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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中空,印出那一塊天空,月亮就從上麵將光芒灑下來,銀色的光輝透過留在上麵的同門封鎖濁氣的防護罩,也帶上了一點藍。

“是折疊之術。”

在任嫣然發問之前,應追就已經破滅了她的希望。

他看向四周,這裡是墓地,處處透著詭異,可是卻完全沒有見到埋屍之地。

應追冷道:“這裡既是十萬大山之中陰氣最盛的地方,一天之中必然要有一刻與性屬陰的月光交替。”

不管是將廣陵王氏的南園整個移到這裡來的人所為也好,是這裡的天生錯位也好,這個院子都不是真的同外麵相連,否則的話,他們剛一進來,就不是落到那個通道中,而是直直落在這個池子裡了。

聽了應追的話,任嫣然隻感到無比失望,她原本還想著能夠直接朝上麵喊話呢。

“可是……”丁師姐將目光投向眼前的景色,輕聲道,“這個院子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

這池子沒有邪氣,一旁的亭子也跟這個南園中的其他建築一樣,保存得很好,在亭子上方還有一個牌匾,上書銀鉤鐵畫的三個字。

任嫣然將那三個字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滄、浪、亭?”

最先認出這園子來曆的高盛麵露苦澀,這亭子一出,就證明這裡肯定是南園沒錯了。

他說:“滄浪亭,這是當年廣陵王氏為了迎娶滄浪仙子,在南園中特意為她建造的亭子。”

萬魔之戰過後,金光大陸百廢待興,雲天宗跟廣陵王氏的這次聯姻被視為宗派與世家結盟的一次嘗試、一個信號,雙方都用了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這樁婚事的重視。

可是哪裡想到,好好的一樁喜事,會變成修真界的一樁無頭公案。

任嫣然心道一聲好慘,可是比起外麵的詭異,她無論怎麼看這個院子覺得普普通通,沒有問題,為什麼隔壁喜宴現場的那些傀儡會對這裡如此的害怕?

但青霜劍不會說謊,他們一來到這裡,青霜劍發起熱來,比先前的任何一刻都要熾烈,如果任嫣然不是軒轅氏後人,現在隻怕是燙手得要把劍扔到地上去。

她要儘快找出破綻,於是又往四周看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回了池子裡。

她盯著池子裡的蓮花,硬要說的話,這蓮花的紅色似是太濃鬱了些,跟清幽的院子有些不搭。

正在高盛說著看不出這院子的異常,這裡也沒有其他的出路,該不該退回到隔壁園中去的時候,任嫣然的鼻端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吸了吸鼻子,開口問道:“師兄師姐,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聽見她的話,正在商量的三人都停了下來,同她一樣仔細辨彆了一番空氣中的氣味。

果然,一股腥甜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由淺淡漸漸變得濃鬱,叫人在聞嗅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變得暈暈乎乎,整個飄飄然。

任嫣然的目光再看向池中盛放的紅蓮,隻見方才平平無奇的蓮花在此刻看來竟是分外的妖嬈,於月光下的池水中輕顫,仿佛在誘惑人前去采摘。

一時間,四人之中三人都心神失守,臉上呈現出恍惚之色。

任嫣然往旁邊一瞥,見到高盛臉上仿佛喝醉了一般的醺然姿態,再一轉頭,應追的眼神也變得迷蒙起來。

而劍陣前方的丁宇離池子最近,腳下已然一步邁了出去!

第23章 天涼王破(二)

來不及多想, 任嫣然就伸手一把搭上了她的肩:“師姐!”

被她一手搭在肩上,丁師姐隻感到一道熾熱的氣息她的手跟自己肩膀相觸的地方傳來,在自己的靈台中一轉, 驅散了那股醺然。

她立刻停住了腳步, 愕然道:“我……怎麼了?”

任嫣然尚來不及說話,那道赤陽真意在丁師姐的靈台之中轉了一圈之後, 又順勢借著劍陣流向了應追和高盛,同樣驅散了他們眼中的恍惚。

這一下, 所有人的迷離狀態都解除了, 意識到自己剛剛想做什麼, 三人都感到心底發寒, 而且沒有想到在他們之中唯一保留有神智的,居然是任嫣然。

要是她沒跟下來的話……

“師兄, 師姐——”出於穩妥起見,任嫣然沒有把手從丁宇肩上撤下來,而是謹慎地問道, “沒事吧?”

丁宇心有餘悸,說道:“沒事。”

“沒事沒事。”高盛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摸出了一根雞腿來壓壓驚, “這蓮花夠邪門, 連應追的劍心堅定至此都扛不住……多虧任師妹你了。”

真是沒白把她帶下來。

應追一言不發, 若不是那股熾熱如驕陽的氣息喚醒他們, 隻怕現在他們已經葬身池中了。

這池子裡藏著的究竟是什麼?

那道赤陽真意在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後, 又順著任嫣然的手臂回到了青霜劍中。

任嫣然見他們都清醒過來, 這才收回了手。

現在知道那腥甜的香氣能迷惑神誌,幾人都謹慎地屏住了呼吸,先前被誘惑著朝蓮花池走了一步的丁師姐取出了一個碟狀法寶, 往空中一拋。

任嫣然向上一看,就見到這圓圓的碟子在他們頭頂打起轉來,然後化作了一個金色的罩子,把他們罩在其中,將方才那陣迷惑人心的味道阻隔在了外麵。

做完這一切,他們才緩緩呼吸,再去看沒有異動的蓮花池。

這池子在散發出那樣的味道卻沒有迷惑成他們之後,裡麵藏著的東西就不打算繼續偽裝了。

隻見池麵上那朵朵紅色的蓮花在他們麵前消散,紅蓮的顏色猶如散開的血液,絲絲縷縷地融入池中。

任嫣然看著那澄清的水麵漸漸染上了異色,最後整個都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一寸一寸地沸騰起來。

這一變引得青霜劍發出了低低的嗡鳴,顯然底下的東西就是它感應到的邪惡之源。

光罩中,其餘三人也皺起了眉。

哪怕在他們頭頂滴溜溜地轉著的碟狀法寶放出的罩子隔擋了外麵的氣息,眾人還是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

咕嚕咕嚕。

從池子底部冒出的氣體越來越多,水麵上的氣泡炸開,從裡麵溢散出一絲絲凝結的黑氣。

“是怨氣!”

