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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綠眼中晦暗不明,仿佛在透過著那團燃燒的火焰看著什麼,映照得臉上忽明忽暗:“銀時,你也睡不著吧,明天……就可以去%e4%ba%b2手奪回我們的老師了。”

阪田銀時隨意地盤%e8%85%bf坐在地上,緋紅的眸子掃了一眼高杉垂在身側握緊的手,淡淡地應了一聲:“啊。”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的臉上此刻卻是意外的平靜,連那總是備顯懶色的眼睛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不過……真的會那麼順利嗎?阪田銀時任由自己仰倒在地,將手枕在腦後,出神地盯著不見星辰的壓抑夜空,思緒開始放空。

真木在幾年前就已經有事離開了,沒告訴自己是什麼事,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不過就算她回去了,看到的……也隻有一片殘骸吧。

天開始蒙蒙亮,帳篷一個接一個地掀起,所有人開始整裝出發,一旁的高杉將最後燃著的火星熄滅,阪田銀時利落地起身披上白袍,帶起的風掀起一片衣角,目光灼灼,整個人蓄勢待發。

老師……等著我們。

靜謐的森林裡,一股清冽的氣息由禦神木向整個森林擴散著,帶起的氣讓整座山都微微騷動了一下。

少女睜開眼睛,低頭是纖細而略帶蒼白的手,緩緩收攏掌心,終於契合了,我的……身體。

少女目光平靜地看著麵前的禦神木:“謝謝你,蒼。”

巨大而古老的禦神木晃了晃它生機勃勃的密葉,簌簌作響:“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隻是既然已經被承認,那就彆忘了,真木之名。”

“……啊。”真木低低地應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禦神木後便轉身離開,身後的烏鴉撲簌著翅膀跟了上去。

廝殺的戰場,揮手間帶走生命,噴灑的鮮血,不斷倒下的戰友,踏著滿地的屍體而前,早已無路可退,也不能退。

阪田銀時握著刀瘋狂地衝在前麵,視野裡充斥著早已看到麻木的紅色,刀起刀落,沒有多想的時間,隻有不斷地砍殺,雙手早已麻木,僅憑本能地想要清出一條道路,濺到身上的熟悉溫度,或許是天人的,也或許……是同伴的。

反手握刀抵住後麵的偷襲,轉身間刀刃狠狠地在那個天人%e8%83%b8`前砍下,帶出的大片血色,映射出自己殺氣凜然的銳利眉眼,內心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在不斷地積壓著,重得都要讓他喘不過氣來,浴血而立,阪田銀時似是發泄般地仰頭發出嘶啞的吼聲,宛如真正的白夜叉降世。

馬上……馬上就可以見到老師了,內心隻有這個信念支撐著他清出一條通向鬆陽老師所在的路,阪田銀時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殺紅了眼,腦海裡有些模糊地想到,等救出老師了,一定要讓他每天每天都好好地請阿銀吃團子吃到吐,阿銀都這麼累地來救你了啊,老師……

好像殺不儘的天人不知何時如潮水般地退去,而阪田銀時也終於能看清前麵逐漸開闊的視野了,已經開始隱約有些不清的血紅瞳孔在看清前麵後猛地收縮了起來……

鬆陽……老師?

依舊是那淺灰色的長發,原本清潤的臉此刻卻是比之記憶裡削瘦了一些,而那雙闔上的眸即使看上去隻是睡著了一般,但是……

“啊啊啊啊啊鬆陽老師——!!!”高杉晉助近乎瘋狂地踉蹌著來到鬆陽的頭顱前。

阪田銀時一臉木然地看著那隻剩一個頭顱的鬆陽老師,喂喂是在開玩笑嗎,這算什麼啊,在以為終於可以和老師一起回去恢複過去的生活時,內心那升起的希冀就已經被眼前這個血淋淋的現實踐踏得絲毫不留。

“銀時,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即使是將被帶走,鬆陽的嗓音也一如既往的溫和與從容。

不要啊,阿銀才不要,很累的啊,真的……

“沒事,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很快回來,所以,在我回來之前……”月色下鬆陽微微側頭,%e5%94%87畔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請保護同伴們,請守護好大家。”那雙被綁住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左手的小手指伸出來,幾不可見地向他拉了拉勾。

騙人……明明約定好的,既然你不能快點回來,那阿銀隻能來找你了,和矮杉他們。

但是,為什麼在我麵前的……已經隻是你的頭顱了啊!

阪田銀時突然有種想流淚大笑的衝動,這幾年好不容易熬過來的漫長攘夷戰爭仿佛隻是笑話一般,麵前的頭顱以決絕的姿態鋒利地剖開幻想,狠狠地朝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不留任何餘地地衝撞著他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內心,他什麼也沒做到,沒有完成約定,沒有保護好同伴,最終也沒有救出老師……

當年鬆陽被帶走後,私塾燒毀了,學生們也都解散了,有些回家了,有些在他們幾個決定去救老師後一起去攘夷,卻一個接一個地在一次次的戰鬥中倒下,然後再也沒有站起來,而他們甚至連個像樣的墓碑都沒有,從私塾裡一起出來的同窗除了他們幾個幾乎已經不剩了。

沒了,什麼都沒了……

“我們先帶隊撤退吧,然後……”良久,桂動了一下嘴%e5%94%87,艱澀地說道,“把老師安葬了。”

“嗬……”垂著頭跪在鬆陽頭顱麵前的高杉突然發出了一聲近乎嘲諷的悚然低笑,“毀滅吧……”

“什麼?”桂緊鎖眉頭看著有些不太正常的高杉,沒聽清他的低語下意識問道。

“毀滅,這個墮落的世界。”高杉緩緩抬起頭,一字一頓仿佛用儘全身的恨意,墨綠的瞳中仿佛有著濃重的黑色在暈染,愈發暗沉噬人,“將這個奪走老師的世界,徹底……摧毀!”

