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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 莫采 4336 字 3個月前

的緊張。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因為什麼誤會了沐冷塵。可心中卻隱隱不安,畢竟若自己虧欠了他,如今是沒有辦法彌補了,總不能給些錢財打發了事。

沐冷塵徑直走到花梓麵前,緊鎖的眉頭仿佛藏了無數的心事。

終於。他輕聲問道:“你……可還好?”

花梓忽而覺得鼻子發酸,說不出話,本想露出個笑容,也不了了之。

最後隻是點點頭,垂著眸子不敢看他,因為那種難過的情緒似乎可以直抵她的心底,讓她即便看不到過往的種種,卻能感受那種難過的滋味,很不好受。

一度,她總想,無論如何,不管當初是誰負了誰,如今一切都成了陳年往事。執杯痛飲,做個忘年交,抑或隻是相交尚淺的友人,也未嘗不可。

然此刻忽然明了,這是多麼天真的妄想。

即便忘了過往,她依然偶爾會夢到他,即便忘了過往,她依然見他難過的模樣心中泛起酸楚。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急於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些什麼,讓她能有這樣委屈又難過的情緒,她又害怕想起過往的事情,到時,自己的心是否會變成兩半?麵前又是否會出現兩條路?感情是否會永遠理不清頭緒?

即便孤苦一生,她總要明白,最該放在心底珍而重之一輩子的人,到底是誰呢?

她不想錯愛,也不想留有遺憾。

“你我順路,可否同行?”沐冷塵眼眶微紅,好似燃著淡淡的火焰,又漸漸熄滅。

或許他都未曾想,自己聲音會如此哽咽,曾經的一幕幕劃過眼前,他垂下頭來,不敢看她的臉。

花梓輕輕應了一聲:“嗯。”

一切都悄無聲息,唯有雨聲,不急不緩。

白玉曦離去的腳步聲,比貓還要輕,幾不可聞,花梓很怕,哪天再也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就像盲了的時候,害怕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白玉曦!”花梓倏然追了出去,隻餘一室寧靜。

沐冷塵鎖緊了眉頭,她沒有喊哥哥,她喊的是白玉曦。他手指微微彎起,指甲深深刻在木桌上,將沉木生生刮出幾道刻痕。

細雨霏霏,道路泥濘,兩旁是水田,一片淡青色,籠在暗沉的天色裡,雨水密密打在水田裡,漾起圈圈漣漪,將禾苗環繞而擁。

花梓又想起那個雨天,她從山洞中出來,隨著白玉曦跌跌撞撞,想起撕心裂肺的疼痛,還有白玉曦那張痛楚又憤怒的臉。

她看到他站在一棵老樹下,正凝神望著遠處的山,浸在細雨中迷蒙沉寂。

花梓加快了步子跑到他跟前,扶著膝蓋大口喘氣,長長的裙擺浸到水窪裡,殷出一副水墨。

放眼望去,一片茫茫暮雨,遠山重巒如獸蟄伏,花梓如一隻白蝴蝶,淋了雨,濕了翅膀,擇於樹下歇息休憩。

她盯著他沾了泥水的鞋子,浮起一絲笑容,扶著膝蓋,揚起頭來望著他的臉。

“為何追來?”沒有憤怒,沒有痛楚,平平靜靜的語氣顯得蕭條而落寞,像雨水,蔓延在天地間,無休無止。

“我不願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花梓笑容愈勝,將一切頹敗清冷塗上一抹明媚,仿似雨水依舊卻憑空出現一道虹。

白玉曦的眼裡泛起少有的光,伸手將她攬在懷中,輕柔而細膩,那般小心翼翼,將情緒極力收斂。

直到雙臂微微顫唞,他依在她耳畔輕聲道:“彆離開我。”

花梓身子一僵。無論如何,她都不敢相信,這話出自白玉曦之口。

那樣一個毒%e8%88%8c,乖戾,陰鷙的人,能用這樣低迷的聲音輕聲哀求,讓她如墜夢境,有些甜蜜,有些幸福,有些委屈和心酸。

一切雜亂紛繁的情緒堵在心中,幾乎無力承受,如何是好?

於是,她哭了。

她想,做女人真好,想哭便哭,不像男人,要拚命忍著。

白玉曦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他心裡長年壓抑,又不願哭出來,久而久之,憋出心病,故而性情如此乖戾桀驁。

曾有醫者分析此種情狀,屬%e8%83%b8悶氣短,血氣不暢,導致心緒紊亂,患者多性情大變,行為乖張,有失常態,通俗了講,叫“變/態”。

可是,這樣幸福的感覺很短暫,巨大的恐懼漫上心頭,花梓忽而想到青燈古佛的誌向,故而從他懷中掙%e8%84%b1出來,笑得有些尷尬:“回去吧,淋久了會著涼,過會兒我去店家那給你熬碗薑湯。”

“你是怕我,還是厭棄我?”白玉曦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要捏碎她的指骨。

她卻沒有呼疼,隻是低垂著眼眸,雲淡風輕自嘲般笑道:“我是厭棄我自己。”言罷,拚儘全力將手抽回,轉身朝酒家跑去。

雨水打在臉上,冰冷冰冷的,她盯著前路一片頹然,淚水止不住在臉上縱橫。

她抹了把雨水,卻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忽冷忽熱的水漬肆意彌漫,她沒有辦法,將殘破不堪的自己送到他麵前希冀他的憐愛。

