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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刷得和平時一樣,但看在顧雙城眼裡又完全不一樣。她的目光是空洞而無限寂靜的,好似還沒睡醒,隻是遵循著某種生物鐘醒來而已,可她確實又醒了,動作上並不僵硬,她正要靠近去瞧她是不是在夢遊,言戰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僅這一眼,顧雙城心裡就跟被千萬根細針頭紮了一遍似的,刻骨的生疼。

“早安。”言戰說。

“……早安。”顧雙城回答著,她擠了牙膏,和言戰並排站著,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刷完了牙。

昨夜的那場默劇似乎還在進行一般,顧雙城覺得自己是隔著一層模模糊糊的玻璃瞧言戰,她醒過來了,卻再次給她自己的全身上下罩上了一層旁人無法靠近的遠離,厚厚的一層遠離。

昨夜的言宅在一片哀痛和惶恐中度過,全宅上下的傭人都是等言戰那頭徹底消停了才睡下,又忙著木雲歌屍身的處理,和接踵而來葬禮的相關事宜,所以早餐做得有些遲,言戰和顧雙城下樓的時候,早餐還沒擺上。

錦繡瞧見言戰就跟見到鬼似的,要知道昨夜顧雙城進房間裡打橫把她抱起來的時候,言戰整個人臉色慘白,連呼吸都微弱了,這會兒又像是大活人一樣的站在這裡,錦繡不自然的退了一步,心裡又是欣喜,又是害怕這是回光返照。

“雙城小姐,我去廚房端早餐過來。”錦繡望了一眼言戰,言戰也望了一眼她,錦繡沒來由的就後背一冷,她既欣喜於言戰好像是恢複了往日的威嚴,又恐懼於她的眼神不知道比從前冷酷了多少倍,就在她揣度著要對言戰說些什麼時候,言戰開口道:“謝謝。”

這聲謝謝,讓錦繡不知進退了,她拿眼瞧了一下顧雙城,顧雙城歎了口氣,“你去拿早餐過來吧,彆理她。”顧雙城自然知道言戰如今這通身的氣息,再加上她多年至高無上的狠戾,是多麼讓其他人心生膽怯。

錦繡這才解了圍,她推門出去,外頭一片銀裝素裹,後半夜的大雪已經蓋滿了地麵,還在下雪,宅內也沒人要出門,所以也就沒人掃雪,難得看這麼齊整的雪景,顧雙城多看了兩眼,言戰則視而不見的坐到飯桌前。

“飯桌換了。”言戰說。

這飯桌換了很久很久了,言戰這時候才發現?顧雙城點頭,說:“是換了,原來那個犄角被碰壞了。”

言戰點頭,睨著顧雙城,說:“你護著錦繡,叫她彆理我。”

這不是質問的語氣,隻是言戰固有的陳述語氣,但還是讓聽者覺得是質問和吃醋,顧雙城以為言戰不喜,就說:“你喜歡她理你?這可不行,你隻能喜歡我理你。”

言戰無話,顧雙城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冷嗎?要不要再添一件衣服?”

言戰搖頭,她轉過頭去瞧外麵紛紛揚揚的落雪,眼神一如剛才,直覺告訴顧雙城,言戰今天會做點什麼事情,隻要讓她找到岔子。

錦繡端著早餐進來,顧雙城走過去把早餐端過來,又使了眼色讓錦繡不用伺候,她%e4%ba%b2自把早餐端到言戰眼前,言戰又說:“你還是心疼錦繡,不讓她伺候我。”

“你喜歡她伺候你?這我可不能同意,你隻能喜歡我伺候你。來,我喂你喝點粥?”勺子裡是溫軟香滑的石斑魚粥,顧雙城將勺子抵在言戰嘴邊,言戰側過頭,不想喝一口。

“那你自己喝?”顧雙城輕聲問。

言戰不答話,顧雙城又湊上前去喂她,言戰“啪”的一聲打掉了勺子和粥碗,這是玉勺和玉碗,一下子就碎了一地,顧雙城瞧著一地殘片,可惜之餘,心頭冒出了那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剛醒來就摔碗,真是一隻不乖的小言戰。