阪田銀時木然地看著高杉眼中本來靜靜蟄伏著的野獸正翻滾著想要掙%e8%84%b1牢籠,在此刻名為鬆陽的桎梏徹底毀壞後,終於被徹底地釋放了出來,露出了可怖的獠牙,高杉毫不掩飾內心的瘋狂與墮落,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清晰地轉變著,阪田銀時想著。

而自己的內心卻毫無想要阻止的意思,無力阻止也不想去阻止,恍惚間想到,鬆陽老師曾經近乎歎息地說過,晉助這孩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你們中最為偏激的一個,也最讓我不放心。

而當時的自己看著那個在不遠處帶著自以為沒被發現的目光亮晶晶看著鬆陽的某個無可救藥的師控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倒頭調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繼續睡去,不過現在看來,老師,你說的沒錯呢,那家夥還真是好像放出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呢,老師你快來阻止啊,那個死矮子,看上去……都要壞掉了啊……

請保護同伴們,請守護好大家……阪田銀時腦海裡不期然閃過帶著拜托和幾不可察的請求說出這句話的老師。

“高杉……”阪田銀時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不再去看地上的頭顱,嘶啞著嗓子說道,“該走了。”

“不論你們以後怎麼樣,隻要彆妨礙到我,不然即使是你們……”高杉緊緊抱著包裹著鬆陽頭顱的布包,看著沉默的阪田銀時和桂,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隨即在他們再次開口前冰冷地說道,“走吧。”

一路沉默無語。

阪田銀時虛著眸直直盯著前方,那宛若利劍一般筆直前進的脊背卻仿佛隨時會折斷一般。

身上背負著的沉重又一次滑落了啊,明明應該是緊緊抓住的東西,每次都想著再也不要擁有了,可每次又習慣性地撿起背負了起來,那種不是包袱而是重要之物的存在,然而卻也每次最後都以碎裂成殘渣的形式攤在他眼前,仿佛是指責著他的無能無力,腦海裡不斷閃現的繁雜記憶將他砸得頭昏腦脹。

阪田銀時想到了初見時在烏鴉嘶叫的殘留戰場上,鬆陽老師微笑著將手覆在自己腦袋上的溫度。

想到了自己每次上課都會在後麵的角落抱著鬆陽老師送給自己的刀打瞌睡,偶爾醒來也總能見到那望過來的帶著無奈而縱容的微笑。

想到了夕陽下鬆陽老師帶著學生們回私塾時自己不經意停下腳步後他轉身微笑著朝自己伸出的手。

想到了月色下鬆陽老師輕拍著剛經過恐慌的自己,然後背著受傷的自己一步一步返回私塾。

想到了鬆陽老師被帶走而自己隻能無力地跪在被熊熊大火吞沒的私塾前,死死地握拳摳住地上的泥土,聲嘶力竭地大喊。

想到了前一天還一起守夜一起喝酒的同伴在第二天便接連倒在了戰場上。¤思¤兔¤網¤

想到了很多很多,而記憶深處最深刻的就是那無論何時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e5%94%87畔,然而,那從來都能讓人靜下心來的溫柔笑容此刻回想起來卻讓自己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悲傷。

“銀時。”若有若無的熟悉聲音將自己從思緒裡拉了出來,阪田銀時停下腳步怔怔地看向不遠處那個孑然而立的少女,“真……木?”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二章 平安京篇(一)

“你……長大了啊。”阪田銀時看著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難掩其中的疲憊,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來一般。

真木明白她來的時間很不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想到之前銀時他們沉默著埋下的頭顱,真木腦中一閃而過自己觀到的星相,頓了一下說道:“返魂香,斯靈物也,香氣聞數百裡,死屍在地,聞氣乃活。”

阪田銀時一愣,隨即心中不可抑止地升起了微小的希望火焰,雙手死死抓住真木的肩膀,宛若即將溺斃的人所抓住的最後浮木:“返魂香,鬆陽老師,你……”

聽著那急切而又語無倫次的顫音,真木毫不在意肩上的疼痛,閉了閉眼還是歎了口氣:“我不清楚,隻是曾聽聞返魂香能去腐生肌,燃此香,病者聞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

原本激動的阪田銀時瞬間如同被潑了冷水一般,涼到了心裡,卻也冷靜了下來,怎麼可能在三天內找到這種東西……

“平安京。”真木不敢去看阪田銀時的眼睛,垂下眼用那一如既往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雖然我不大擅長占卜之術,但到底還是會一些的,平安京或許有返魂香,你……去嗎?”

不待阪田銀時開口說什麼,真木又繼續說道:“鴉天狗可以帶我們穿越時空前往平安京,在這兒定下標記,返回的時候可以直接回到這個時間,所以不用擔心三日之限,但是……”真木抿了抿%e5%94%87,稍稍彆過頭,“說實話,我不怎麼相信這種東西,擾亂生死輪回而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去。”阪田銀時低沉而緩慢地說道,“為什麼不去,隻要有一絲希望,隻要……”

“……不去告訴他們一聲麼。”真木複雜地看了一眼之前高杉他們離去讓自己和銀時單獨說話的方向。

“不了,反正我們回來後還是這個時間,而且如果找不到的話,也省得他們……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