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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259 字 3個月前

見麵。”

思茗垂頭,驀然一笑。正合她意。

一切都向著她預料的方向發展。

她離開楚隱寢殿,一路踏著月色,仿佛瞧見白玉曦怒視玉花梓的模樣,心下一陣暢快。

花梓徹夜難眠,及至天邊放亮,她才放下心來,昏然入睡。

幾日來披星戴月一路趕來。身上早已倦怠不已,隻因著昨夜遇鬼之事,心中總是存著惶惑,不敢成眠,這會兒日頭露了半張臉,她定了定神。想著白日裡百鬼退避,總不會再來作惡,遂埋頭睡去。

也就睡了兩個時辰,她聽到窸窸窣窣的響聲,霍然睜眼。就見楚隱坐在床邊,含情脈脈望著自己。

她一聲驚叫,急忙退到床榻裡側,險些翻到床下去。

楚隱連忙起身,後退幾步,臉上猶有淚痕未乾,他抬手掩麵順勢將淚水拭乾。

思茗端了兩碗清粥並著小菜和點心,剛邁進屋子,就聽到楚隱一聲嗬斥,不怒自威:“你是沒長手嗎?就不會敲門?”

思茗分明瞧見他臉上淚痕,忙退出門去,垂首道:“思茗錯了,還望師父原諒。”

她還從未見過師父如此狼狽,不由心中又添一層寒意。

“放下就走罷。”楚隱聲音稍稍和緩,也覺出自己剛剛有些失態,然王者一向居高臨下,斷不會向誰垂首,是故,話裡依舊透著威嚴。

思茗應了聲:“是。”遂彎腰將東西放在地上,轉身匆匆離去。

楚隱行至門口,彎腰將地上一應吃食端起,放到香幾之上,將完好的半邊臉對著花梓。他坐到香幾旁的席子上,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低沉:“餓了嗎?”

這一句,竟透著些怯生生的味道,於他偉岸的身姿和可怖的麵龐實在有些違和。

花梓思索半晌,從思茗進到屋子,到離開,二人對話之中,多少猜出些事情,便鼓足了勇氣,仰頭問道:“你可是攝靈殿掌門?!”

這一句問的毫不客氣,且氣勢十足,其中隱隱還透著些鄙夷和憤恨。

楚隱心中一陣痙攣,這些年,攝靈殿人邪惡狠辣,殺人無數,燒殺搶掠,著實配得上邪教之稱。

曾經,他頗不在意,然此時,卻心下懊悔。

昨夜,他在門口站了足足一個時辰,卻如何都未敢推門,不想,這丫頭竟翻窗要逃,門明明未鎖,她卻要翻窗。兩人相視,他望著那雙眼,那張臉,仿佛就看到了芷薰當年的模樣。

可是,自己這張臉,卻嚇得她如見惡鬼。

許多年來,他雖不停尋找,然從未想過,自己的女兒,竟還活著。

一早,他見她睡下,便小心去到床邊,微微掀開她的衣領,瞧見那朵闊彆已久的彼岸花。他還記得,在她呱呱落地之時,他曾笑著對芷薰說:“長大定是個美人,胎記都要長成一朵好看的花。”

如今看來,雖不是傾城之姿,然一張小臉清秀標誌,一雙杏目透著輕靈,依舊能尋回芷薰當年的影子。

隻是,自己卻不再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威嚴而高貴的王。

而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麵容儘毀,陰狠毒辣的邪教掌門。

他雙手微微顫唞,聲音不高,卻滄桑而沙啞:“先吃飯罷。”

花梓依然縮在床上,身子卻朝前湊了湊。

瞧這掌門並非傳言那般凶神惡煞,遂采取懷柔政策:“我說大伯,咱商量商量,能把我姐姐玉凝馨放了嗎?您若答應,我玉花梓定然有求必應,洗衣做飯種菜澆園,就沒有我不會的,縫縫補補我不太在行,可若學學,也能當個裁縫使……”

她還欲說下去,楚隱倏然轉過臉來,她瞧著他那半邊燒傷的臉,依舊心有餘悸,遂立時噤聲,向後瑟縮著。

她見楚隱隻是含情脈脈,卻不答應也不否決,又再接再厲道:“您要找媳婦兒,天下多的是,您擄了誰來都好,不要抓我姐姐。她性子烈,到時候投繯自縊了可如何是好,到時費了您半天功夫,結果一無所獲,喜事兒變喪事兒,多不吉利,您說是這個理兒不?”

又是沉默許久,花梓有些慌了,人都說薑還是老的辣,那楚隱是否比白玉曦更要陰鷙可怕,殺人如麻?

她又向後退了退,不敢上前,也不敢開口。

終於,楚隱紅著眼眶,啞聲道:“過些日子,我便放了她,”他轉身,走到門口囑咐道:“記著吃飯。”隨後,又深深望了眼玉花梓,意味深長。

待楚隱離去,花梓心中忿然。

過些日子?敢情過些日子姐姐就被逼死了。

她心中焦急,正欲出門,就瞧見白玉曦迎麵走來,她心思一轉,忙坐到香幾旁,端起粥,並著小菜,狀似吃的噴噴香。

若要成事,需要放鬆敵人警惕。是故,就要做出,既來之則安之,逆來順受的模樣。

可是,這粥,怎麼這樣好吃,這小菜,爽甜可口,這點心,入口即溶。

她忽然就忘了最初的目的,轉而以風卷殘雲之勢,大快朵頤。

白玉曦站在門口,瞧見她那餓死鬼托生似的模樣,聲音淡淡,卻透著譏諷:“夠吃?”

