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能與外人道。
記得上輩子跟他接觸過的,繁露山莊的一個人,就叫司寇。
而那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人。
王謝之所以印象深刻,因為當初第一次,有人帶著二十多口子半夜三更私闖民宅,綁著他去診治病患。
光是從馬車上下來,去往病患的屋子,就蒙著眼走了一炷香不止。
病患躺在單人床上,即使蓋著被子,也不過占了床的三分之一,真個是形銷骨立。花白稀疏的頭發貼在頭蓋骨上,眼窩深陷,麵皮烏黑,看去就是一個骷髏。
被子下麵的軀體也幾乎是一具骷髏骨架,肉眼分不出%e8%83%b8口是否起伏,要不是心窩還有一絲絲熱氣,大約會疑心是誰從亂葬崗墳裡刨出來的。
王謝看了這病患的情況,直截了當搖頭。
然後那女人乾脆跪下來,請王謝無論如何要救這個人,自己知道這樣請郎中很冒犯,隻要王謝救人,她自己的命就是王謝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如果王謝懷疑誠意,她也可以先付利息,自己身上所有部件,王謝要哪個她砍哪個。
當時王謝被這女子的破釜沉舟著實震撼了一把。
可惜床上的人毒已深深侵入五臟六腑,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外力吊著一口氣而已。王謝直言相告,便是拚儘全力,最多可以醒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也就生機斷絕了。
“他已經有十年沒跟我說過話了。”那女人並沒有思考很長時間,問,“多久能醒過來?”
“三天。”
“好,那就三天。”
王謝擠壓出那人骨子裡最後一點活力,終於令那人在第三天清晨張開了眼睛。
女人和那人單獨在屋子裡,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是在一個時辰之後走出,眼角稍微有些紅色。
之後,那女人帶著王謝來到對方墓前。
墓%e7%a9%b4並沒有封土。放了一具整棺,還有一具空棺。
她說:“你是個很厲害的大夫。”
她又說:“他在二十年前成為藥人,神智就再也沒清醒過,能在半個時辰裡麵,目光清明地看著我,聽我說話,我已經滿足了。大夫你要我的命,可以現在給你。”
說完了,她自己跳進墓%e7%a9%b4那具空棺裡麵,看樣子是準備自戕。
王謝要個女人的命做什麼,他又沒有救一人殺一人的嗜好。
而且這樣執著而剛絕的女子,用大夫的話來說,其實精神偏執是……有些不正常的。
你跟一個不正常的人講理,不是白講麼。
還是開導為上啊。
王大夫說著重複過好多好多遍的話,這話他也曾用來安慰自己:
“他死了,現在隻有你念著他。”某個人死了,確實隻有自己念著他。
“你若死了,這世上便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他了。”是的,世上知道他,記得他來曆與原委的人,也隻有自己。
“那時候他才真正消失在這紅塵人間。”自己不想讓他消失。
“不如為他做點事情。”所以自己才會以他為名設立醫館,會有很多人念著他的名字。
女子本來已經合攏的眼睛睜開。
她仍然沒有考慮很長時間,便道:“你說得對。”
然後乾脆利落地從墓%e7%a9%b4中跳出來:“走吧,先讓你知道他。”
於是他知道這女子是剛剛卸任的司寇,死去的那個,是上一任。
那人也曾經叫做司寇,也是女人的義兄長。
嗯,對了,她的義兄長曾經也是整個山莊最有名的話癆。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為什麼現在王謝認出來的人比之前多?因為之前他圈子很小,接觸的都是無名之輩,現在地位高了接觸的牛人就多了。而上輩子能找他看病並建立長期合作關係的必須是牛人,才有人力財力阿魯……
ps:
為什麼沒有寧芝夏廣開後宮左擁右抱的小劇場……
——機器貓有後宮cp麼?有麼?麼?
【上麵那句話畫風不對】
嚴肅臉解釋:後宮都是浮雲,寧大俠誌向是統領十萬精兵,戰場披靡!
