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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09 字 3個月前

老頭兒吃定了她愛狐如命,打算借此挺直了腰板兒好好挫挫她的銳氣,折損她一番呢。

可即便猜到了,又能如何?

鬼老太在古大夫那受了大半天的氣,不想最後他扔下一句:“若不是看在竹翁的麵子上。半個方子都不會給你開!”轉而瞪了鬼老太一眼,吩咐道:“研墨啊!”

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鬼老太都沒有如此唯唯諾諾過,可為了那頗有靈性的小狐狸,她如何都要吃了這次癟。

認栽!

從古大夫處出來。鬼老太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險些跌到齊河,順流而下飄回家去了。

可瞧瞧手裡的方子,心中豁然開朗,受點兒氣就受點兒氣罷,若能醫好那小狐狸。如何都值了!

等醫好小白狐的眼疾,定要讓它睜眼就瞧見自己,日後走到哪裡都帶著。

鬼老太嘿嘿一笑,將藥方規規整整放到包裹裡,一路朝下遊走去。

回過神來。鬼老太依然有些接受不能,藥方丟了!那些氣,豈不是白受了!

她站在破廟門口,遙遙望著齊河上遊,心下一片淒涼,萬般糾結,難不成要再跑一趟?讓那死老頭兒再奚落一番?這張老臉可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鬼老太不禁幽然喟歎:“你這個磨人的狐狸崽子,可要好好感激感激我!”

若說第一次從古大夫屋裡出來,鬼老太是險些跌到河裡,那第二次出來,可當真是想要主動跳到河裡,順流漂回家去,順道借著河水消消火氣。

而此時,竹翁挑挑選選,按著方子選好了藥材,方抬起頭來:“走吧,老太婆的小院兒在林子後頭。”

花梓很有些迫不及待,卻不忘叮囑狼女:“一會兒看到狐狸,不能咬死,不能吃!”狼女點點頭,順道抹了把口水。

此時天色已晚,夜雨初霽,河水靜靜流淌,映著漫天星子,籠起一層朦朧月色。放眼望去,若水含煙,星河璀璨,一路的芳草萋萋懸著水珠點點,樹影婆娑,花影幽幽,鋪了一路的清香淺淡,笑語盈盈。

“還沒見過白色的狐狸呢。”花梓笑眯眯瞧了眼沐冷塵。

他撓撓頭:“雪域山上倒是見過一隻,本想抓回家養著,卻讓它溜了。之後,再沒見過那狐狸。”

狼女表情木然,咽了咽口水:“那隻,被我吃了!”

沐冷塵和花梓齊齊望向狼女,瞠目結%e8%88%8c。

半晌,花梓慢走幾步,握住狼女的手,目光殷切,低聲囑咐道:“若實在饞的慌,就咬著沐大哥的胳膊,捱一會兒就過去了。”

狼女瞅了眼沐冷塵,點點頭。

沐冷塵走在前頭,並未聽到這話。

狼女又咽了咽口水,悄悄問道:“沐大哥,和狐狸,誰好吃?”

花梓微微一笑,極是慈愛地拍拍狼女的頭,一語未發。

梧桐參天,月華傾瀉。一地樹影斑駁,籠著農家小院。

庭院一側圍著一圈兒柵欄,養了些%e9%b8%a1鴨鵝,另一邊也是一圈柵欄,種著時令果蔬。

花梓不禁暗歎,這婆婆定是溫柔賢淑,勤儉持家,十分懂得生活。這院落,像極了她蘭村的家,不禁想起婆婆,難免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狼女瞧了眼%e9%b8%a1鴨鵝,又望了望沐冷塵的臂膀,終於咽了咽口水,垂下了頭。

竹翁輕聲推開門,見屋裡蠟燭幾乎燃儘,便駕輕就熟地走到圓角櫃旁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一根蠟燭。

花梓略一側眸,就瞧見一旁的床榻上趴著隻小狐狸,緊閉著雙眸,眼角還留著血漬,一身雪白的毛,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它靜靜地趴著,偶爾啾啾兩聲,卻不甚清楚。乍一看,有些詭異。仿佛重病之人的輕輕呻[yín],瞧著十分可憐。

竹翁已去廚房燒了水,準備煎藥。

狼女垂著頭,盯住自己的腳尖,心中頗有些難過。望著屋裡,有隻狐狸,望著窗外,一群%e9%b8%a1鴨鵝。如此,隻好盯著鞋尖兒,畢竟,布鞋這種東西,是絕對不會可口的。

花梓走近床榻,輕手輕腳摸了摸小白狐。

它晃了晃頭,好似害怕一般,瑟縮著身子,微微顫唞。

“小心,狐狸咬人。”沐冷塵本能伸手攔下花梓,卻忽然覺得臂膀一陣疼痛,猝不及防,不禁大聲呼痛:“啊——”

他轉過頭,卻見狼女正叼著自己的胳膊,目光隱隱透著幾絲歉意。

花梓連忙上前,輕輕拍拍狼女的頭:“聽話,鬆口,鬆口。”

竹翁聽到響動,端著藥碗從廚房一路快步走到前屋,見沐冷塵衣袖透著血漬,不禁笑道:“這狐狸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完全誤會了!

沐冷塵尷尬一笑,花梓急忙尋了紗布,將傷口小心包紮,終了係個好看的蝴蝶結。

又隨手撕了條紗布,將狼女嘴邊血漬擦乾淨,轉而問道:“老伯,何時放血?”

“姑娘可想好了?”竹翁仔細從懷裡掏出把小短刀,並著藥碗,一同持在手中。

“嗯,江湖兒女,死亦無所懼,放點兒血而已,害怕的是孬種!”花梓挽起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大義凜然。

藥方寫明,要以人血做藥引,且必須是女子之血,陰柔溫和。她一是不忍狼女挨這一刀,再者,肉在眼前不讓吃也就罷了,讓一頭狼放血,給一隻狐狸喝,是不是有些強狼所難了?

