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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月說:“就是這樣。”

“那我還去不去?”趙明朗麵對巨大的誘惑,心動不已,做工人,跳出農門,是每一個農村人最大的理想和願望啊。

趙明月說:“不去。乾嘛要去,你去挖煤,每天在黑窯洞裡像個老鼠一樣,連太陽都見不到,沒準什麼時候煤礦塌了,直接就埋在裡頭了,你覺得這還是香餑餑嗎?”

趙明朗被嚇了一跳:“是這樣嗎?”

趙明月轉過頭對父母說:“哥去做礦工,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太苦、太臟、太累、太危險!誰愛去誰去。”

趙順生拿出旱煙,裝上一鍋煙,開始吧嗒吧嗒抽起來。胡年春也從最初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趙明朗仔細想過之後,發現煤礦工人確實不是什麼好差事,唯一的優勢,就是個工人,在工農兵中排列最前。

趙明月又說:“趙金雲這是在想搞分化呢,明知道我們是領頭人,故意給我們這麼大一塊誘餌,讓我們放棄扳倒他,以後他好繼續作威作福,這能忍嗎?我覺得,現在運動已經結束了,國家在努力恢複正常運作,學校肯定馬上就會恢複正常上課,到時候高考也會恢複,我是想去上大學的,哥你是要上大學還是做煤礦工人,你自己選吧。”

趙明朗看著妹妹,她一副%e8%83%b8有成竹的樣子,好像篤定一定會恢複高考似的。“明月,你說還會恢複高考?可是恢複高考了,我們也能參加嗎?我又沒上過高中,年紀也這麼大了。”

趙明月說:“一切都是未知,我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你現在要是去做了煤礦工人,把聯名罷免的事給放下了,你就背叛了那些簽字的人,日後趙金雲報複大家了怎麼辦?你就願意看著他繼續作威作福?要是以後能夠恢複高考,趙金雲還在這個位子上,我們也得被他卡死,蓋不了章,開不了介紹信,考上了也上不了大學。所以一定要將趙金雲拉下來。”

如果趙明月沒有重生,她肯定也會在這件事上迷惘,但是她既然已經看到了前麵的光明大道,為什麼要去選擇一條暫時開闊事實上是一條羊腸小道的彎路呢,所以能避免損失,就一定要避免。

趙明朗長吸了口氣:“你讓我想想。”

第二十五章 倒台

趙明朗麵對著巨大的誘惑,內心掙紮得很厲害。趙明月看著三哥,自然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情,但是這件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放棄,如果她放棄了,以後受耽誤受牽連的就不是她一個人了。

全家人都在沉默之中,趙明月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便想出去走走,胡年春叫住她:“明月,一會兒要吃晚飯了,你去哪裡?”

趙明月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已經是秋天了,晚稻也收割完畢了,田地裡放滿了一個個稻草束,那也是公家的財產,留一部分給牛吃,剩下的就按人頭分給各家各戶,用來墊床、蓋屋頂、做柴火,用途廣泛。再過些年,就沒人燒草了,全都燒煤球和煤氣,人們嫌麻煩,將曬乾的稻草在地裡一把火燒了,火光衝天,濃煙蔽日,汙染不可謂不大。

趙明月低著頭,信步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村口了,她聽見自行車鈴聲,猛地被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臉上有些茫然,然後突然無聲地笑了。自行車鈴鐺又叮鈴叮鈴響了兩下,趙明月一轉頭,發現居然是沈旭躍,便衝他露齒一笑。那一笑讓沈旭躍的心都化了,她終於看見自己了,便從車上下來:“去哪兒呢?”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些%e4%ba%b2昵。

趙明月搖搖頭:“沒去哪兒,就隨便走走,散個步,沒想到走到這裡來了。沈書記你從哪裡回來呢?”

沈旭躍說:“剛從公社回來。你怎麼了,有心事?”

趙明月看著沈旭躍,低下頭,許久都沒說話,沈旭躍就一直安靜地陪她站著,等她開口說話。趙明月終於開口說:“沒什麼。”

沈旭躍知道她大概不好說出口,也不追問,隻是問:“回家嗎?”

“嗯。”

兩人並排著慢慢往回走。

趙明月說:“今……”

沈旭躍說:“我……”

兩人同時開了口,都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一笑,令氣氛輕鬆了起來,沈旭躍笑著說:“你先說吧。”

趙明月說:“今天大隊主任來我家,說是要推舉我三哥去煤礦做事。”

沈旭躍詫異地說:“文件到大隊了嗎?我今天在公社開會的時候聽說了,還沒看到文件呢。”

趙明月問:“村裡一般有這樣的情況,都是怎麼處理的,一個人說了算,還是村委會一起討論決定的?”

沈旭躍被問住了,這種事確實是趙金雲一個人拿主意的時候比較多,雖然說村支書才是一個村的一把手,但是沈旭躍從來沒有專斷獨行過,什麼事都是商量著來,往往都是趙金雲先提議,大家都不反對,沈旭躍不偏不倚,自然也就同意了。說起來他其實不算有作為的,不是他不能、不想作為,而是這樣的大環境下,作為一個外來戶,他隻能兢兢業業做好分內的事。現在被趙明月問起來,突然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心裡覺得有些難受,她會不會因此看不起自己?

趙明月說:“沈書記,你說我們老百姓能不能夠推舉自己信任的人來做我們的領導乾部呢?”

