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白桑姑娘果真神醫,請受老朽一拜,感謝姑娘救命之恩。”
花梓嚇壞了,忙扶住他:“胡先生,您是我的老師,怎能拜我,再說醫者仁心,這都是白桑應該做的,快躺好,快躺好。”
胡先生抓著被角,老淚縱橫,仿佛看著仙人一般,就那麼深深地,深深地,望著花梓,仿佛聽她喊他一聲老師,此生便功德圓滿了。
第六十九章 救我
更新時間2014-6-25 9:33:01 字數:2334
三人正在唏噓感歎,忽然聽到有人站在院子裡高聲呼喊:“阿桀,阿桀,看我逮著個什麼?”
花梓與祁桀立刻跑到院子裡,見一皮膚黝黑的少年,正提著隻狐狸,赫然站在槐樹下,花梓看到那狐狸,再沒心情思索到底是他的臉更黑還是白玉曦的臉更黑。
“雪球!”花梓不由分說從少年手中一把將雪球奪過來,緊緊箍在懷裡,雪球也乖覺,不聲不響的,依偎在她懷裡。
少年心中大為不悅,嚷嚷著:“哪家的野丫頭,把狐狸還我!”
祁桀立時擋在花梓麵前,伸開雙臂,母%e9%b8%a1護雛似的嗬斥道:“大黑!不得無禮,這是我的小姐姐!”
被喚作大黑的少年嗤之以鼻:“還小姐姐呢,明明是醜婆娘!”
花梓立時喊道:“就你不醜,你長得真白!”
在牆頭一直窺視的白玉曦忽然抿著嘴,皺了皺眉。
對麵少年被噎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氣的一張臉泛著紫黑色,終於,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祁桀跌跌絆絆追了出去。
花梓站在樹下,頭頂是槐樹葉子隨風起舞的沙沙聲。
她撫著雪球的頭,幽幽似有什麼心事,細碎的日光滑落葉片,零星灑在花梓的衣角裙袂:“幸好是你,若換了彆人,這地方兒我也沒法呆了!”
雪球聽懂了似的抬頭蹭蹭她手心,花梓微微一笑,掉了一滴眼淚,隻一滴。她抽了抽鼻子,伸手將淚珠拭去。
白玉曦心中一動,正欲動作,卻見祁桀舉著個糖人喜氣洋洋跑進院門。
祁桀含笑舉著糖人遞到花梓手中:“大黑沒追上遇到羅袖了,她瓷器燒的好,糖人做的更好,後來索性整日裡專做糖人。我瞧見這個白衣黑頭發的糖人像極了你,就偷來了,嘿嘿,你喜歡嗎?”
花梓並未伸手去接,木在那裡許久,忽然咧嘴一笑,眼睛眯成兩彎月牙,小小的鼻頭似乎都掛著歡喜,這個笑容美極了,她仰起頭,炫耀似的:“有人送過我!”
“有這個好看嗎?”祁桀不高興的皺著眉頭,不等她回話便嚷嚷道:“肯定沒有這個好看!”
“那個糖人是男的,穿著黑色大氅,特彆好看。手中拿著笛子……啊,不是,是塤,陶塤,吹得曲子很好聽……”花梓眼中空空的,不知望向哪裡,卻盈滿了向往。
白玉曦的眸子迅速收縮,仿佛為了斂住某處幾欲噴薄而出的情緒。
“騙人!糖人怎麼會吹塤,這世上沒有比小姐姐更好看的人,所以我手中的定是世上最好看的糖人。”祁桀歪著頭,烏黑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格外明亮,樹影在他身上微微晃動,斑駁的日光也隨之輕舞。
花梓散去笑意,有些無力地喃喃道:“我喜歡他,所以……他就活了,會吹塤了。”
話音剛落,她便頭也不回,抱著雪球兀自出門去了,輕薄的裙擺揚起細密的塵土,在腳踝邊的陽光中跳躍。
一片雲悄悄遮住太陽,將刺眼的陽光團團圍住,隻留一片淡淡的白光。樹下斑駁的日光霎時變得不甚清晰。
白玉曦看到她霧水彌漫的雙眼,%e8%83%b8口翻滾的情緒帶著蝕骨焚心的氣勢,將某處封印的記憶扯入眼眸深處,那聲音清冽如甘泉,在耳畔雲間激起層層細浪。
他仿佛又看見她仰著臉,滿身泥漿,虛弱卻堅定的說:“救救我!”
