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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隻是言戰最尊敬的人,隻當做雲磐僅僅隻是一個將永遠沉睡的老人家……

顧雙城站起來,從車內拿出一個披風,披在言戰身上,她站直了身子,撐起傘來,認真的撫『摸』了一下言戰的臉,“走吧,我們一起去。”

這件披風是走私貨,行家一看就知道是意大利中世紀的東西,那絨麵在風雪裡愈見其刁滑。坐在車裡躲避風雪的吊唁者們略略朝外一看,就能瞧見玄黑『色』披風下的一個身影被護在一個筆直高挺的身影旁邊,他們似乎是一男一女,也像是兩位憋不住堵車預備就這麼走路去雲宅的倔強千金,外麵可真冷啊,就這麼走過去會被凍僵的吧?

兩個肅穆的背影走得是大路最旁邊的小路,隨著二人的步伐的加快,兩人很快就消失在一叢被冰雪覆蓋的梅花樹旁,很快就,就消失在了梅林深處。

有人又懷疑,或許隻是路人罷了,不是來參加葬禮的!這來葬禮的,哪裡肯屈就下車踏雪啊?

雲宅後門。

男傭們進進出出,後門口的雪地剛被鏟平,這當口又開始下雪,這不,還得繼續鏟雪。宅子裡傳來了幾個老媽子的哭聲,口口聲聲喊著些什麼,風雪聲太大,聽得不清楚。二夫人麗莎撐著傘,大夫人羅可欣向來怕冷,此刻站在鑽冷風的後門口,她是禁不住一個噴嚏一個噴嚏的打著,嘴上倒是沒停下,督促道:“你們鏟雪的鏟雪,搭帳的搭帳,動作都利索點,你們當今天是什麼日子,容得了你們這麼磨磨唧唧的!阿欠!”

“大嫂,咱們還是進去吧?”麗莎不耐煩的說。

羅可欣看向她,“不成體統!嬌生慣養也不該在這時候。”

麗莎臉一白,哆喏著小聲說:“獅子倒了,扶起來就行了啊。”

羅可欣瞪了麗莎一眼,“門口那兩尊獅子能上溯到唐朝去,什麼時候不倒,偏偏今天倒了,你知道嗎?這是大劫,我們雲家什麼時候這樣過?”羅可欣不敢歎氣,今天是老爺子出殯,淩晨四點就開了大門,一開門就看見兩尊石獅子倒在了雪地裡,雪花已經埋到了獅子的嘴巴上,幾個本就呆在雲宅靈堂裡的祭師說這是大不祥之兆。老夫人又是一通大哭,險些暈過去。雲中天也變了臉『色』,石獅子是雲老爺子生前的愛物,他年輕時候什麼都愛摩登,偏是這兩個鎮宅的石獅子一直沒換過,雲老爺子說他們有靈『性』,一能護家宅安寧,二能保子孫福澤,三能聚世代之榮華。當年找已故的無修方丈誦經白日,又在菩提寺開的光,最說不得的是從山道上運下來之後,雲老爺子找的是當時本城的政界、商界、軍界、文藝界、風水界的五位高人一起合力把石獅子從蓮花座上抬下來鎮宅的,所謂心誠則靈,這兩尊石獅的靈『性』也就無可置疑。

鬼神從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雲中天聽祭師說,石獅一倒,宅內小鬼、厲鬼、冤鬼『亂』竄,家宅必不寧,子孫惡鬼纏身,或早夭,或折壽,或有血光之災,雲宅根基已動,商場也將步步失利,萬金散儘四處受敵,最重要的是,石獅一倒,雲老爺子就不能從正門出殯,正門的陰陽路已經一片漆黑……這些話一股腦的澆下來,連原本不信封建『迷』信的雲嘯塵也開始後背發冷,幾個年邁的祭師向來不開玩笑,雲中天掂量著祭師的話,又征求了族內長輩的意見,隻能先讓管家把那些來參加葬禮的人全都堵在路上,再讓祭師卜卦,當初合力把石獅子抬上去的五位老人如今去了倆,剩下三個都移居國外,當務之急是要在年輕輩裡找出有資格抬石獅的人。

羅可欣又打了個噴嚏,要在年輕輩裡找出五個有資格的人,還要在政界、商界、軍界、文藝界、風水界一起找,談何容易?她隻好做二手準備,找不到五個人抬獅子,她就隻能先讓人抬著老爺子的棺木從後門繞到前門去,出殯的日子就該出殯,橫生枝節了也要出殯,羅可欣還等著看看皇陵禁區長什麼樣子呢。

“麗莎,你去靈堂問問,算出來是哪五個人了沒有?人都堵在路上,好好一個葬禮,可不能辦砸了。”羅可欣不信鬼神,她隻信,這會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盛大葬禮,她可要好好沾沾死去公公的光,好好看著自己的婆婆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痛快事!

麗莎小跑著穿過回廊,來到靜悄悄的靈堂。

幾個祭師圍坐在蒲團上,雲中天和雲嘯塵兄弟倆並排坐著,老夫人哭腫了眼睛,滿眼焦心的盯著卜出來的卦象。

“好了,請長孫雲天佑把這些卦象牌呈到老爺子的靈位前,三拜九叩之後,隻要蠟燭焰火不動,這就是老爺子的意思。”一位胡須花白的祭師沉聲道。

小佑是第一次被人喚他的全中文名,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麗莎站在雕花門外急著想要進去,下一秒卻見雲中天站起來,手把手的教小佑怎麼把卦象牌舉起來,小佑的中文不好,雲中天就用他更為熟悉的英文詳細講解,這孩子平時不緊張的時候還能聽懂中文,現在這麼緊張,隻能用他的母語英文和他溝通了,身為妹妹的靈靈在一旁揪著心,她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場中國式的酷刑。

