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糟糕。
藍雙是難以自控的主兒,一腳踹在手術室的門上:“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出來?!綿綿,綿綿……”
淩楓看到牆上的禁煙標示,攥緊手裡的煙,狠狠碾碎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沉斂的眉目陰鬱,看了看暴躁的藍雙,皺著眉頭低聲說:“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血流了一地,肇事車輛逃逸,我抱她上車趕到醫院時,醫生看了一眼,衝我搖搖頭,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問也沒人告訴我,後來,她被推進了手術室……”
藍雙聽得一顆心像被釘在了牆上,血肉淋漓的痛。
醫生搖頭能是什麼意思?
她不敢往下想。
焦灼的等待中,有急促的腳步聲衝這邊過來——
藍雙回頭一看,眼睛亮了又暗。
衛川氣喘籲籲跑過來:“情況怎麼樣?”
藍雙衝過去揪住他的衣領:“季深行呢?死哪兒去了!”
衛川心知她的脾氣,任她拖拽,低了頭,良久才說:“他有事。”
深行情況很不好,可他不能說明,本來深行的事兒夠煩的了,顧綿這邊又突然出了事……
“現在是什麼時候?讓他先把那些破事兒放下,趕緊過來,綿綿醒來很需要他,孩子恐怕是……”
說到最後,隻剩下嗚咽聲。
衛川緊鎖著眉頭,最壞的情況,來的路上已經猜到了。
十分鐘後——
手術室的燈滅了。
三個人神色一凜。
車被推出來,床上安靜躺著的人,麵色與周身的牆壁顏色融為一體,是無法直視的慘白。
藍雙再也忍不住,哭了。
醫生在後麵出來,公式化的語氣:“已經做了清宮術,調理好的話不會影響第二次受-孕,有輕微腦震蕩,左胳膊%e8%84%b1臼,另有數處擦傷,如無意外,病人九十分鐘後會醒過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調養身體,調整心情,不能受刺激。”
一席話下來,三個人聽得麵無表情,隻有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
顧綿做了個不長不短的夢,極其惡劣的,痛苦的噩夢。
夢裡,有冰冷的器具不斷掏空她的身體,孩子慘烈的哭聲,白-白-嫩-嫩的還冒著淡青色血管的小手朝她招手,哭著喊她,媽媽媽媽,不要拋棄我……
她緊緊追過去,可是身體越來越疲憊,越來越無力,最後,倒在了血泊中,寶寶離她遠去,消失在了一束白光中,她伸手,再也觸不到。
最終,隻剩下臉上的淚,那麼真實,冷冰冰的——
……
掀開沉重的眼皮,入目刺眼的白,鼻端的消毒水味,刺醒她脆弱的神經。
顧綿屏住呼吸,這股味道,一如季深行身上的味道,此刻,她最不想聞見。
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
她醒了過來,身旁儀器嘀嗒的聲音,四周安靜,蒼白光線使她看清楚了,自己身處醫院。
手在第一時間摸向腹部,麻木的,疼痛的腹部。
寶寶,她的寶寶!
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側目,是淩楓沉默的臉,他那雙漂亮的長眸,血絲密布。
淩楓看著病床上慘白無血色的人,她小而瘦的身軀在白色的光線下縮成一團,眼裡空洞呆滯,緊-咬著下%e5%94%87,手放在腹部,手指蜷曲著,十根指頭,都在顫唞。
他沉默許久,要說的話像針刺在喉嚨:“綿綿,孩子……”
“孩子沒了,是不是?”
她出奇冷靜,空瞪這一雙空洞的大眼睛。
淩楓竟然點不下頭。
但他的沉默給了答案。
顧綿覆在腹部上的手,驀地抓緊,抓起了一塊冷冰冰的皮膚,絞在手心,指甲摳出-血痕。
淩風皺眉:“綿綿……”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從頭到尾平靜,或者說是一潭死水一般無波無瀾,但就是這樣不哭不鬨不歇斯底裡的狀態,更讓淩風擔心。
他看著她,很久,還是點點頭,知道自己就算站在這也無濟於事,他轉身。
門口藍雙剛要進來,淩楓衝她使了個眼色,藍雙看了眼病床,眼圈又紅了,那麼難過,卻還是止住了腳步。
病房門輕輕關上。
顧綿僵直地坐在床上,手一遍一遍不停撫摸過毫無知覺的腹部,動作越來越重,力氣越來越大,針頭紮破了血管,輸進的液體脹得手背皮膚腫了一個大包,疼痛卻毫無知覺。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前一刻還好好呆在肚子裡的寶寶,這一刻沒有了,沒有了……
下%e5%94%87咬出-血,混著洶湧而出的淚,一起,重重地打在手背上。
“寶寶,寶寶……為什麼不要媽媽……為什麼……媽媽愛你,每天撕一頁日曆,數著,算你生下來的那一天,媽媽笨,數學不好,算了好多次,可是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了,為什麼……”
她揪著心口,死死攥緊,痛到這個程度,再也忍不住,眼淚,轟然砸下。
病房外。
三個人靜靜聽著裡頭漸漸失去控製撕心裂肺的痛哭。
心中都揪了一根弦,繃緊,扯著心口,跟著她一起疼。
淩風稍微鬆了口氣,她能哭,證明是在宣-泄,是好事,若是不哭不鬨憋著,那才叫人擔心。
藍雙捂著嘴,掩住哭聲,衛川把她擁入懷中:“彆難過了,你這幅樣子待會兒怎麼去安慰她?”
