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應下,已然老淚縱橫。
可憐天下父母心,狼女斷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她想,當初將自己棄之荒野或許雪域王並不知道,而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道。
隻是,那母狼的死,讓她久久無法釋懷。
是故,她瞧著雪域王涕淚橫流,她也隻是抿著嘴,沒有笑意,沒有安慰,但也沒有如上次那般,越窗而逃。
二人相顧無言,雪域王便問道:“餓了嗎?”
狼女點點頭,卻翻身下床,悶聲道:“我回家吃!”
她出了房間,雪域王忙跟了出去,幾個漢子也緊隨其後。
狼女回眸,皺了皺眉,雪域王心領神會一揚手,那幾個漢子本欲說什麼,卻終於沒有出聲,紛紛退去。
狼女覺得,命是雪域王給的,她自是欠了他的。然母%e4%ba%b2的命被他奪了去,他便欠了她的,如此一來,兩不相欠,她犯不上恨他入骨,可也無須恭敬有加。
狼女的一輩子,稀裡糊塗,卻也明明白白。
她給花梓講完故事的時候,雪域王和杜卓也剛好吃完飯。
方才,那店老板曉得杜卓有點兒小錢,又得了他的話兒,好菜儘管上,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一桌子山珍海味,一盤疊著一盤,疊羅漢似的高高壘起,杜卓邊衝著雪域王笑,邊心中咒罵這老板賺錢不要命,莫說這麼多菜吃不吃得完,便是一不小心,這邊菜吃的多了。那邊吃的少了,都很容易造成坍塌。
杜卓吃的小心翼翼,也不管愛吃不愛吃,但凡雪域王那邊夾了一筷子。他便要從他這邊也加一塊重量差不多的東西,如此方可保持平衡。
這頓飯吃的十分安靜,因杜卓剛說第一個“您”字,雪域王便沉著臉,悶聲道:“食不言!”
嚇得杜卓從頭到尾沒再說過一句話,其間吃的口渴,茶被雪域王喝光了,想喊小二看茶,都沒敢!
直到吃完,杜卓噎得直打嗝。
小二循著杜卓打嗝的聲音。甩著小白手巾就跑了過來:“二位吃好了?”
雪域王擺擺手:“不急,有事要談,你且退下罷!”
杜卓瞧著雪域王那模樣,心中打顫,這不像獵戶。倒像個土匪頭子。
小二笑道:“妥嘞,小的給您收拾乾淨,再給您拎壺茶,您們慢慢談,如何啊?”他見雪域王點頭應諾,端著盤子便走。
這一桌子山珍海味也沒吃多少,杜卓忍不住想要打包。就喊道:“小……呃……二……呃……”
等他一個字跟著一個嗝兒地說完兩個字,小二早跑的沒影了。
杜卓歎了口氣,打了個嗝,想著罷了,待會兒上了茶,順順氣也好。
老板一聽他這桌吃完了。緊著叫了三個夥計來清桌,杜卓不由怨氣橫生,這店老板打的一手如意算盤,他們一屋子夥計婆子的,這晚飯算是有著落了。
“本……我也不願贅言。隻希望你日後莫再糾纏狼女!”雪域王捏著茶杯,深邃的目光直盯著杜卓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
杜卓想也未想,連忙道:“我……呃……”不同意三個字就硬生生被這個嗝兒給噎了回去。
雪域王連忙攔過話去:“狼女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
杜卓連忙表決心:“我絕不會……呃……”辜負她三個字又被一個嗝兒給噎了回去。
“我也瞧得出,你還稚嫩,不適合此時成家,你既然不會再纏著她,我也就放心了!”雪域王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點頭道:“好茶啊!”
杜卓急得站起身來,嚷道:“茶……呃……呢……呃……”
小二這才顛顛兒跑來,將一壺茶放於桌上,%e4%ba%b2自給杜卓斟了一杯。杜卓急的什麼似的,舉杯就喝了一大口,結果燙的直伸%e8%88%8c頭:“這……呃……茶……呃……”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撂,氣哼哼道:“熱……呃……”
小二弓著身子,委屈又無奈地賠著不是:“爺哎,咱這是熱茶,哪有不熱的道理哎。”
四周一片嬉笑之聲,杜卓忿然坐了下來,如何都不能在準嶽父麵前太過造次,否則,這準嶽父怕就成了陌生老大爺了。
杜卓還未理順了氣,雪域王就站起身來,望著杜卓笑的彬彬有禮,好似在說:很高興跟您達成共識,祝您愉快。
杜卓心下一陣哀傷,無奈,隻好跟小二說道:“結……呃……賬……呃……”
小二自己不敢做主,跑去喚老板。
杜卓捏了捏袖筒裡的銀子,底氣十足。
不多時,那老板眯著眼,弓著腰,笑嘻嘻一路小跑就過來了。手上還提著個賬本和算盤,瞧那架勢就好似拎著個砍刀和斧子,不像結賬的,倒像打劫的。
杜卓就看到酒樓老板兩片薄%e5%94%87不住開開合合,算盤被撥弄的劈啪作響。差不多半盞茶功夫,算盤聲止,那老板眯眼一笑:“五十六兩整,就收您五十五兩!”
“你……呃……打……呃……劫!”他將手探入袖筒:“呃……”
錢不夠!
這可如何是好?