小佑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燭火真如祭師所說,沒有搖曳。雲中天放下心,說:“請釋卦吧。”

靈靈跑過去,攙扶著小佑起來,小佑神情認真,這是他所不了解的中國式繁文縟節,雖繁複,但莊重堅毅,讓人無法不信服於某種神秘力量。祭師的解釋,在場沒人能完全聽懂,但聽到某個人名從祭師的嘴裡飄出來以後,靈堂立刻陷入一片死灰般

156離鷹 二

梅林深處是九連環的路繞路,未曾來過雲宅的顧雙城憑借著過人的聽力來分辨方向,很快就帶著言戰逐步靠近雲宅的後門,隔著一排霧凇,顧雙城聽見裡從後門傳來的老媽子的哭聲,口口聲聲的嚷著,“怎麼能從後門出殯!老爺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容得了你們做出這種喪儘天良的事情!”哭聲沙啞尖銳,不像是在胡『亂』說話,且雲宅的老媽子和言宅的老媽子不同,個個都在雲宅工作了大半生,多是雲宅本家的女眷,如此出殯的大日子,也斷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言戰解開披風,一路上走得疾,她已經出了一頭汗,站在霧凇下看過去,一群男傭在鏟雪搭台,言戰皺皺眉,這難道是要從後門出殯?舉凡本城的富貴人家,還真沒開過這種有辱亡靈的先例,尤其是這些年西化的勢頭減弱,更多的名門望族都選擇遵從古時的下葬儀製,這風水、陰陽、時辰都十分講究。外媒這次也對雲老爺子的葬禮做了一個係統的報道,稱從未見過如此莊重的中國式葬禮。

聽了片刻,言戰就舉步走到剛搭起來的矮台上,顧雙城緊隨其後,她看向驚訝的羅可欣,言戰已開口道:“我是平生第一次走後門,沒想到這麼多人來歡迎我?趕巧,又被姐姐你抓住了。”

羅可欣是在喪期,不能笑,隻能放鬆神情,說:“噓。妹妹,你還是走正門吧。免得衝撞了。”

“正門過不去,一路堵著呢。實在是焦心宅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這才和雙城走小路趕來瞧瞧的。”

羅可欣狐疑的看了一眼言戰,難道她知道那兩尊獅子倒地不起了?這是來看雲家的笑話她是禦宅的大夫人,自然不能外人瞧見家裡已經『亂』成一鍋粥,“沒什麼事,是傭人躲懶,沒有清理好路麵,大雪壓倒了樹枝,很快就能恢複交通。”

“姐姐今天倒是和我生分了。這是老爺子出殯的大日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隻肖姐姐一句話就成。”裡頭的老媽子還在乾嚎,老傭人都這麼慌了神,羅可欣這麼鎮定就奇了怪了,她眼睛睨著羅可欣,閃身就一步跨過後門的大門檻,打趣而玩味的說:“我這輩子可算是走了一回後門了!”

“哎?妹妹!”羅可欣恨得牙癢癢,她攔不住言戰,她……始終攔不住言戰,即便是在她自己個兒的家裡。

顧雙城欠了欠身,也一步跨進去,羅可欣知道攔不住,就差人跟著這姑侄倆,又差人走小路去靈堂知會麗莎一聲。

……言戰走得越來越快,邊走邊問道:“雙城,靈堂在哪兒?”

顧雙城心裡腹誹著,我又沒來過雲宅,我怎麼知道?她不願言戰去靈堂,生怕惹出什麼事端來,歸根結底,她是不希望言戰再和雲家的任何人接觸,尤其是仿佛要生剝了言戰的老夫人,這葬禮本就危機四伏。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雙城,靈堂在哪兒?”言戰知道她們走這條回廊應該是沒有走錯路的,但具體在哪個方位……她回過頭去,顧雙城立刻把手從靴子裡抽出來,那條血鑽項鏈還在她的靴子裡磨蹭了,這剛想拿出來,言戰就回過頭來了!

“那邊——”顧雙城指了指,看來,隻有讓血鑽項鏈躺在靴子裡才最安全,這裡是到處都是耳目的雲宅,被有心人看到這血鑽項鏈恐怕不妙。

“你的靴子進石子了嗎?”言戰問。

“是的,已經掏出來了。”顧雙城回答。

兩人一陣疾走,終於到了靈堂。

顧雙城瞧著一片寂靜的靈堂,隻見祭師在翻卦,言戰一『露』麵,老夫人就摔掉拐杖說:“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晦氣!晦氣!中天,是你把她叫來的吧?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

老夫人的怒吼打破了一潭靜水。

雲中天緩慢的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不請自來的言戰,又緩慢的移開視線,他看向祭師,說:“務必請各位再占卜一卦。我已經失去了父%e4%ba%b2,不能再失去母%e4%ba%b2。如有其它資格相當的,還請各位明示。”

“就是啊,論資排輩,也不可能是言戰啊,何況她是言家人!怎麼能讓她扶呢?”

“言戰是小輩,何況現在的名聲已經成那樣了,這不是給老爺子的靈位上抹黑嗎?這祭師的話也不能全信。”

“應該在叔伯輩分裡選德高望重的人,年輕人扶的話,這也是折了那兩尊獅子的靈氣,也是不好的。”

雲氏的家族的老股東們紛紛發言,言戰能感覺到,在她還沒來到靈堂之前,他們的爭論更為激烈,連幾個極少『露』麵的老頭子都開口了,無論是什麼話題引到了她身上,言戰都下意識的開口道:“各位好,我是言戰,由於大雪封路,我哀思心切,未曾差人通傳就擅自來到雲家靈堂,還請諸位諒解。”

言戰沉著嗓子這麼一開口,有幾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