“不吃就算了。陪我吃,好不好?”顧雙城一把將言戰抱過來,硬是將她按坐在她%e8%85%bf上,她記得小時候她不吃早飯的時候,言戰就會將她抱在懷裡,然後左哄著右哄著的給她喂東西吃。這下倒過頭,她也要試試這法子。

言戰左閃右避,不停的側頭側頭再側頭,就是半口也不吃,最終,顧雙城佯裝著放棄,她自己埋頭喝了一碗粥,喝到最後一口的時候,她猛地紮住言戰的腰,按住言戰,嘴對嘴的給她灌進去,這一%e5%90%bb太過迅雷不及掩耳,言戰掙紮著也沒逃過這一次強硬的喂食,她的手撲騰著打翻了熱飲、煎蛋、三明治,顧雙城順勢喂進去之後就是用%e5%94%87堵住她的嘴巴,還慢慢順著她的腸胃撫摸她的腹部,良久……這一口是真真喂了進去。

顧雙城退出了言戰的口腔,她又不自禁的摸了摸言戰的臉蛋,“乖。”

言戰抬手摔掉了顧雙城喝粥的玉碗,她一瞬也不順的盯著顧雙城,顧雙城隻是笑,“好了,吃完這一口就算是吃了早餐,不會讓你再吃彆的。”

說是這樣說,顧雙城還是伺機而動,最後又強%e5%90%bb著喂了兩次,後麵言戰就學精了,顧雙城便覺得她成了滑不溜丟的小魚兒,實在逮不住,也就真的不喂了。

待到她們吃完了,錦繡才出來收拾一地狼藉,這時候一夜沒合眼的顧依然下了樓,瞧見顧雙城抱著言戰,言戰正坐在她%e8%85%bf上,顧雙城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兩人挨在一起。

錦繡走過去,在顧依然耳邊說:“三小姐還是不大好,您說話多少兜著一些。”

顧依然點頭,這個家如今真是有那衰落的頹勢了……不比他們顧家當年的情勢慘烈,如今已經是%e4%ba%b2人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散的散了。

“你今天要去哪兒呢?”顧雙城問言戰道。

“我要去言氏。”言戰清清楚楚的說,顧依然走過來就聽見言戰說得這麼一句話,她心下一駭,言戰此時回過頭來瞧了她一眼,顧依然隻好逼出一個微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言戰問。

“……她是我媽媽,不能在我們家裡嗎?”顧雙城說。

“你媽媽早就走了,她不要你了,隻有我要你。”言戰說。

顧依然臉色立刻變了,她不敢多說話,這言戰好像還在糊塗著呢,都是哪一年的陳年舊事了,還在嘴邊說。當年所有人一致對顧家,要趕儘殺絕,她不躲出去,能活到現在和女兒見麵嗎?其中的心酸,恐怕沒多少人知道,遠離故土和%e4%ba%b2生女兒,一味的想著要先保命苟活,多少顧家人像她一樣臥薪嘗膽,那都是讓言家害的。索性言戰真不是言家人,她的生父雲磐在那時候並沒有對顧家作出任何驅逐的殘忍行為,否則顧依然這輩子都不能接受顧雙城和言戰相愛的這個事實。

聽見言戰這麼說,顧雙城笑了笑,摸摸她的短發,轉移話題道:“不是要去言氏嗎?我開車送你去。”

言戰點點頭,半眼也沒瞧顧依然,顧依然早就習慣了言戰對她的敵意,倒沒上心。

陳管家安排男傭掃雪開路,兩人很快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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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言戰和顧雙城的車向言氏開去,在這個大雪紛飛的早晨,全城也跟著真正醒過來。