藍雙抹掉眼淚:“季深行最好有天大的事!現在是綿綿最需要他的時候,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他怎麼可以不出現?!”
衛川神色複雜,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淩楓突然說:“我感覺,這不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
“什麼?!”
“什麼意思?”
“肇事地點很偏僻,綿綿懷著孕,自然會加倍小心,她沒有理由形單影隻出現在那裡,不管怎樣,我都會查清楚,任何想傷害她的人,絕不放過!”
藍雙緊皺眉頭:“綿綿為人和善,誰那麼歹毒想要害她?!”
……
晚上,北方醫院有手術,衛川走了。
藍雙和淩楓留下守夜。
顧綿哭聲一直沒停過,短暫發懵之後是徹底的崩潰,藍雙在一旁看的焦急,勸,顯得無力她也根本聽不進去。
淩楓製止了藍雙進一步的行動,在他看來,顧綿肯哭,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好事,哭,通常是療傷的表現。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是她把自己捂在被子裡導致全身發熱發紅,到九點醫生來查房量體溫才發現不對勁。
她發燒了,燒的很厲害。
醫生擔心會是感染的前兆,又是做檢查又是開了一大堆藥物。
輸液加上服藥,本就瘦弱的人更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一直處在蒙蒙怔怔的神誌不清醒狀態,兩隻眼睛腫的和燈泡似的,薄透蒼白的小臉被太多淚水浸泡,泛紅起疹子,藍雙好不容易把藥喂下去她又吐了,後來沒辦法,醫生隻能把藥物摻進輸液裡。
整個晚上,渾渾噩噩得都不知道痛是什麼,腦袋裡像灌了又稠又烈的岩漿,哭,嘔吐,迷迷糊糊,就是醒不過來。
藍雙和淩楓在一旁看著糾結,顧綿在他們眼裡一直是纖弱的存在,他們隻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這痛苦。
大約十點的時候,顧綿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為季家彆墅的座機號碼。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淩楓把手機遞給藍雙,示意她接比較合適。
藍雙隻得硬著頭皮接起。
和季奶奶通完電話,藍雙看到通話記錄裡,下午四點半有一通撥出去的電話,是給季深行打的,那個時間,和她出事的時間恰好%e5%90%bb合!
她把這是跟淩楓說了,淩楓蹙起眉頭。
從顧綿醒來到現在,對季深行隻字不提,按理,孩子沒了第一反應是迫切需要丈夫,可她卻問都不問季深行在哪,也不找他。
難道,她出事和季深行的這段通話有關係?
“你明天試探地在她麵前提一提季深行,看看她什麼反應。”
藍雙點頭,的確要問清楚,如果和季深行有關係,她饒不了他!
……
清晨。
顧綿艱難掀開紅腫的眼皮。
淩楓剛好從門外進來,發梢挑著水珠,看來是用水匆匆抹了一把臉。
這幅略淩亂不修邊幅的樣子,昨晚肯定守了她一夜。
“淩楓,謝謝你,昨天救了我,送我來醫院,晚上還照顧我。”顧綿昨晚哭啞了嗓子,此時說話像動物細細聲嘶叫一般。
能說出這話,表明她已經清醒,淩楓疲倦的眼眸裡漾了點笑意。
長%e8%85%bf邁步床邊,清冷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
溫度還是偏高,但比起昨晚,已經好太多。
他在床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顧綿伸手要接,才發現手背紮著針,蒼白的手背上,已堆積好幾個青紫的針孔。
“你昨天晚上狀態不好,會亂動,護-士給你紮一下你一動彈,針頭就把血管破了,腫起一個大包,不得的另外再紮。”
淩楓把水遞到她嘴邊,顧綿順著咕咚咕咚小口喝著,吞咽時,嗓子疼得厲害。
“估計哭得扁桃體發炎了,等會叫醫生過來看看。”
顧綿摸了摸腫起來的頸子,點點頭,看他紅血絲嚴重的雙眼和難掩疲憊的神情,很不好意思:“我沒事了,你一晚上沒睡,回去休息吧。”
淩楓沒動,乾燥的冒了桔皮兒的薄%e5%94%87,微微抿著,像是對她這般的禮貌疏離,不高興了。
顧綿窘迫,見他不走,隻好沒話找話:“對了,昨天你怎麼在那?”
“我辦點事,湊巧經過,看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倒在地上了。”
昨天的事,一場噩夢,她不願再想起。
“撞了你的車,車牌號看清了嗎?”
顧綿慘白著臉搖頭:“那輛車,沒有掛車牌。”
“黑車?”淩楓當即皺眉,看來,他的猜測方向是對的,黑車用來肇事,再方便不過,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加害她。
淩楓起身,決定回局裡叫人,立即開展調查。
臨走前按了床頭的鈴,拜托護-士遲些時候叫醒藍雙,綿綿%e8%85%bf也有擦傷,行走暫時不會方便,沒個人在旁邊幫襯不行。
他又去辦公室請了主治醫生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