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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坐在封閉的電梯裡,一會兒送上去,一會兒又顛下來!她乾嘔了兩聲,睜開眼睛一瞧,隻看見有人伸直了手指指向她,笑著說:“瞧她那死樣,進去騙了一杯酒,肯定是被人下『藥』了!哈哈!”

言戰再次閉上了眼睛,有千萬道衝人的氣味哽在喉嚨口,言戰又覺得自己是坐在酸橙樂園的過山車上,四周全都是其他孩子的哭叫聲,而她和那些第一次坐這種車的孩子不同,她坐上去就不想下來的,天啊,真是太刺激了!上下,左右,旋轉,穿行,旋轉,旋轉,仿佛永不停止的歡樂在她身體裡穿行。

她漸漸沉入黑暗中,嘔吐感消失,言戰覺得四周全都黑下去了,她一個人站在舞台上,黑『色』大幕拉開百米之外,她一個人坐在過山車上,其他孩子消失了,整個酸橙遊樂園隻剩下她一個……她失落的走在黑暗裡,翻轉的黑『色』大幕交相呼應,所有地方都黯下去,也再沒有絲毫聲音。言戰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她的腳步越來越快,總覺得後麵有人在追她,她不敢朝後看,也不敢朝前看,她站在黑『色』的路中央,直到那黑『色』大幕的交界處閃現一抹白光,她才大步追過去——一直跑過去,甩開後麵好似在追逐她的人,甩開前麵要湧向她的人,她鑽進那一抹白光裡……眼前是幼時和媽媽住的房子,天已經黑了,媽媽好像在廚房裡煮飯,她能嗅到那些食物的香味,媽媽今天又煮了她最喜歡吃的菜,她在等她回家呢。

“媽媽,開門,開門。我回來了,我回來了。”言戰吐字清晰的這麼說著,那些吃東西的孩子望向她,又止不住的笑了,那女孩湊上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喂,你醒了嗎……”

“她不到明天醒不了了,肯定被人下『藥』了,那個吧很黑的。彆管她了,死不了……我們繼續吃。”

“……”

“媽媽,開門!開門。媽……”言戰靠在掉漆的水泥牆上,輕輕的敲了一下,“媽,我好冷……我好冷……媽……”

“媽……我好餓……我肚子餓……媽媽,開門讓我進去,我要回家。”言戰擦了擦流出來的眼淚,又繼續用力敲“門”,“媽,外麵好冷,媽,我想回家。你開門嘛,媽媽……”

“媽……我好想你……我想回家,媽,開門好不好……媽媽,我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我會做一個像雲磐那樣的商人,媽……我會很努力……我以後再也不賭博了……我再也不搞投機了……”言戰越敲越用力,她跪在門口,兩隻手同時用力的拍著“門”,她轉動紋絲不動的“門把”,“媽媽!開門!你聽不聽得見!媽媽!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外麵……媽媽,我想你……我想你……你不要剩下我一個人……媽……媽……”

她用力的拍“門”,死命的捶“門”,但她發覺,在廚房裡炒菜的媽媽好像聽不到這裡的聲音,她想,一定是家裡那個抽油煙機的聲音太大了,她要等媽媽炒完菜之後再敲門,於是她靠在“門”邊等,一邊等一邊哭,一邊又整理衣裳,生怕自己見到媽媽時太過邋遢,她得漂亮而整齊的站在自己的媽媽麵前——等了許久,炒菜的聲音消失了,食物的香氣也不再撲鼻,她站起來,再度拍門,說:“媽媽!我是言戰!我又冷又餓!你開門嘛,我會做個對世界有貢獻的人,我會做個好孩子!媽媽!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

敲到雙手都麻木了,言戰才拿腳踹門道:“你不是我媽媽!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非常愛我!但你!連我是誰的女兒都不知道!你是個壞女人!壞女人!你這個壞女人!我不會讓你做我媽媽的!”

踹到雙腳都開始疼痛的時候,言戰順著“門”坐下來,她有氣無力的伸手去推門,這時候,門開了一條縫,言戰立刻把手伸進去,抓著那些虛空的空氣說:“媽媽,我很痛苦。我要你抱抱我,我要你%e4%ba%b2%e4%ba%b2我,我要你哄我入睡,我很害怕……我失去了一切……我很痛苦……我什麼也沒有了……請你,抱抱我,%e4%ba%b2%e4%ba%b2我,請你……抱抱我……”

但無論她怎麼去抓取,仍舊沒有抓住媽媽的手,她抓著抓著就停了下來,小聲說:“媽媽我愛你,媽媽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我身邊……媽媽,我愛你……我不想讓你死去…媽媽我愛你……”

她就這麼顛來倒去她剛才說過的話,她就那麼把一隻手放進“門”裡,漸漸的,她就真正睡去了……

看到她終於不再說話,所有的小年輕們都鬆了一口氣,剛才要不是他們拉著一點,這位恐怕就自己撞在冰冷的水泥牆上撞死了,他們生了火,也給言戰蓋了一件衣服,他們繼續圍著火聊天,有個人說:“最近好像有好幾個大哥都在找人……一個女的,短頭發的……聽說找到了有這麼多賞金呢!”

那男孩晃了晃手指,賞金數字令眾人唏噓不已。

“哪幾個大哥呀,要找的那個,會不會是什麼殺人犯?”

“不知道,反正道上的消息都放出來了。我們都注意一下,找到這個女人,可就發財了……”

第194章 迷津何渡渡?