天邊的烏雲仿佛將遠處的山巒重重掩埋,冷風攜著碩大的雨點兒將大地籠成一片煙霧迷蒙,她趴在路旁的淤泥中掙紮,他沒有瞧見,策馬而過濺了她滿臉泥漿。
黑馬奔出不遠,他勒住韁繩,慢慢扭轉馬身,黑馬顯然有些不悅,極力嘶鳴。
山巒之上劃出一道閃電,將滾滾烏雲撕裂開來。一聲乍雷穿透雲層,隨之而來的轟隆作響仿佛貫穿大地,將一片荒野籠罩在天怒之下。
他驅馬踱至她身邊,動也未動,高高坐在馬背上,皺著眉頭瞥了一眼。
她抬起頭,泥漿和著雨水順頰而下,泥漿後隱約可見一張蒼白的臉,毫無血色。
“救我!”她聲音羸弱卻十分堅定。
白玉曦微微側頭,斜眄著她一身汙泥的衣裙,聲音冷的刺骨:“我怕臟了手!”
他話一出口,不可置信的瞧見她眼中泛起笑意,慢慢蔓延到嘴角,那樣狼狽淒慘的一張臉掛著笑容,何況又碰上這樣陰鷙的天氣,看在眼裡十分彆扭,甚至有些詭異。
白玉曦不由皺了皺眉。
大滴大滴的雨點連成一線,將兩人籠罩的密密實實,然他穿著蓑衣,她穿著泥漿。
他盯著成線的無根之水打在她肩頭,額頭,睫毛,嘴%e5%94%87,袖口,衣角,激起細密的微小水花兒,她似乎撐著最後一口氣,站起身來,用肮臟的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朝著幾步之遙的溪水晃晃悠悠蹣跚而去。
他從未曾忘記,那日,她躺在冰冷湍急的溪水裡,微微顫唞。
他翻身下馬,眨眼便衝到溪水旁,盯著水中的姑娘,她稍顯稚嫩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原本煞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有些微微發青,而身上的泥汙,已被衝去大半。
“這下不臟了,救救我!”她聲音顫唞,卻透著喜悅,仿佛瞥見活下去的希望。
在浪花中間,她半合雙目,盯著白玉曦,目光裡透著半分的理直氣壯,他一下便讀懂了她的意思:你還好意思不救我嗎?
她及腰的長發隨著冰冷的溪水翻動跳躍,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沒有情緒也沒有溫度,隻短短兩個字:“上馬!”
花梓依然躺在溪水中,笑容放大了些,聲音幾乎被湍急的溪水吞噬的乾乾淨淨:“我,起不來了。”言罷,腦袋一歪,便昏了過去。
那笑容也似乎被溪水衝刷的無影無蹤。
他收好回憶,見花梓抱著雪球早已步入彆院,於是,縱身一躍,悄聲落入梨樹間,這是花梓的院落,滿院梨花飄落,一地潔白似雪。
團團簇簇的梨花間,一條小路蜿蜒曲折,他踩在梨花上,望而止步,盯著精致的桃木門,望著鏤空花紋的窗格子,望著青瓦飛簷,再難挪一步。
因為他知道,那雙眼睛隔著窗子,也直直望著他!