她做不到,冒著被他誤會一生的風險貪戀眼前一點點的甜蜜。

她可以不離開他,卻永遠做不到與他結發同心,她厭棄自己,厭棄這個殘缺的身體和殘缺的人生。

“臉毀了又如何!?我何時在意過你的容貌!?”白玉曦大聲嘶吼,是從未有過的盛怒。

花梓止步,雙手捂住雙眼,終於哭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言罷,加快了步子,一路直奔酒家,再未回頭,逃也似的。

她想,她是不是離開他了?將他棄在淒風冷雨裡……

她想到渾身是血的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想到他為自己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給自己夾菜的模樣。

想到他為自己擋箭,中毒至深險些喪命的模樣,想到他抱著自己一語不發的模樣。

就好像將心臟一點點撕碎,然後七零八落扔在路上,心中是空洞洞的疼痛,還有幾近麻木的寞落。

她想,做女人真好啊,可以堅強的將委屈和破敗藏在心底,留給心上人一個光鮮的樣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章好詩

一路行來,裙擺開出無數朵泥花兒,花梓見沐冷塵正立於門前,側身望向自己,半個身子浸在雨裡。

見她如此形狀,沐冷塵疾步上前,拉著她的手問道:“你怎麼哭了?”

花梓立時抽回手,尷尬地抹了把淚水,勉強笑道:“哪裡是哭了?明明是雨水。”

沐冷塵不再說話,默立許久,直到花梓朝他尷尬一笑,擦身而過,他才倏然開口道:“曾經的誤會,我想解釋,你卻不記得了。”

花梓沒有心思聽他往事重提,就好比一個窮人,餓著肚子時隻想著今日我能否吃上一頓飽飯,卻斷不會去想,上個月是否吃過飽飯。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就不要掛在心上了。”花梓話語裡依然秉持著該有的禮貌,謙謙有禮卻又透著明顯的疏離之意。

她心中有愧,認為自己實屬小人,這行為仿佛擺明了:我曾誤會了你,可我原諒你了!

似乎哪裡不對,可此時隻能如此,若不想承擔責任,便要無賴到底。

酒家提供了簡陋住處,一行六人望望四周,荒無人煙,實難另尋住處,故而便住下了。

凝馨與花梓同寢,其餘四人隻好擠在一間屋子。

出門在外,能有個歇腳之處已屬不易,要什麼豪華客棧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隻是苦了蕭葉醉。

跟他同屋那三人目光犀利如劍似芒,來來往往幾個回合,他夾在當中,仿似淩遲一般,十分難受。

白玉曦仇視沐冷塵,與南宮雲笙也屬敵對。

沐冷塵厭惡白玉曦毋須贅言。

南宮雲笙為了凝馨不願與白玉曦為敵卻必須時時防備。

沐冷塵本倚仗南宮雲笙,而心底卻不願與之為伍。

這種種恩怨糾葛,著實讓人頭疼。

蕭葉醉一度想要跑去店家的房間與其同寢,卻想到他初入酒家之時。店家望著他的臉垂涎三尺的模樣,此刻想來依舊心有餘悸,不禁暗暗感歎,長得太俊實非幸事。不僅要防著姑娘,還要防著漢子。

世事艱辛,江湖險惡啊。

隔著一座山,有一家農戶。

依山傍水,幾畝薄田,種著水稻和青菜,一口古井,經雨水衝刷得乾乾淨淨,泛著青色冷光。

雪球不安分地吱吱亂叫,掙%e8%84%b1著爬到窗棱望向不遠處的山。勢欲跳到窗外,可又有所忌憚地瞧了瞧狼女,未敢動作。

作為一隻狐狸,它如何都不敢在狼前造次。

杜卓蹲在灶旁拾掇柴火,衣服拖到地上也渾然不覺。蓬頭垢麵,十分狼狽。

狼女倚在門旁賞雨,情致所歸即興而作:“門外雨水多,天冷風也涼,小白菜真綠,一下雨更綠。”

體格乾瘦的老嫗坐在小馬紮上穿針引線,不由誇讚道:“姑娘還會作詩呢?真是好學問。”

杜卓悶頭咳了幾聲。狼女一壁朝著老嫗笑笑,一壁轉過頭來怒視杜卓。

他立即噤聲,繼續悄無聲息拾掇柴火。

想到最近的苦難日子,他覺得,還是不要反抗的好。

自山間迷路,狼女揚言。定會帶他走出大山。

起初,他信以為真,依常理推斷,狼女總是有股子獸性,大多野獸在山間行走是極少迷路的。故而。他想,狼女總會帶他出山。

可事實是,繞來繞去,她總是循著先前的路繞個不停。

杜卓看出了端倪及時阻止她繼續走下去,她卻不聽勸解,帶著他依然無休無止的繞圈子,並嚷嚷著,明明沒有走過的路,怎麼偏偏說走過了呢。

她體力極好,而杜卓則不然,幾圈下來大%e8%85%bf打顫,小%e8%85%bf抽筋,汗流浹背,紮好的發髻被樹枝刮得七零八落。

“慢著!”杜卓實在體力不支,扶著樹乾召喚她過來:“醜丫頭,咱們一路做好標記,若發現同樣的標記,表示咱們在走同一條路。若是這樣,以後你便要聽我的,如何?”

“那若是沒有發現標記呢?”狼女揚起頭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