老板瞧了眼雪域王,眼角劃過狡黠之色:“您錢不夠?咱們對門開店的,不計較那些,下次帶上便罷了。”
雪域王瞧著杜卓窘迫的模樣,哼了一聲,伸手掏出六十兩,往桌上一拍:“那五兩賞你了!”說罷,起身朝樓下走去。
杜卓眨巴眨巴眼,心下愕然,這年頭,打獵這麼好賺嗎?
他瞪了那老板一眼,一路追著準嶽父就下了樓。
已近晌午,日頭漸熱,許多婆子挎著籃子出來買菜,桑都本就繁華熱鬨,一時間,如砥大道熙熙攘攘。
雪域王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由歎了口氣,這桑都生活富庶,斷不是雪域能比的。不免心中憂慮。
他想,既說服了杜卓,就帶著狼女回雪域罷。等回了雪域,定要為她選個好駙馬,要雪域山上最威武的勇士。
思及此,他喜上眉梢,大步朝浮生茶似夢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犯難了,這一屋子姑娘,他要如何擠過去?
杜卓連忙道:“我……呃……帶您……呃……走……呃……小門……”
雪域王瞥了他一眼,未說什麼,心中卻想,有時候,廢物也會有那麼點兒用。
花梓打了個噴嚏,喃喃道:“誰在誇我?”
杜卓帶著雪域王穿過兩個耳門,繞過一條長廊,就到了後院。雪域王左顧右盼,四周充斥著一股白菜味兒,讓他不由皺了皺眉。
花梓和狼女一人守著一個菜板子,一人手中拎著倆菜刀,將菜板上的白菜剁的白綠翻飛。讓人不敢靠前。另一邊石桌旁圍坐三個人,杜媽媽、鬼老太和竹翁。
走過江湖或者上過戰場的都能一眼看出,石桌那殺氣騰騰!
狼女瞥見杜卓,隨之又瞧見雪域王,心想:“這老頭兒,怎麼還跟來了?”
那邊兒三個人,壓根就不管這邊兒發生了什麼,鬼老太悠然喝茶,竹翁小心伺候,杜媽媽一麵望著竹翁,一麵時不時挑釁鬼老太。
狼女想了想,還是放下菜刀,走到雪域王跟前,生澀地喚道:“你怎麼跟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她說話隨意,雪域王也不在意,笑道:“你的人生大事,爹總要……幫著參謀參謀。”原本他想說總要替她做主,可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便改成了參謀。
杜卓不由暗笑,這老頭兒背著閨女霸氣側漏,見了閨女腰板兒就不直了。
看來,隻要把狼女伺候好,這門婚事就定了。
狼女覺得無話可說,瞥了眼鬼老太,遂一把拉住雪域王的手,來到鬼老太麵前,雲淡風輕道:“乾娘,這是我爹。”
鬼老太放下茶杯,抬眼,晌午的日頭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微迷了眼,瞧見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粗獷老翁站在眼前,旋即問道:“你爹不是死了嗎?”
雪域王不由暗歎,自作孽不可活,這怨不得彆人,誰讓當初自己愚昧,女兒被人換了都不曉得。
狼女連忙笑了:“沒死,活得好好的呢。”
她這樣一說,雪域王更是愧疚,霎時表情僵硬,雙頰已微微有些發熱。
“閨女在山裡活得像個野人,這當爹的活的有滋有味兒,還真有意思。”鬼老太嘴巴不饒人,說完還不忘乾巴巴笑幾聲。
雪域王這下被說的,眼淚吧嚓的,更是無地自容,握著狼女的手:“爹對不住你。”
狼女拍拍他的肩:“命是你給的,是我欠了你的,可你把我娘殺了,我倆就兩不相欠了,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鬼老太立時跳了起來,指著狼女卻望著雪域王嚷道:“你把她娘殺了?!”
狼女垂眸,憶起往事,難免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花梓瞧著事情混亂,再不說明白,雪域王怕是要死在鬼老太手裡了,是故,連忙放下菜刀,走到鬼老太身邊,拉這她的袖子耳語道:“是那頭母狼。”
第二百二十章 廢物?
鬼老太想了想,終於平靜下來,半晌後,還是悶悶說了句:“那也夠不是東西的!”
雪域王紅著眼睛,悶頭走開了。
花梓看得心裡難受。
其實仔細想想,雪域王也挺無辜的,當初他又不知道狼女還活著,之後殺了那頭母狼時,也並不知道是這頭母狼養育了自己的女兒。
花梓很能體會雪域王的感受,一時悲從中來,想想自己經曆的那些誅心之事,好像也是這麼回事兒。
若當初知道楚隱就是自己的父%e4%ba%b2,自己又怎麼會%e4%ba%b2手殺了自己的父%e4%ba%b2呢?誰又知道,自己從小到大是多麼渴望有個父%e4%ba%b2啊!
可世事弄人,有些苦如何都逃不掉。是你這輩子都要承受的坎坷。
她快走幾步,追上雪域王,大大咧咧道:“我請您喝杯茶去。”
雪域王心裡難受,狼女又兀自剁白菜去了,杜卓本想湊過來獻個殷勤,瞧見花梓的眼神兒,立馬識時務地退了幾步。
花梓朝杜卓點點頭,杜卓頓時豁然開朗,這鬼丫頭若打定主意幫他,他就不需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