他想,她或許不是不想逃,隻是無處可逃了。
她想,終於見到他了,可是,還能往哪裡逃?她久久的凝望著他,無處可逃似乎成了歡喜的因由,轉眼這瞬間的歡喜卻又被彌漫的恐懼吞噬殆儘。
他沒有變,隻是身子清減了些,眼眶微微凹陷,顯得愈加深邃。
她不知道他有多少件黑袍子,總是黑的讓人心底生畏,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看著他的眼,他的%e5%94%87,他的頭發,他的黑衣,他一向內斂持重,一向冷麵冷血,仿佛什麼都不在意,又仿佛什麼都在意著。
他一次次發火,一次次折辱她,又一次次舍了性命助她救她,她讀不懂他,如今她認為,她連品讀他的資格怕是都沒有了。
第七十章 陌路
更新時間2014-6-26 9:34:01 字數:2152
滿眼梨花鋪開一片雪白。
忽然席地而坐,麵上雲淡風輕,他從容的從袖筒中取出陶塤,幽幽吹起曲子。
他的眼,仿佛將夜幕的星光揉碎盈滿雙眸,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透著隱隱的熱切。◤思◤兔◤網◤
悠揚的曲調像滴滴春水落入心田,她想起眼睛看不見時每一個孤獨相守的夜晚,竟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寧靜壓抑卻舍不得放手的夢。
她定了定神,一把推開門,一片梨花瓣兒飄然落到肩膀上。
“公子可是迷路了?”她一麵臉龐笑靨如花,一麵臉龐卻橫著兩道醜陋的傷疤。
白玉曦站起身:“非要如此?”
她心頭一冷,自己已是這副尊容,他竟依然一副終年不化的模樣。
“白桑並不認得公子。”她話一出口恨不得咬斷自己的%e8%88%8c頭,白桑,擺明了取白玉曦的白,曾經家裡那棵大桑樹的桑。
可轉念一想,無妨,即使她想出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他也不會相信是自己認錯了人,她所了解的白玉曦,向來有著精準的判斷力和不為所動的固執。
“許多人牽掛你,”白玉曦上前一步,忽然盯住她眼睛,痛苦地皺緊了眉頭:“尤其是我!”
花梓的笑容霎時僵在臉上,雙眸蒙了層水霧,眼看著大滴的眼淚便要滴落,她倏然轉身,清風乍起,她肩上的披帛在半空劃出一個美好的弧度。
“望公子自重,不要在此滯留,被人瞧見對你我都不好,白桑告辭。”
那滴眼淚倏然滑落,滴上袖口的雲紋。
她一低頭,卻見雪球孤零零站在門裡,正抬頭望著她的臉,刹那間,她拋了一切優雅的樣子,疾步朝門口走去,轉身將桃木門關得嚴嚴實實,這才大口喘氣。
他也看到雪球了吧?
待氣息平穩,忽而悲從中來,她癱在地上,單手捂住嘴巴,睫毛微微顫唞,大片大片水漬鋪天蓋地從眼底漫過手指,一直流到脖頸,卻未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她忽然明白,再美麗的景致也填不滿%e8%83%b8口的空洞,再歡樂的日子也無法讓人忘掉心底珍而重之的情緒。
她努力活著,因為他也活在這人世。
隻要活著,總還有哪日,她會再見到他,擦肩而過也好,遠遠凝視也好,形同陌路也好,隻要還能見到他活的好好的,就彆無他求了。
她靠在門板上睡了一覺,醒來之時,已日薄西山。
白玉曦坐在一處僻靜的山石上,身旁一壇羅浮春,酒香四溢。
鳥雀歸巢,涼風送爽,天邊泛著淡淡的青色,薄雲似綿密的蛛絲慢慢散開,悄然繞上遠處的古樹,清晰的仿佛觸手可及。
我喜歡他,所以……他就活了,會吹塤了。
我喜歡他,所以……他就活了,會吹塤了。
白玉曦總覺得這聲音在山間飄飄蕩蕩重重疊疊,好似一壇埋在地下百年千年的好酒,豁然開封,綿香的酒氣四下飄散,如天邊繚繞的雲,久久不曾散去。
如此好酒,讓他醉了三分。
他想,這樣的好酒他定要守著,寸步不離。
她臉毀了又如何,即便滿臉皺紋,白發蒼蒼又如何?他單手托起酒壇,濃稠的酒香順著衣領濕了前襟。
那日,他去赴約,冷尋將一應事務交代完畢便摟著姑娘兀自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