言宅裡自是不必說,陳管家見到言戰能去言氏坐班,就覺得看見了一抹明媚的希望,無論這天氣再嚴寒,他也覺得心暖,宅子裡上上下下看見言戰能走能動能說話,心裡也都莫名安定下來,乾起活來分外賣力起勁兒,眾人都覺得的隻要言戰在,他們的生計和未來就還有很大的指望,唯有瘸四覺得言戰看上去和往日大不同了,不是什麼祥瑞的征兆。

顧依然也覺得無論如何,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她和悲傷過度的言式微開始著手準備木雲歌的葬禮,準備把木雲歌的送葬到她南方的老家懷鄉。

言氏則處在了一個極其驚喜的萬眾期待狀態中。小賈一早接到顧雙城的消息說言戰要來言氏,他在電話那頭就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連忙安排下去,程、陳、沈、連四位則早早的就在言戰的辦公室裡等待著,透過百葉窗能看到正襟危坐的四位在商談些什麼,相比較其他各個部門高管們雀躍的心情,這四位的心情實則不大輕快。

陳祁東說:“我不認為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心理狀態適合重返商場,所以我不建議我們過多的和她討論很重要的公事。”

程源點頭,連如白一臉沉重的說:“我也不覺得她這時候回來是合適的時機,我覺得她需要休息,長久的休息。”

“你們這是要削她的權,奪她的財富嗎?”沈嘉盛開玩笑道。

“是的,我們在這時候必須替她做一些決策,我們要替她收好她的權杖,管好她金庫的鑰匙,她能去撒那些債券,就能再乾出任何一件讓人瞠目結%e8%88%8c的事情,我們不能看著她荒唐下去,她不會這麼快從那些悲痛裡恢複過來,我們都知道……這一次,她真的真的很難過,絕望,也沒人能幫助她,她必須得自己戰勝自己。”程源歎了一口氣,陳祁東則說,“如果她沒過去這個坎,她會自己殺了自己。”

沈嘉盛望向他們三個人,“我收到消息說,TOP商會可能要裁了她榮譽主席的職位。”

其他三人都不信,TOP商會和中央財政部有著很直接的利害關係,如果這一決議最終70票數通過的話,也就表明政府方麵將不再給予言戰和言戰旗下的任何公司以特殊優待。一旦被擠出商會,那離任人魚肉的境地也不遠了。

“當前最嚴重的事情就是這一件,其他事情倒可以排排坐,慢慢來。從羅石磊從總警司的位置掉下來開始,我們的政治勢力已經被彆人試探出了兩三分,有人想動言戰這個榮譽主席的位子,恐怕是背水一戰,要把我們統統拉出政界。”沈嘉盛說完,陳祁東就說:“這個位子多少人想要,如今看言戰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她的身價、公信力、影響力,還有形象等等都麵臨著重重危機,這些人肯定坐不住。頭一個就是雲中天。”

“哼!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都巴巴的往前麵湊,聽說已經搞了個模擬投票,揚言要拉言戰下馬。不過商會倒是沒有官方消息出來。”沈嘉盛不屑的說,程源見狀,提醒沈嘉盛道:“你消息素來靈敏,不可輕敵,一個蟑螂拍死了,是你能耐,但千千萬萬個蟑螂呢,爬滿你全身,堵住你鼻子,你也就沒氣兒嗝%e5%b1%81了。”

“程源,你能不這麼惡心嗎?”沈嘉盛斜眼道。

“不惡心你一下,你能不輕敵嗎?不小的人了,還跟小年輕那會兒一樣,謹慎一點總沒有壞處。火氣太大,容易出紕漏。這是特殊時期。”程源口氣中肯的說。

陳祁東和連如白都笑了,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連如白笑著說:“你們對顧雙城怎麼看?”

“能怎麼看,如今隻有她能照顧得了言戰,她是神,是鬼,是魔,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