門始終沒有開。

門,始終,也沒有開。

言戰靠在“門”邊,直到第一縷泛著臭味的朝陽灑在她臉上,她在暈暈乎乎的轉過頭去,“啪”的一聲,整張臉埋進了灰堆裡,“咳咳!”言戰嗆了一口,她披頭散發的又打了好幾個噴嚏,同時,從嘴裡冒出來的那股難聞的味道又反過來嗆了她一口,她張嘴就哇哇一口將昨夜的龍%e8%88%8c蘭酒吐在在灰堆裡,混合著水泥、石灰和石棉瓦的味道的灰堆裡濺起一團小小的灰霧,言戰又咳嗽了兩聲,她仰起頭,胃裡空空,什麼都吐光了,連同那股要媽媽打開門的堅決也吐了個精光。

陽光灑在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上,言戰眨了兩下眼睛,還未乾涸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抬手擦擦眼淚,回過頭來,瞧了一眼自己拍了一夜的“門”——隻是一堵厚厚的水泥牆。

言戰笑了。

她用力的擦了擦%e5%94%87邊變味的酒『液』,努力撐著站起來。

脊椎一繃緊,渾身就跟散架似的咯咯響,她雙手向後撐住自己的腰,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廢棄的廠房,那些昨夜和她在冷冷的街道上跑動的孩子們全都消失不見了,不過吃的全都放在裡頭,他們一會兒可能就又搶到什麼東西回來……

一出那高大的廠房,陽光就曬在言戰的雙眼上,她用雙手覆住雙眼,過了一會兒,她又緩緩放開,雙目就這麼直視那從雲層之底躍出來的暖陽,直到淚滴再次灑落,她才『揉』『揉』眼睛,踉踉蹌蹌的朝前走去。

陽光下,她的人影越晃越遠,越晃越淡,漸漸的,緩慢的,那麼不確定的,信然的,由著步子帶她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陽光灑在櫥窗裡,言戰走累了,蹲在櫥窗外麵,望著裡麵的甜點和洋娃娃,立刻就有店員走過去,禮貌的請她離開。她也配合的站起來,繼續朝前走。

陽光灑在花園裡,言戰便找了個長椅,橫躺在上麵,氣喘籲籲的看著那些花草,一時視線清晰,一時視線模糊。她小小的睡了一覺,又被環衛車倒垃圾的巨響嚇醒,她猛然坐起來!喊了一聲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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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顧雙城也靠在門邊醒過來,她的叫聲過大,一下子就驚醒了睡在門外的阮晶晶,“咚咚”“顧雙城,你沒事吧?顧董,您能應我一聲嗎?”

“……”顧雙城仰起頭,她擺擺手,“我沒事。我睡著了,睡了一會兒……”

陽光已經灑滿整個言宅,整個沒有言戰的言宅。

她站起來,開了一整夜鎖得緊緊的門——“我沒事。我很好。言戰有消息了嗎?”

“早晨有一群小地痞彙報說,昨晚上好像見過一個符合我們描述的女人。我們已經有人過去看了,目前不確定。昨晚到現在,大大小小,已經有兩百多次消息,大部分都是衝著賞金『亂』編的。”阮晶晶這夜根本睡不下,顧雙城瞧著她的臉,說:“你休息一下。我盯著這些消息。”

阮晶晶手裡捏著三個手機,她搖頭道:“不,還是我來吧。我想,我比現在的你更理智。”

“……不,讓我來。我能感覺到她就在我身邊,她很需要我……我一定要在她身邊。我得做點什麼,讓她知道我也在找她,我也非常需要她。”顧雙城的手指著未名的方向,“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她在哭,她一直在哭,她就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我好像還聽見了她在敲門,她想要我給她開門……我確信,她還在城裡。”

“……”阮晶晶拂了拂落在顧雙城額頭上的碎發,她搖頭道:“一整夜了,都沒什麼確切消息。”

“不,你不明白……從我小時候……那時我能感覺到她,她也能感覺到我……我能感覺到她。她需要我,我不能剩下她一個人在外麵。”顧雙城迫不及待的披上深藍『色』的大衣,忙不迭的下了樓,阮晶晶毫無辦法的跟在她身後,錦繡已經備下早餐,顧雙城捏了一塊三明治,就這麼衝了出去,錦繡立即喊道:“快跟上!”

坐在餐桌前的言式微放下勺子,無法再慢條斯理的進餐了,她拉住阮晶晶,沉聲問道:“為什麼她像個瘋子一樣的跑了出去你們都在瞞著我什麼?我有權利知道!到底是不是姑在醫院出了什麼事情?小賈他們已經忙了一晚上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阮晶晶愣是被掐的手臂生疼,無法動彈,一夜未睡的她歎了一口氣,“恐怕式微小姐不需要知道這些。你隻好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不……不。隻有姑出事了!顧雙城才會是那種死表情!!!!!”言式微瘋了似的把餐桌上的一切打倒在地上,碎裂聲交互碰撞,言式微對阮晶晶怒目以對,那比齜牙咧嘴好看不了多少的麵目,還真與顧雙城有一處相似——就是眸底的那股狠勁兒。“彆想瞞著我。顧雙城隻有對姑才會那樣!告訴我……是不是姑……真的在醫院裡……嗯?”

那股狠勁兒裡再鑲嵌上滿眶的淚水,沒人不會動容,阮晶晶也無法再閉口不談,言式微又說:“我知道,我媽媽過世了,你們所有人都為了我好,讓我休息,但是我討厭報喜不報憂的生活。這家裡沒人跟我說實情,全都瞞著我!把我當外人!!告訴我,告訴我……”言式微捂住心口,“她不能死……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