十萬喔,做後宮會累死的喔,一天一個都忙不過來喔。
【這句畫風也不對……
第一百零三章 閒話家常順便說媒
上一任司寇大概是因為辦事不利,戴罪立功又出現了嚴重失誤,自願選擇作了藥人。
因為當時這女人還是個十歲小女孩兒,那人想賭一把運氣,活下來。
他堅持了足足兩年,不發瘋,不昏迷。
直到再也支持不住。
後來女人長大了,竟然非常出類拔萃,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當上了刑堂之主。
平生最大的執念就是這位義兄長。尤其是他用全部意誌支撐兩年神誌清醒,為了她。
所以她也會拚命做到最好,她以為隻有坐上刑堂之主的位置,才有機會救回他。
可惜,直到女人也卸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而女人覺得自己既然達到了兄長的高度,九泉之下,也可以給兄長一個交代。
所以,最後,破釜沉舟。
給王謝講了故事以後,女子送走了王謝。
後來她繼續在繁露山莊供職,當然她已經不是刑堂司寇了,而是去了物堂,物堂設立的孤部,專門收集各地孤兒棄嬰。
“我要讓彆人也記住他,這樣他永遠不會消失。”
——好吧,這種偏執總比要去自儘好多了。
王謝仔細端詳著麵前的司寇,企圖將之與那具骷髏人聯係起來。
當然他不會傻得冒冒失失就去問司寇“你有沒有一個小你將近二十歲的妹妹”,但是他對於司寇的病症還花力氣研究過。
現在看到活蹦亂跳的司寇,微微有些感慨,也是人之常情。
咳,身邊還有個活蹦亂跳的越陌呢,感慨還未發生的事,真是杞人憂天。
宓王世子沒有死,繼承山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決策者不同,山莊的人員調動乃至將來可能的事件走向也會不同,現在操心未免為時過早。
司寇眼角餘光看到越陌似笑非笑,心頭就有些發毛了。
王謝打量完畢,看見越陌似笑非笑,心裡到沒有發毛。
他在桌子底下,伸%e8%85%bf勾住了越陌的%e8%85%bf,輕輕磨蹭。
於是越陌繼續很溫和地跟裴回說話去了。▲思▲兔▲網▲
王謝繼續蹭越陌的%e8%85%bf,越陌借著桌布的遮擋,左手悄悄伸到桌子下麵,拍拍他大%e8%85%bf以示安慰。
林虎峰一見越陌出現,就興奮起來——沒彆的原因,司寇是莫公子手下,莫公子最好能同意他和司寇打一架,切磋切磋。
他現在還不知道風依涵與阿魏都是越陌手下,不過對他而言,知道或者不知道都無所謂,能打就好。
這麼想著,林虎峰便直接問:“莫公子,我能和司俠士切磋一番嘛?”
司寇看了一眼越陌,又看了一眼林虎峰,還看了一眼寧芝夏。
其實他對寧芝夏更感興趣一些,因為對方身上有他喜歡的血腥殺氣。
越陌在公事之外,並不擺什麼架子,笑道:“隻要司寇願意。”
司寇將自己想說的長篇大論精煉了一下,概括成一句話,道:“我是劍走偏鋒的狠辣功夫,林俠士和寧俠士都可以一戰,但是必然互有傷亡。”
——不要覺得這句話很長,如果司寇不加限製地說,原話會足足長上十倍。
林虎峰跳起來:“你都沒試過,我不可能不行!”
司寇想了想,用一種奇異的目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掃視林虎峰全身,仿佛透過皮肉將骨頭都看一個遍,不時在對方身上某處停頓一下。
林虎峰登時覺得身上發冷,不由一抖:“你這是什麼眼神?”
寧芝夏卻明白了,也不說破,收回目光,伸筷子夾了片水晶肴肉,細嚼慢咽。
司寇審視一遍林虎峰,手覆蓋在領巾上,看一眼越陌。
越陌不在意地揮揮手,隻要司寇長篇大論不是對著他和王謝來的,都好說。
“林俠士,剛剛你的姿勢裡麵一共有七處破綻,包括左頸、左肘、右肩、右前臂、第五節脊骨、腰眼和右小%e8%85%bf。我們來一條條分說。如果我猝然發難,以手中筷子飛出擊你雙目,你要麼閃身躲開,要麼抬手自救。前者,我會出手擊中你左頸,後者,我牽製你左肘。彼時,你若足夠迅速,自當逃開,而我掌中有利器,你受傷在所難免。而你若硬抗,以攻代守,也自然會血濺三尺。接下來我們說右肩和右前臂……”
王謝一邊聽,一邊看著越陌。
越陌有些無奈地笑笑:“司寇說話一向嚴謹細致,不覺便有些瑣碎。他經驗見識都是一流,也善於照顧人,獨自一人將義妹養得溫柔知禮。家裡就他兄妹二人,他今年三十出頭,沒有婚配,我覺得年紀長些的比較疼人。”
——“溫柔知禮”?王謝想想自己遇上的那個果決的女人,覺得越陌的評價有些不妥。
還有一樣不妥。
“年紀大些小些不重要,會照顧人是最好,唯一一點是,他以何謀生?會不會有危險。”王謝強調。
“這個你放心,我隻是拿個範例來比一比,人選有很多,最後還是要看容翔。”
裴回旁邊坐著,一頭霧水,聽到與自己相關,更加不明白了:“天涯公子,重芳大哥,你們在說些什麼?我都聽不懂。”
越陌笑道:“想讓容翔多交些朋友。”說著又故意瞄了一下王謝,“重芳的願望,我必然會努力達成。”
裴回目光在越陌和王謝之間移動,還是不太明白。
越陌補充道:“況且幾日不見,容翔又和我生分了,我得做點什麼才是。”說著夾給裴回一筷子豆芽,“這裡做得不家常,將來你嘗嘗我的手藝。”
裴回一臉驚訝:“莫公子會做菜?家常菜?”
越陌笑笑:“容翔不改稱呼,可休想吃我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