“夠吃,夠吃,若再多幾塊點心,我也不會介意,”花梓囫圇應道,將口中的粥順下肚去,才抬起頭,望著白玉曦:“雖說攝靈殿陰森駭人,這做菜的手藝倒是一流兒的好!要說你們掌門是不是廚子出身,才培養出這麼多的神廚弟子。”

他走到花梓身邊,坐在一旁席子上,氣定神閒:“我做的。”

花梓抿著嘴巴愣了片刻,轉而放下碗筷,抓著他的衣袖,情緒頗有些激動:“師父,日後我和姐姐回蘭村,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白玉曦抽回手,嫌惡地瞥了她一眼,便將目光挪開,轉而望著一簇球蘭,聲色淡然:“喪心病狂。”

花梓吃乾抹淨抿抿嘴:“民以食為天,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想拐個好廚子回村有什麼不對的?

白玉曦心下暗歎,玉花梓也真是厲害,即便是嘴饞,也要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還真是厚顏無恥。

可為什麼,聽在耳中,竟讓人心底莫名泛起一絲輕鬆。

或許,她才是聰明人,懂得化繁為簡,歡喜又從容。

他望著她出神,她卻臉上沾著個飯粒驀然思索,先要知道姐姐被關在哪,過的好不好才是。並暗暗對剛剛的行為進行一番自我檢討,自己%e4%ba%b2姐姐被囚,生死未卜,自己竟因著一碗粥,一碟小菜,幾塊點心,就將姐姐拋諸腦後,一心撲在吃上頭,如此狼心狗肺,嗜吃如命真是要不得的。

“你可知我姐姐被囚在什麼地方?”花梓將臉湊到白玉曦跟前,笑容極是討喜。

“無可奉告!”

花梓了然,昨夜他也是這般回答的。不由心中不悅,皺了皺鼻子,臉上那米粒兒顫了顫,粘的牢牢,並未掉下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魔鬼

“你是不曉得,還是不願告訴我?”花梓望了眼窗外,日頭隱在雲裡,偶爾輕風拂過,攜了一絲清涼,殘紅將逝,已近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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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曦不語。

“那我出去溜達溜達,你不會攔著吧?”花梓皺著眉,仰頭瞧著白玉曦。

他一低頭,就瞧見她臉上米粒,雪白雪白掛在那裡。

“不會攔著。”他驀一垂頭,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他斂去笑,心中忽然升騰些許暖意,似乎,這攝靈殿並非往日那般冰冷了,自己也似乎漸漸懂得如何去笑了。

許多時候,他理不清對玉花梓的感情,嫉恨似乎慢慢淡去,反而希望時刻能見到她,罵她也好,氣她也好,嚇唬她也好,似乎這樣,才能安心。

花梓一出門,就瞧見思茗迎麵走來。

她連忙上前幾步攔住她:“美人,彆過去,黑臉瘋在我房裡呢。你且隨我來。”

思茗直直盯住她臉上不斷抖動的飯粒,抽[dòng]嘴角,將她推開,語氣不善:“彆碰我!”

白玉曦立於窗前,目光循著花梓笑眯眯的臉龐,不由就浮起一絲笑意。

花梓將思茗拉至一旁,悄聲道:“美人,你知道玉凝馨關在何處嗎?”

思茗四下裡瞧瞧,見身邊無人,又瞥了眼花梓的房間,遙遙瞧見白玉曦負手立於窗前,並沒有走向這邊的意思,遂放下心來,壓低了聲音,抬袖掩麵,一雙媚眼輕眯了眯:“我且告訴你,你莫要說與旁人。”

花梓連連點頭,心中卻打著自己的主意。

思茗之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總要自己思考明白再做打算。

思茗見她湊到跟前,忙悄聲道:“玉凝馨不從掌門,如今被軟禁起來。終日不食不語。掌門也煩了,昨日見著你,瞧你不像你姐姐那般膽小怕事要死要活的,怕是對你動了心思。你二人怕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二女侍一夫了。真真是好福氣呢。”

花梓倏然睜大雙眸,心下大駭:“白玉曦的歪嘴藥,美人身上可有?”

“你覺得掌門會沒有那解藥?”思茗猜透玉花梓的心思,一聲冷嘲,又拍拍她的肩:“隻要掌門還活著,你們兩姐妹就斷不會有苦日子,偷著樂吧。到時,我還要喚您一聲師娘呢。”

花梓怔愣片刻,忽的抓住思茗的袖子:“美人,我姐姐在哪?您帶我見她一麵。求你了。”

她是真急了,聲音跟著身子微微顫唞。

“不說我不知道了,便是知道,告訴了你,又能如何?你且等著罷。隻要掌門在,你二人就不會離開攝靈殿。”思茗拉回袖子,又瞥了眼花梓臉上的飯粒,覺著如此驚惶失措一張素白小臉,配上這麼個點綴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那掌門何時不在?”花梓這次未抓著思茗的袖子,隻將十個指頭絞在一起,指骨相纏間。微微發紅。

思茗還想說些什麼,卻見白玉曦沉著臉向這邊走來,遂抓著玉花梓的手,小心叮囑:“莫要說與旁人,否則,再幫不了你了。”

白玉曦走到近處時。思茗已推手離去,花梓一臉煞白,呆呆站在那裡。

半晌,她方抬頭問道:“師父,您帶我來此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