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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對這種感覺很能共情。

如果她不是穿過來剛好落在了這個身體裡,而是變成了一個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那麼她十有八九也會經曆這種絕望。

憑借著並不明亮的天光,她看著這些在麵前跪拜的村民,發現這都是些老弱婦孺,沒有一個青壯年。

她目光越過他們的頭頂,朝著那些大開的屋門看去,這個村子裡的青壯年到哪去了?

等到她收回目光之時,這些村民還在不斷乞求,應追沒有開口,其他人也就保持著沉默。

應追師兄在等什麼人,任嫣然察覺到了這一點,同他一起看向遠處。

過了片刻,一個老人由身旁的半大孩子扶著從村子儘頭走了出來,任嫣然的雷達發出一陣微弱的聲響。

她看著比這位比所有人的年紀都要大,神色也比這些村民沉穩的老人,心道:這是村長?

老人一走過來,這些跪在地上的村民就紛紛朝他看去,叫道:“村長——”

任嫣然:果然是村長。

老人由他身旁的半大孩子扶著來到了眾人麵前,帶著那半大孩子一起跪了下來,莊重地行禮道:“拜見各位仙長。”

“老丈請起。”一見到這個村真正主事的人,應追才抬起了手,這跪在地上的老者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的手肘,將自己從地上托了起來。

那些村民看著這一幕,見著這神仙手段,心中都更安定了幾分,先前來的那位仙長說得果然沒錯,他的師門果然派人來了,他們村子有救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們也都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自己的手肘,把他們全都從地上扶了起來。

村頭,兩邊站著的人完全不同。

一邊是玄天劍派的弟子,個個都身著劍袍,背負長劍,對麵站著的則是飽受瘟疫困擾的村民,個個憔悴不堪,眼中閃動著懇求。

“村中疫病,門中弟子已經同本門粗略稟報過。”應追對村長道,“但是個中細節如何,還請老丈為我們解惑。”

“老朽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村長又低頭行了一禮,也沒有邀請他們到屋裡去。

畢竟那都是感染過疫病的人住過的地方,對這些仙長來說是汙穢之地,他就站在這晨光熹微的天幕下,同他們說起了來龍去脈。

他們這個村子叫黑風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十萬大山之中,繁衍生息,生活一直安逸平和。

這場瘟疫突如其來,數日之間滿村青壯儘皆感染,經村裡的巫醫診治也不見好轉。

任嫣然聽村長說起感染疫病者的症狀:“他們先是發冷,隨即高燒不退,很快反應變得遲鈍,身上生出了很多膿包,從皮膚到指甲都變得灰敗。”

她暗暗思索,如果沒有後麵的症狀,光是看前麵的高燒發熱,倒像是前世的病毒感染,可是等聽到後麵,就超過了她的知識範圍。

村長歎息一聲:“一開始,隻是在村頭東邊耕作的那幾戶人家的青壯,後來彆家彆戶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等等。”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又拿出了烤雞腿的高師兄開口問,“最先倒下的人跟後來感染疫情的人接觸過沒有?”

村長由身旁的半大孩子攙扶著,目光忍不住往他手裡的雞腿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他們這一倒下,就由村裡的巫醫做主送到對麵荒廢的舊村址去了。

任嫣然對這位在這樣落後封閉的山村裡,還能有這麼有防疫意識的醫生肅然起敬——雖然一聽“巫醫”這兩個字就知道這不是普通大夫。

回答完高盛的問題,村長看了看應追,應追對他點頭道:“說下去。”

“是。”村長這才繼續回憶起來,“之後幾天,村裡的其他青壯年都陸陸續續得了同樣的症狀,也都被送到了對麵去。”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現在到來隻看到這些老弱病殘留在這裡,而見不到一個青壯年了。

“這疫病來得蹊蹺,大巫也束手無策,隻能用各種辦法緩解他們的症狀。而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村子也變了樣……我們沒有辦法,這時候想起村子裡還有一根請神香,這才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啟用了它,想請過路的神仙下來幫一幫我們。”

在村長蒼老的聲音裡,他身後站著的村民們都滿含期望地看著麵前這群神仙,他們就是請神香請下來的那位仙長請過來的。

還好他們村子裡有這麼一件寶物留下來,不然再過些時日,大巫那邊壓製不住,而他們在這裡也日漸衰弱,這個村子可能就要消失在十萬大山中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天光已經逐漸亮了起來,這大山中的世界像是從沉睡中複蘇。

原本在這複蘇的時節,除了見到天邊變亮,還應當聽得到山中鳥雀的聲音,尤其他們修行之人,聽覺靈敏,可是玄天劍派眾人站在這裡,聽到周圍卻是一片死寂。

這樣著實有些瘮人。

任嫣然背後的青霜劍在這個時候忽然亮了亮,令她感到背後一陣暖意蔓延,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驅散了這種瘮人感。

應追看了看天色,對村長道:“天快亮了,我們直接過去看一看吧。”

“好。”村長忙點頭,隨即叫了自己身旁的半大孩子一聲,“阿元,你為各位仙長帶路。”

“是,爺爺。”

這名叫阿元的少年雖然年紀小,但是看著卻性格沉穩,可堪大任。

這些還站在這裡的村民雖然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這群仙長身上,但卻不敢多說話,隻是殷切地看著他們。