所以打定主意,這事兒還得自己來!

竹翁倒真是一點兒不含糊,拿著小短刀,對準花梓的胳膊,狠狠劃了一下子。鮮紅的血就順著胳膊,一滴一滴落到碗裡。

“這刀,可消過毒了?”花梓目光閃爍,直勾勾盯著那傷口,偶爾抬眼瞧瞧竹翁。

“放心,消過毒了。”竹翁頗為悠閒地坐在一旁,用紗布拭去刀上血漬。

“割到筋了沒有?筋是不是露出來了?”花梓胳膊微微顫唞,聲音也跟著抖了。

“沒有,若割到筋,這手臂就廢了。”

竹翁話音剛落,花梓便慌了,眼角掛著淚珠:“八成兒真是割到筋了,胳膊不能動了,又麻又木的。”

不等竹翁開口,花梓又急急問道:“這血若一直流下去,止不住了可如何是好?”說話間,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嘴%e5%94%87也隱隱發白。

“莫怕,過會兒我給你包紮止血。”竹翁笑眯眯望著花梓,溫言勸慰。

“誰怕了?隻是有些擔心罷了。”花梓哆哆嗦嗦瞧了眼竹翁似笑非笑的模樣,又立時轉過頭來盯著手臂上的傷口。

片刻功夫,花梓麵色發青,由青轉白,嘴%e5%94%87都哆嗦了:“老伯,老伯,我這血都快流乾了,還不夠嗎?”她瞧了眼沐冷塵,聲音帶著哭腔,仿佛臨終遺言似的:“我若死在這,姐姐都還不知道呢。”

話一說完,她流下兩行清淚,繼而雙眼一黑,就嚇暈了過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爭狐

①思①兔①網①

待花梓醒來之時,天已大亮,她微微動了動胳膊,無甚疼痛,見傷口處已纏了幾層紗布,隻透出一點兒血紅,看起來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她聽到“啾啾”的叫聲,遂循聲望去,見小白狐就窩在她肩頭,見自己醒來,歪著頭細細打量著自己。

“呦,你眼睛好啦?”花梓伸手揉了揉小白狐的腦袋,隻見昨兒還緊閉的狐狸眼,這會兒兩個眼珠滴溜轉了轉。

小狐狸忽然閉了眼,歪著脖子,用小腦袋蹭蹭花梓的手心,癢的花梓咯咯笑個不停。

沐冷塵聽到花梓笑聲,忙跑進屋子,手上還端著碗吃剩一半的疙瘩湯。

“你可算醒了,”他幾步走到床前:“頭還暈嗎?”

花梓撇撇嘴,盯著他人畜無害的笑容,翻了個白眼兒:“你嘴角掛著五個麵疙瘩。”

沐冷塵連忙抬袖,垂下頭去,笑眯眯向門口慢慢退去:“我去洗把臉。”

沐冷塵剛走不過片刻,就見鬼老太火急火燎地從門外闖進屋子,瞧見花梓抱著雪球坐在榻上,先是一愣,隨後便厲聲嗬斥道:“這是哪來的野丫頭?”

鬼老太臉上橫七豎八幾道疤痕,凶神惡煞,聲色俱厲,一身麻布衣衫,胡亂糾纏在一起,頗有些駭人。

可花梓卻也不甘示弱:“這是哪來的鬼老太?”

鬼老太又是一愣:“你認得我?既然如此,還不快滾!”此時,她已瞧到小白狐緊緊偎著花梓,正上下打量著自己,眼中透著惶恐。

她一時錯愕:“誰把狐狸治好了?”

花梓一手摟著小白狐,一壁揚起頭來:“姑娘我救得!如何?”她又白了鬼老太一眼:“還有,我可不認得你,也不知從哪跑來的老太太,在這瞎吆喝。”

眨眼的功夫。鬼老太的一隻手已死死卡住花梓的脖子,將她拎至半空,猙獰的麵孔幾乎觸上花梓的睫毛。

她指骨力道極大,花梓猝不及防。未曾想這老太太竟這般厲害,遂一壁咳嗽,一壁求饒:“咳咳……鬆……鬆手,晚輩,晚輩知錯!饒……饒命!”

“饒命?!偷了我的藥方,占著我的屋子,摟著我的狐狸,還理直氣壯大呼小叫!誰給你的勇氣!”鬼老太越說越氣,手上加了三分力道,花梓臉色發青。眼看喘不過氣來。

忽然那小白狐一躍跳至花梓肩頭,衝著鬼老太厲聲叫了一嗓子,全身白毛瞬間乍起,眼睛也透著凶光,眼見便要撲過去了。

鬼老太豁然鬆手。快速後退三步,卻見小白狐立時蜷到花梓懷裡,狀似擔憂地用腦袋蹭蹭花梓的脖子,又十分心疼似的抱著她的胳膊。

沐冷塵本去河邊洗臉,順路告知竹翁和狼女花梓已醒了過來,此時三人剛推開院門,就瞧見鬼老太坐在門口。默默垂淚。

竹翁何時見過鬼老太這幅模樣啊?

還記得許多年前,一場大火,險些將竹翁精心嗬護的一片竹林燒個精光。

鬼老太拉著竹翁拚命往外逃,可竹翁到底還是折回屋子,捧起一盆竹子。

就在此時,屋梁坍塌。直直朝竹翁砸去。

逃無可逃,鬼老太腳下生風,在梁柱落下之前擋在竹翁麵前,本是後背受傷,卻被砸暈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