭躍連忙將本子和筆拿起來:“嗯,好,去我宿舍吧。”

走到沒人的地方,趙明朗站住了:“沈書記,我妹妹找你有點事,在園子邊的鳳尾竹下等你。”

沈旭躍一陣欣喜,趕緊就要拔%e8%85%bf往外走,被趙明朗攔住了:“你等下再去吧,我先走了。”

沈旭躍深吸了口氣:“好,那我先回去一趟。”

趙明朗先走了,沈旭躍轉身回到屋裡,想了想,找出一件衣服來準備換上,劉衛國問:“喲,這大晚上的,換什麼衣服啊。”

沈旭躍說:“我身上這衣服明天要洗了,現在換也是一樣的。”

劉衛國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後天他就要回去了,他站直身,衝著沈旭躍笑:“我看洗衣服是假,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吧。”

沈旭躍耳朵有點發熱:“去。瞎說八道。”

“你滿臉的春色都掩飾不住了,還說我瞎說八道。”劉衛國一邊說一邊笑著搖頭。

沈旭躍換上衣服,又梳了一下頭發,這才出門。

趙明月在鳳尾竹的陰影裡,聽著風吹著樹林竹子發出沙沙的聲響,看著地麵上光影搖曳,突然想到,元宵可不是傳統的佳人相會的日子,自己居然挑著這麼一個日子來找人,這也太巧了,不由得麵頰發熱起來。

沈旭躍還沒來,趙明朗已經先回來了:“他過一會兒才到,我先去那頭等你,一會兒給了東西就趕緊回了,彆給人撞見了。”

“知道了。”趙明月說,唉,真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啊,沈旭躍不提,她肯定不會主動提出來。

趙明朗蹲在園子邊的那頭,他可不放心自己妹妹大晚上的單獨跟個男人約會。要說這人還挺雙標的,趙明朗自己約會的時候,就沒想過人家也是單獨跟著他出來的,沒帶個兄弟姐妹出來做電燈泡。

沈旭躍到的時候,趙明月老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她從陰影中走出來,還沒開口,沈旭躍就奔到她麵前了:“明月,你找我?”

趙明月發現,他居然%e4%ba%b2昵地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沒帶姓,不由得覺得又甜蜜又欣喜,那句沈書記也叫不出口了,隻覺得太顯生分:“嗯,我給你做了雙鞋子,謝謝你給我買珍珠膏。”說著將鞋子遞了過去。

沈旭躍喜出望外:“你給我做的?”

趙明月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試試,看能不能穿。我第一次做,可能做得不好,不要嫌棄。”

“不會不會,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我這就試試。”沈旭躍蹲下去,迫不及待地換鞋子。

趙明月低頭看著他的動作,很快,沈旭躍就換好了,踩在地上感受了一下,走了兩步路:“非常合適,也很舒適,你怎麼知道我的鞋碼呢?”

趙明月說:“那天在雪地裡量的腳印。”

沈旭躍讚歎道:“你真聰明。”

趙明月說:“我本來想給你做一雙棉布鞋的,想著春天馬上就要來了,才做了單鞋。布鞋有點土,在家穿還可以。”

“不土,我喜歡穿布鞋,透氣舒服,以前奶奶還在的時候,每年都會給我們做布鞋,後來奶奶去世了,家裡就沒人做了。”沈旭躍說。

趙明月想說,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常給你做,但是實在不太好意思說出口。“喜歡就好。”

沈旭躍由衷地說:“謝謝你,明月,你還真是心靈手巧。”

趙明月臉上紅霞亂飛,心裡如吃了蜜糖一樣甜:“我亂做的,你不嫌棄就好。”

沈旭躍看她低著頭,知道肯定在笑,趙明月的笑容好看,一笑就露出整齊潔白的八顆牙齒,眼睛彎彎的,像個月牙兒,讓人的心情都忍不住跟著飛揚起來,可惜現在天色太晚,看不清楚。“我怎麼會嫌棄,求都求不來。明月,我想……”

趙明朗在那頭學蛙叫——“咕咕、咕咕”,聲音在冬夜裡相當突兀,趙明月回過神來,連忙說:“沈書記,我哥在那邊等我一起回去了,我要回家了。”

沈旭躍把想說的話吞下去,叫住她:“明月,你以後私下裡叫我的名字好了,不用叫我書記。”

趙明月甜甜地衝他一笑:“嗯,我走了啊。”

月色映著趙明月潔白的牙齒,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點光芒直直射進了沈旭躍的心裡,在心底一點點暈染開來,直入五臟六腑。沈旭躍的滿心滿眼裡,便隻餘下趙明月那明媚的一笑了。

第三十二章 采茶

趙明月跟在趙明朗身後,一起往回走,她抓著身前的一縷頭發把玩著,趙明朗哼了一聲:“你送鞋子給他,他都沒說什麼?”

“說了啊,說謝謝了。”

趙明朗不滿:“就說謝謝?”

趙明月說:“不然還要說什麼?”他還說了很喜歡,不過這個沒必要告訴三哥,自己知道就好了。

趙明朗說:“他既然願意跟你來往,那就應該主動提出來追求你,和你正式處對象,而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你們倆這像什麼樣子啊?”