等聽到應追說了聲“走吧”,接著伸手抓過這名叫阿元的少年手臂禦劍而起,站在他身旁的任嫣然跟其他人也跟著一捏劍訣,飛往那些感染疫病的人所居的地方。

站在地上的村民以驚歎又惶恐的目光看了他們片刻,才在村長的示意下各自散去。

再次禦劍而起離開地麵之後,眾人就感到那自進入黑風村的範圍之後,就籠罩在周圍的濁氣減輕了些。

東邊,朝陽已經升起,晨曦籠罩在大地上,也讓這座在黑夜中沉睡的村莊複蘇。

阿元隻是普通少年,第一次被仙長這樣帶著飛行,就算再穩重,也忍不住對著下方自己已經熟悉,此刻看來卻完全不同的景色心生驚歎。

任嫣然飛在應追身旁,正好見少年指著下方興奮地說道:“仙長,這下方就是我們村後的野樹林。”

野樹林的土壤不適合種植糧食,於是村民們就在這裡栽種了一些果樹,放養雞鴨,看天收成。

聽到少年的話,所有人都一起朝著下方看去,入眼是一片灰敗的土地。

雖然稱作是樹林,但是這些樹木卻生得稀疏,而且籠罩著一層讓人不舒服的濁氣。

在野樹林後麵,是黑風村的舊址。

將近二十年前,村子遭遇了一場天災,震塌了一半的房屋,於是整個村才移到了樹林的另一邊。

任嫣然看著底下廢棄的村居,感到這一片看起來更加破敗,但是卻可以從下方的濁氣中捕捉到一絲絲生氣。

在野樹林跟廢棄的村落之間還有一條河,她順勢朝著那條河看去,見到裡麵的河水也是無比的渾濁。

這個季節缺少雨水,河流的流速緩慢,河中還漂浮著一些小動物的屍體。

眾人微微皺眉,感到在那些死去的動物身上,那股令人不快的濁氣更加清晰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整個被疫病肆虐的村寨之景已經儘在眼底,任嫣然跟著其他人一起按下了劍光,落在了廢棄的黑風村舊址外。

腳一沾到地麵,阿元就朝著這破敗的村子裡跑去,兩手在嘴邊攏成喇叭大叫:“大巫——大巫!有仙長來了!”

少年的聲音嘹亮,是這一片死氣之中最生機勃勃的聲音。

在那隨時都會坍塌的土牆後,任嫣然捕捉到了一陣咳嗽聲,接著是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佝僂身影走了出來。

黑風村的巫醫不知活過了多少年歲,看起來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被風化的身軀給吹散。

他頭發花白地披散在身前,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來到他們麵前,用渾濁卻充滿智慧的眼睛看他們,同他們見了一禮:“多謝玄天劍派眾位道友出手相助。”

這巫醫一開口就令所有人多少都感到意外。

這個村子裡其他人見到他們都拿他們當神仙,這位老巫醫卻知道他們是修真者,還稱他們為道友。

應追沒有因為他修為淺薄就怠慢他,同樣與他見了一禮:“請問道友師承何派?”

大巫直起了身,這不知活過了多少歲月的蒼老軀殼裡,依稀還留存著當年他被過路的仙人帶入修真界的那份少年意氣。

對應追所問,他露出一個微微的笑容,然後才道:“我曾是雲天宗外門弟子,因為到了年紀,修為實在不能寸進,才被放了出來。我生在這十萬大山中,黑風村是我的出生之地,離開宗門之後,就回了這裡做族醫。”

因為他用的手段在凡人看來仿佛能通鬼神,所以村民才稱他為大巫,而他不曾拒絕是因為覺得自己學藝不精,若說自己出身雲天宗,倒是有辱師門了。

“難怪。”任嫣然聽不知什麼時候又站到了自己身邊的高師兄含糊地道,“原來曾經是雲天宗的弟子,難怪穿得這麼烏漆嘛黑。”

任嫣然:“……”

入過仙門,看過另一個世界的風景,所以這村子裡蹊蹺的疫病他還控製得住,隻不過修為實在是不高,無法徹底解決,於是才提醒村長,用了族裡流傳下來的那根請神香。

雙方互通了姓名,這位曾是雲天宗外門弟子的巫醫姓烏名棠,在應追初步了解了情況以後,他就帶著玄天劍派這一眾弟子去看那些被隔離在廢棄的村子裡,用山中生長的草藥來抑製濁氣的青壯年。

因為無人居住而年久失修的房屋裡,飽受濁氣折磨的村民發出陣陣不似活人的低吼,聽得人頭皮發麻。

任嫣然往應追身後躲了躲,聽到烏棠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老朽學藝不精,所能尋到的草藥也有限,隻能做到這般了。”

他告訴眾人,依照他的推測,這些濁氣最初逸散出來的地方,就是村頭東邊的田地,後來才擴散到了彆處。

任嫣然看著這些因為濁氣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活像還沒有轉化完全的行屍走肉的村民,聽烏棠說:“與其說是互相傳染,倒不如說是這股濁氣已經將整個村子包圍。”

她不由得點了點頭,他們在進入村寨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裡的氣息有異。

也許是因為身上有赤陽精髓的緣故,所以任嫣然對這種濁氣感應最為敏銳,她是最先感到不舒服的那一個。

烏棠停下腳步,渾濁雙目看著這些痛苦掙紮的村民:“我隻能壓製他們體內的濁氣發作,卻沒有辦法淨化清除濁氣的源頭,隻能寄望於諸位道友了。”

而村長的孫子烏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