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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安寧靜謐,滄浪亭旁邊的淺池裡還在開放著白色的蓮花。

“你這個妖女!”王夫人一恢複自由就立刻破口大罵起來,“你不得好死!你——”

正在看著麵前這亭子的滄浪反手一掌揮出,就是一道紅綾甩了過去重重打在她的臉上,打得她的頭偏過去。

“妖女你敢——!”見妻子被打,嵐衡君想要再次怒罵,就見到滄浪手中再次出現了那樣的六根針。

王夫人轉過了頭,頓時嚇得跟夫君靠在一起,驚恐地看著她手上的針。

滄浪冷冷看著噤若寒蟬的兩人:“上品的封魂針我用在了你們兒子身上,但是要款待你們,我還有次一品的。”

如果他們現在安靜的話,她還可以讓他們死得痛快。

那六個被她一起帶進來的女子已經受不了地跪了下來,哭著跪行到她麵前,抓著她的衣裙道:“夫人……是我們錯了,我們不應該、我們不應該有非分之想……”

“我還不想死……求夫人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條生路……”

就連最是傲氣的仙兒在見過滄浪的手段,知道這些人死得有多痛苦,死後還會繼續受折磨之後,也跪在她麵前痛哭流涕。

滄浪聽她說道:“我願意脫離我的門派,永遠追隨夫人麾下!夫人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隻求夫人留我一條賤命!”

懷著孕的阿羅捂著自己的肚子,如果是麵對其他人,她還可以用自己腹中的胎兒來博取對方的同情。

可偏偏她麵對的是滄浪,她最恨的恐怕就是這個孩子了。

她一咬牙,拿出了匕首,高高地舉起,對準了自己的肚子:“夫人!”

嵐衡君跟王夫人見得她此舉,臉上的顏色都變了,雙雙叫道:“不要!”

他們的兒子,還有整個廣陵王氏,現在都已經滅在了這個妖女手上,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廣陵王氏最後的香火。

若是她這樣殺了這孩子,那他們就連複仇都沒有後人了。

滄浪的目光似是被阿羅的動作吸引了過來,阿羅被嵐衡君跟王夫人的聲音阻了阻,動作稍頓了片刻,可是卻依然沒有動搖。

她看著滄浪,見她臉上那種非人的神態,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動容。

“滄浪仙子。”阿羅神色哀戚地對她說道,“你要廣陵王氏痛苦,我可以在他們麵前殺了他們王家最後的骨血,隻求你放過我。阿羅知道錯了,我不該來南園,亦不該出現在你麵前,隻求你放過我……”

確實如她所說,滄浪要廣陵王氏的人痛苦,他們如今就真的痛苦至極。

不管是現在還活著的嵐衡君還是王夫人,亦或是已經被封了五感六識,神魂被鎖在軀殼中受著封魂針煎熬的晉堯,從他們身上輻射出來的強烈痛苦,都讓她感到一陣快意。

阿羅見她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望著自己,說道:“做給我看。”

“阿羅不要……”王夫人在旁苦苦哀求,“不要……”

阿羅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拚命地顫唞,她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再看了一眼自己腹中已經有胎動的孩子,然後用力地閉上眼睛,把匕首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小腹裡!

嵐衡君跟王夫人同時叫了起來:“不要——!!”

然而這一匕首終究還是紮了下去,匕首紮進她隆起的小腹,血很快地泅濕了淺色的衣裙。

阿羅因為痛楚而倒在地上,她剛剛殺了自己的孩子,但是來不及痛苦更多,她就先抬起了手,用染血的手掌希冀地伸向了滄浪:“求你……”

可是麵前的人卻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句將她打入了地獄。

“遲了。”

第56章 無儘餘孽(二)

玄光幕上的畫麵消失了, 下一瞬,這個光幕也在他們麵前斂去,所有人腦海中記得的就是已經化身為朱雀的滄浪仙子那一笑。

那一笑印在他們心上, 令他們所有人都感到背脊發涼, 可是又心馳神搖。

任嫣然回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全過程,再看站在朱雀身後的晉堯跟六個新娘, 已經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儘管她十分想知道這後麵還發生了什麼事,朱雀又是怎樣把南園搬到十萬大山去的, 但這是朱雀對自己過往的起底, 她想讓他們看到多少完全取決於她的心情。

朱雀收了玄光幕, 看著下方的師弟:“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滅了廣陵王氏, 讓晉堯活著受我祭練,讓她們六個——”

夜遲衣見她說著, 抬手指了指身後站著的六新娘,“以這樣的形態跟在我身邊。”

這三百年中,她將晉堯壓在十萬大山之下, 讓他在無人知曉之處意識清醒地見證他自己由活到死。

而他的六個情人則穿上了新娘的嫁衣,在她的身邊結成了怨煞陣, 也在三百年中受著煎熬。

她們越痛苦, 對晉堯越是怨恨, 能夠反哺給晉堯的力量就越強, 所以儘管他在十萬大山中遭受重創, 但是回到無儘淵卻能在短短半個月時間裡就從分神中期回到出竅中期。

聽完她的話, 夜遲衣緩緩地開口道:“在十萬大山, 是你的人把他截了回來。”

“不錯。”朱雀點頭,“修行圓滿,自然要把他接回來, 讓他們團聚。”

任嫣然聽自己的義父又道:“但是當年僅憑你一人之力,不可能把南園搬到十萬大山去。”

兩具渡劫期屍煞固然凶悍,但終究已經是死物,對天地規則的掌控失效,兩人聯手也做不到這一點。

任嫣然看著朱雀,若是旁人問她這些,她大概已經不耐煩,可是問她的是苦苦尋她多年的師弟,而今日又是她讓他來的,他問再多也不過分。

果然,朱雀為他解答了這疑惑:“是主上現身幫了我。”

他給了她打開虛空裂縫的力量,還在十萬大山之下為她找到了這麼一方地煞,讓她不受打擾地祭練晉堯。

於是後來她就拜入了無儘淵,追隨了無儘淵之主。

夜遲衣聞言眸光一沉,原來無儘淵在四尊主以上,還有一人?