趙明月被她哥戳到心事,本來極好的心情也有點打折扣了,她想了想:“也許他有他的考慮吧,或者是時機沒到。”

“顧慮什麼,什麼時機?”趙明朗反問,對於自家妹妹的利益,他還是要極力維護的,不管對方是誰,都不能欺負他妹妹。

趙明月說:“那會兒趙金雲汙蔑我的時候,他站出來說他跟我是純潔的同誌關係,現在也沒過多久,就和我在一起了,可能怕人說閒話。”

“他要是怕人說閒話,就不應該招惹你。”趙明朗說,“要麼他就沒打算跟你公開,隻想欺騙你的感情,到時候回城了,腳底一抹油,人就跑了。”

要是趙明月沒有重生,遇到這樣的情況,絕對會和趙明朗的想法一樣,不過現在這情況,已經比她預期的好太多了。她相信沈旭躍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玩弄感情的人:“哥,感情的事是自願的,不是他強迫我的,我喜歡他,我願意為他做點事,我覺得高興。我會守住自己的底線,讓我的愛有尊嚴,不會失去了自我,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就算是以後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吃虧。”

趙明朗看著妹妹,很難想象這樣一番話是從他才十七的妹妹嘴裡說出來的,她那麼小,卻想得這麼明白,他伸出手來摸摸妹妹的腦袋:“你這麼想,哥就放心多了。”

趙明月鬆了口氣:“謝謝哥關心我。”

“說什麼傻話,誰叫你是我妹妹呢。”

趙明月發現,第二天沈旭躍就將那雙布鞋穿在了腳上,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發現了,還有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因為沈旭躍腳上一直都是解放鞋、皮鞋和涼鞋,從來沒穿過布鞋,倒不是沒人給他做過布鞋,但他從來沒有收過,如今他居然穿上了布鞋,這真是個大新聞,到底是誰給他做的布鞋?

“誒,你們看見了沒有,沈書記居然穿布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看到了,我還特意去盯著看了幾眼,針腳不怎麼樣,做鞋的是個新手。”

“那是不是說明他現在有對象了?你們說會是誰做的?”

“那就不知道了,沒準是哪個女知青,剛剛她不是說做得不怎麼樣嘛。”

“對,有這個可能。反正他肯定是看不上咱們村裡的姑娘,要找也得找個城裡人。”

趙明月編席子的時候,聽見大家在一旁議論著這個事,抿嘴笑了笑,然後低頭編席。

這天下午,趙明月去上工,聽見大家聚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什麼事,個個臉上都是訝異的神情,趙明月一向不喜歡湊這種熱鬨,疑惑地看了一眼,便去編席。於有芬不多時也過來了,小聲地跟趙明月說:“誒,你聽說汪秋蘭的事了沒有?”

“什麼?”趙明月皺起眉頭,有段時間沒看見那個瘋婆子了。

於有芬說:“我聽說她懷上了,已經有四五個月了,不知道是誰的,她媽在給她找藥打胎呢。”

趙明月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於有芬說:“聽說那陣子她常常跑到外頭去,估計是那時候被人占了便宜。唉,你說這人怎麼好端端的就瘋了,那麼年輕,真是……”突然又想到什麼,轉了口,“作孽啊,沒想到她心那麼狠,還想詛咒你,這都是報應吧。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

趙明月從於有芬的語氣中聽出了對汪秋蘭的惻隱之心,不過她也很理解,於有芬會這麼想汪秋蘭,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汪秋蘭這個人會壞到什麼程度,汪秋蘭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心裡可是一點愧疚都沒有。彆人幫她報複了,正好省得臟了自己的手。

於有芬見她態度淡淡的,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趕緊換了另一個話題。

今年春天的雨水有點多,看起來倒像是個風調雨順的年成,但是趙順生卻在家裡歎氣,趙明月問:“爹,你歎什麼氣呢?”

趙順生吧嗒著旱煙:“快要清明了,明前茶該采了,要是還繼續下雨,到時候茶葉就炒不出來。”月亮灣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懂得製茶,明前茶是每年中的第一批茶,此時茶葉最細嫩,受蟲害少,是最好的一批春茶。

趙明月看看天色:“爹,你彆著急,說不定到時候就會天晴了呢。”

趙順生歎口氣:“希望能晴吧。春天製茶最怕就是天氣不好,難出好茶。”當農民,無論乾哪一行,都是要靠天賞飯吃的。

茶山上的茶樹在春風雨露的滋潤下,早已複蘇過來,正在悄悄地綻吐著新芽。雨水對茶葉來說,其實並非都是好事,有雨水,茶葉是長得快,但也影響茶葉的品質,味道會衝淡,而且碰上雨天采茶製茶,那就難上加難。

幸而到了茶葉能采的時候,連日來的陰雨突然停了,雲收雨住,還出了一個大太陽。老大隊主任趙四農是個有豐富經驗的茶農,他在村廣播站裡說:“明天如果不下雨,社員們都去采茶,不論男女。”采茶就是跟時間賽跑,上千畝茶園,就算是每個人采一畝,那也需要一千多人,村裡人口是有一千多,但不代表人人都能勞動,所以主任便要求男女都去采茶,趁著天氣好,趕緊搶收回來。

這個通知一下達下來,男人們都喧嘩起來了:“老主任搞什麼,男人也要去采茶?這不都是女人的活。”

女人們就說:“嘁,男人不要吃飯?”

當天家家戶戶都做上了準備工作,把柳條簍子全都拿出來刷洗乾淨,放在太陽地裡晾曬,茶簍已有多年沒用了,放在糧倉頂上落灰,如今得終於見天日了,大家洗刷的心情也變得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