任嫣然聽高師兄驚聲道。

而接著破碎的氣泡中,冒出來的又是灰色的氣體,應追眸光一沉:“煞氣。”

咕嚕咕嚕咕嚕——

血池逐漸沸騰起來,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穿透了罩子的阻隔傳到他們耳中。

控製著法寶的丁宇感到靈力運作一陣阻塞,隻抬頭往自己的法寶上一看,見到法寶上的一塊慘綠的斑點,頓時說道:“毒氣!”

任嫣然:怨、毒、煞都一口氣齊了!

她再低頭看向這個沸騰的血池,這個池子剛剛偽裝得那麼好,真是完全不敢想象剛剛如果沒按住丁師姐,讓她去碰了蓮花會發生什麼事。

金色的光罩看上去還能堅持一陣,應追做出決斷:“先退回去!”

三人往後移去,打算先從這個院子撤離,可就在此時,院中突然刮起一陣狂風!

法寶的光芒一下子變得不穩定起來,連帶著隔壁園子裡那些傀儡都受了影響,任嫣然聽到陰風中響起的陣陣鬼泣和慘叫,完全聽得出他們在死去的時候有多麼絕望害怕。

她再一次條件反射念起了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

瞬息之間,這個三百年前從修真界中離奇消失的南園就由先前張燈結彩的喜慶之地,再次變成了人間煉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月光下,池中血水沸騰,院中草木幻象儘皆退去。

任嫣然轉動眼睛,見那些長長的藤蔓和裝飾在亭子上的紅綢都變成了嬰兒手臂粗的玄鐵黑鏈,紅色的燈籠在狂風中搖曳,黑色的怨氣自滿園的紅燈籠中鑽出來,將這雕梁畫棟徹底包圍。

空氣中又響起了水聲,那先前回響在通道中的滴滴水聲如今近在咫尺。

透過已經在破碎邊緣的光罩,任嫣然看到了外麵的景象,連二十四字真言都念不下去了,牙齒開始打架——

他們先前見到這園子,還覺得怎麼不是墓地,卻沒想到整個南園都是養屍之地!

四人猶如置身孕育鬼胎的巢%e7%a9%b4裡,耳邊的水聲就是從這些如蜘蛛網一樣籠罩著整個空間的腸子上滴落的血水。

任嫣然:嘔!

哪怕還沒聞到血腥味,她就差點吐了,應追的聲音響起:“撐住。”

他身上的平和已經徹底褪去了,整個人變得猶如利劍出鞘,他盯著眼前沸騰的血池,說道,“現在這池子裡的東西鬨得再凶,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它出不了血池的範圍。”

但凡凶物出世,這最後一道程序都是要活祭。

這園中的其他人都已經被抽去魂魄,抹消了神誌,變成遊蕩的傀儡,除了他們四人之外,此地再無活物。

隻要他們堅守住不過去,活祭就無法完成,這凶物也無法轉生。

高師兄都吃不下雞腿了,把才啃了一口的雞腿收了起來,抹著嘴皺著臉道:“不管是誰這黑風村之下布置了這樣凶險的養屍池,都是禁忌,所以這麼多年來都不敢稍露痕跡,讓王家後人一直找不到南園。”

如今之所以會濁氣泄露,汙染上麵的村寨,怕就是因為數十年前的那一場地震,使得那人布置在養屍池周圍的封印鬆動了。

任嫣然牙疼地想,看來黑風村的濁氣之謎終於弄清楚了,不過這要怎麼回到地上去搖人?

她正想著,應追就說道:“濁氣泄露不會很久,這池子暴動的時間也不會很長,我們身上都有防護的法寶,等丁師妹的法寶壞了以後,我們就輪流頂替上。”

隻要他們在這下麵待的時間足夠長,留在上麵的同門就會發現不對勁,自然就會向宗門發出劍訊求援,等宗門中的長輩一來,他們就得救了。

任嫣然一想通此節,隻忍不住道:“師兄英明!”

此刻再回想他們下地底的全過程,可以說每一步操作都是教科書級彆的趨利避害,放在任何一個恐怖片裡,他們這個四人小隊都應該是活到最後的人。

隻是,他們這個小隊明明謹慎卻過分倒黴,以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困在罩子裡不能稍動的境地。

高盛嘿嘿地笑了一聲,問道:“任師妹你身上有多少法寶?”

任嫣然沒算過。

三人就聽見叮叮當當一陣響,低頭一看腳下堆滿了防護類型的法寶,是任嫣然在她的儲物戒裡翻找,把找到的都一口氣拋了出來。

看著這一片光芒璀璨的法寶,三人聽她問道:“這些夠嗎?”

被閃花了眼的三人:“……”

丁宇感慨了一聲:“任師妹真是多寶童子。”

有這麼多法寶,他們說不定都能把池子給直接耗乾了。

應追把這些任嫣然不大清楚該怎麼用的法寶做了安排,分發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