沈旭躍已經聽說了趙明朗私下裡正在弄聯名信,他非常能理解他們想把趙金雲趕下台的心情,所以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反正趙金雲的後台已倒,他也沒有把大家抓出來說是反革命的底氣了。“當然可以。”

趙明月笑了起來:“謝謝沈書記。”沈旭躍這麼一說,自然也就表明了態度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過了一會兒,她又說,“最近我們大隊的知青有不少都回去了,沈書記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沈旭躍歎了口氣:“我還不知道,等上頭的通知吧。”

趙明月知道,沈旭躍的父%e4%ba%b2是78年才平反的,比起其他人來,他的回城問題顯然更困難一些。“沈書記有多少年沒有回家了?”

沈旭躍苦笑了一下:“從我下鄉到這裡,就一直都沒回去過,家裡沒有人在,而且我家的問題,是不允許回城的。”

趙明月也無奈地笑了一下,這到底是個什麼時代啊。她安慰他說:“現在si人幫已經粉碎了,生活慢慢就會回到正軌上去了,會有回去的一天的。”

沈旭躍感激一笑:“希望如此。”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到了村裡,趙明月拐進一條小路:“我回家去了,沈書記再見!”

“再見!”

回到家,家人已經在等她吃飯了,趙明朗也坐在桌邊,兄妹倆對視了一眼,胡年春說:“明月回來了,吃飯吧,就等你了。”

趙明月洗了手,在桌邊坐下來,看著三哥,想問又不敢問,怕知道自己不想要的答案。趙明朗笑了一下:“明月,哥不去了。”

趙明月頓覺鬆了口氣,笑道:“哥,我覺得你將來一定會比當煤礦工人有出息多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趙明朗搖搖頭苦笑:“你彆安慰你哥了。我不去的原因是,我不想向趙金雲低頭。咱們做人還是要有點骨氣的,不能他給我一顆糖,我就把那些棒子全都忘記了,他陷害你的事我還沒找他算賬呢。這種渣滓,不能就這麼便宜他了。”

趙明月笑起來,%e8%84%b1口而出:“三哥,我太崇拜了。”

趙明朗愣了一下,然後麵上發紅:“我有什麼好崇拜的。吃飯吧,吃了飯,咱們再去三隊找人談談。爹,你去幫我跟趙金雲說,我不去煤礦,就說我不想去挖煤。”

趙順生說:“誒,好。”

經過這個招工的插曲,趙明月和趙明朗的乾勁就更足了,他們要儘快說服人們來簽名按手印,有了趙金雲利誘他這個理由,說服力也就更強了。到十一月初的時候,趙明朗拿到了兩百個人的簽名,他將這份名單交到沈旭躍手裡,要求召開全村大會。其實到十二月底,村裡也要進行換屆選舉了,但是他們一天也等不及,要將趙金雲早點拉下馬來。

很快,村裡召開了社員大會,凡年滿十八周歲的社員都要求參加,舉行趙金雲任免大會。有超過五分之一的村民要求罷免趙金雲的村主任之職,全村開會,隻要有半數以上的人同意這個決議,趙金雲就要下台。趙金雲想著還要開會表決才能通過,便抱了一點僥幸心理,他私下裡找了很多人承諾,隻要他這次沒有被罷免,他將會給對方什麼好處。

隻怪趙金雲小人得誌,有一點權力就作威作福,這個大會幾乎就成了趙金雲的批判大會,他這些年的罪狀一一被人細數出來:欺男霸女、假公濟私、姑息養奸、恃強淩弱……,將手頭那點權力簡直發揮到了極致。

批判大會中,趙明朗還非常有技巧性地推出原來的村主任,以他來和趙金雲做對比,於是大家都覺得趙金雲就是一坨狗屎,表決的時候,百分之八十的村民都舉手表決要求罷他,趙金雲無力回天,終於成了過去式。

當晚,人們又將原來的老主任重新推選了回去,厚道的老主任為大家服務多年,功勞苦勞大家都有目共睹,要不是趙金雲,他還會繼續在那個位置上呆著。

趙金雲被大家罷免之後,後麵的會議都沒繼續了,低著頭,夾著尾巴離開了。

趙明月一直旁觀著整個會議,看到一切塵埃落定,終於鬆了一口氣。

趙金雲下台,月亮灣的人們都鬆了口氣,似乎長久以來壓在頭頂的那片烏雲都消散了似的。趙金雲窩在家裡三天沒出門,到第四天,生產隊長來到他家,跟他說:“趙主……老趙,你三天沒出工,也沒請假,這有點不合規矩啊。”

趙金雲這幾天在家喝得醉醺醺的,雙目赤紅,胡子拉碴,眼角都積滿了眼屎,跟他做主任時道貌岸然的形象有著雲泥之彆。他聽見生產隊長這麼一說,便大聲嚷嚷:“你嚷什麼嚷?我身體不舒服,不休息幾天怎麼了?”

生產隊長說:“你身體不好,不能出工就該請假。不請假就要被批|鬥,這規矩都是你定的。”本來他們村沒這規矩,不上工不記工分即可,後來趙金雲上任了,便立了新規矩:無故曠工,累積超過三天,就要拉去批|鬥。

趙金雲聽到說是自己的規矩,心裡有些得意,但是嘴上卻說:“我都不當主任了,我立的規矩還算個%e5%b1%81啊。”

生產隊長心說,你那些規矩本來就是個%e5%b1%81,嘴上說:“現在新規矩還沒出來,等新規矩出來了,就按照新規矩來。現在還得按照老規矩,否則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就真跟放%e5%b1%81一樣了。”

趙金雲大為光火:“趙老四,你不就是個生產隊長嗎,你有什麼好神氣的?拿著%e9%b8%a1毛當令箭!”

生產隊長不高興了:“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樣,都不去出工做事,大家都吃屎啊?以後我們要改規矩了,主要按照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