任嫣然亦是在想著這個問題,聽青龍開口道:“原來朱雀尊主在加入無儘淵之前,還有這麼一段傷心往事。”

他說完之後,對著夜遲衣微微一笑,道,“主上在無儘淵上辟了此城,收容了我們,無儘淵裡除了像朱雀尊主這樣的屍家後裔,還有許多為這塊大陸所拋棄的人。”

他們都可以統稱為“餘孽”。

陽間沒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他們,所以他們就活在幽冥。

為收容他們,給了他們這一席之地的無儘淵主人做事,就算是對主上收留他們的回報。

朱雀道:“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尋我,而父親堪破大關之後也不願意離去,想要找尋到我的下落,我沒有現身與你們相見,現在原因你應該已經明白了。”

夜遲衣當然明白,其他人也明白。

以她屍家餘孽的身份,而且已經這樣滑向了黑暗的另一邊,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若是她的身份暴露出來,就會讓雲天宗、讓她爹的名聲染上汙點。

可是現在呢?任嫣然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她又不躲了?

她不明白,她的義父亦不明白。

眾人聽夜遲衣道:“師姐既然已經避了三百年,為何卻大費周章把我的女兒抓過來?難道隻為讓我看到剛剛玄光幕中的一切,讓我知道你尚在人世,也讓我知道當年的真相嗎?”-_-!思-_-!兔-_-!網-_-!

“這是一部分原因。”朱雀說,“三百年之中我不與你們相見,是因為時機沒到。”

她說著從座中站起了身,臉上的神色起了變化。

夜遲衣見她反手指向她身後站著的七個人,唇邊浮現出了奇異的笑容,對自己說道,“我等了三百年,就是在等今天。昔日晉堯公子如今已經是我手下的屍煞,廣陵王氏滅門的真相也該讓天下人知曉了。

“我找你來,是要你帶著這個消息回去告訴所有人,讓他們知道晉堯有負於我所付出的代價,讓所有人看清楚世家一脈有多惡心!

“還有當年一起征討過我屍家一脈的人,他們欠我的債,從今日起我都會上門去一一地收回來。”

任嫣然:“……”

她沒有想到朱雀居然是這樣想的,她忍了三百年,就是要向整個修真界展現自己的報複!

這個爆炸.性消息一放出去會是什麼結果,她還不清楚嗎?

失蹤已久的雲天宗前首座之女,不僅是雲天宗前首座跟屍家餘孽所生的後代,而且在新婚之夜滅了廣陵王氏一脈。

哪怕其中事實因為廣陵王氏無比齷齪,這樣算計於她,使得她狂性大發。

當初仙門跟世家的結盟就因為這件事而停滯不前,現在彆說是想聯盟了,廣陵王氏滅族的真相一爆出來,仙門跟世家之間的梁子就結大了。

而滄浪的真實身份一暴露就是雲天宗的汙點,不光是他們,整個八大仙宗都焦頭爛額。

夜遲衣身為雲天宗首座,答應過他師尊要尋回師姐,而且當年的真相就是廣陵王氏之錯,世家要審判她,雲天宗自然不可能答應。

當八大仙宗與各大世家要來征討無儘淵的時候,也不會放心讓生了二心的雲天宗同他們站在一處,這就會導致仙門的破裂。

金光大陸本來就因為裂縫而動蕩,這樣一來,簡直就是破碎不堪,到時不管無儘淵想要在混亂中取得什麼,都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將三百年前後的局勢一捋,任嫣然簡直都佩服起布局的人來。

在三百年前現身,幫了雲天宗首座之女,等到三百年之後讓她這樣出來鬨一次,可以說是一箭三雕。

“哈哈哈哈——”

她想著,就聽見朱雀已經在上麵笑了起來,這笑聲中壓抑了三百年的暢快,回響在整座大殿之中。

果然屍家血脈都注定會走向瘋狂,她的性情大變,跟從前的她完全不一樣了。

那義父回去之後,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八大仙宗嗎?

朱雀隱忍了三百年,終於等到了這一日,暢快地笑過之後才對著站在下首的師弟說道:“去吧,夜穀主,把這個消息帶回陽間去。”

他們無儘淵這些年在黑暗之中蟄伏得已經夠久了,在他們加入無儘淵的時候,他們的主上就已經對他們承諾過,遲早有一天這個世界會是他們的。

到時他們再不是什麼餘孽,他們君臨天下的時候,曾經折磨過他們、遺棄過他們的一切,才要在他們麾下俯首稱臣。

而座中眾人見到東天青龍沒有因為朱雀這一驚變而露出不爽神色,便知道這件事是無儘淵之主早就已經定好的,朱雀的報複不過是其中的一環。

他們想到這些年,自己等人在暗中幫助無儘淵做了那麼多事,從幽冥出去掠人,奪寶,製造仙門世家與魔門之間的矛盾,從前是暗中進行,如今都要轉到明麵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