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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覓天涯 月光船 4225 字 3個月前

是林虎峰。

“家常而已。”裴回好奇道,“難道你不會弄點簡單的飯菜?那平時都怎麼辦?”

林虎峰撓撓頭:“嘿嘿,到外麵吃唄,我那個……煮白粥都可以讓人拉肚子。”

裴回還想讓林虎峰打個下手,聞言立刻改了主意。

“寧大俠呢?”

林虎峰臉色有點不大好,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一隻手不自覺地捂上了肚子:“大哥現在做家常菜還不錯,不過我與他相識頭幾個月的時候,他煮的白粥……可以讓人中毒……”

燕華隻能笑歎,人無完人。

溫泉水滑洗凝脂,夜半無人私語時。

內室後頭擺著大大的浴桶,桶內蘭湯清新,蒸汽氤氳,這個人靠著桶壁,肩膀以下浸在溫湯之內,露出的頸項白淨修長,麵頰帶了些子暈紅,嘴%e5%94%87也比平時多些血色,雙目微闔,正自養神。

這個人的好氣色是自己費了三個月功夫一點一點調理的,這個人的慵懶閒適神情是自己平素難得一見的,這個人……是自己的。雖說二人共浴這事兒還是第一次,但王謝欣賞著,滿意著,愣是端詳了陣子,這才歡歡喜喜將衣衫除去後跟上。

說起共浴,起初燕華萬萬不敢,因為知道自己身後那處難以啟齒的毛病,實在是醃臢,少爺不嫌棄他就是萬幸,哪敢讓少爺和自己共浴,還是泡在一個桶裡!後來漸漸痊愈,二人直接就老夫老妻了,沐浴時偶爾搭把手,擦個背洗個頭發,添水拿麵巾是有的,可也沒想到弄個鴛鴦戲水,尤其王謝曉得燕華麵皮薄,不太敢動手動腳揩油——揩油的話去床上,他的燕華很好說話。

端陽家裡本就忙,又來了兩位蔡先生,再算上林虎峰,艾葉菖蒲煎製的蘭湯便準備得少了點。不能怠慢了客人,燕華原打算弄盆湯擦擦身體,也算應景,王謝死皮賴臉拉著他討價還價。想想自己都和少爺同床共枕多日,身後的問題也已然解決,尤其是……自己真的不想對少爺拒絕什麼,燕華也就點頭同意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臊得慌,便先寬衣入水,閉目養神了一小會兒,嗅著草藥清香,精神漸漸放鬆,聽得窸窸窣窣動靜,知道王謝過來了,趕緊讓出位置。隻是身體泡得有些軟綿綿,動彈稍微慢些,剛騰出半個浴桶的地方,王謝已經靸著鞋晃到旁邊,道聲“彆動,我加點水”往浴桶裡添了些熱熱的水,而後腆著臉一抬%e8%85%bf就下到水裡,舒服的打了個顫。

浴桶地方有限,水底下,燕華再怎麼小心蜷縮,二人也免不了肢體碰觸,好在王謝並不是色中餓鬼,他自己也非沉溺之人,便%e8%85%bf靠著%e8%85%bf,挨挨蹭蹭的,任由王謝將他手指捉住先小%e4%ba%b2了一口,而後按撚。

“少爺今日很是高興?”

“確實高興。蔡先生骨科不錯,我倆先拿猴子開刀練手,配合一下,如無意外,旬日後便可給你治傷。”王謝心中盤算,蔡大夫對於他的合作安排還算滿意,至少一番攀談,認可了他的醫術,同意留下來。

“旬日後?”燕華再怎麼想得開,也沒料到會這麼快,又驚又喜,“需要燕華做些什麼準備?”

“需要準備被我養。”王謝解釋道,“正骨之事好辦,而筋脈錯亂,又在十指,卻是半分差錯也出不得——”他握著燕華左手,用力捏捏手腕,“這裡有八塊骨頭,”捏捏手掌,“這裡是五塊,”再捏捏手指頭,“五指總共一十四塊骨頭。整個手的肌肉五十九條,這麼大,”戳戳燕華拇指根部下方,“是一塊。這麼細長,”再拿指甲尖輕輕勾畫外掌緣,“也是一條。至於經脈,指尖處是三陰三陽經的起始,也可說是最末,太陰少陰厥陰,太陽少陽陽明,經脈通則不痛,如今筋肉已然接續錯了,經脈自然堵塞。到時候重塑,免不了剖開皮肉,將糾結筋脈一一重新理好,說來簡單,可是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王謝說的順溜一時把持不住,身份從謝少爺變成王大夫,講了好一陣,忽然抬眼瞅見身邊的人依然含笑在聽,自己先訥訥起來,“那個,水有點涼了,我們拿清水衝衝就睡吧?”

燕華自然順從點頭,心道果然是少爺師父,隨時不忘傳道授業,言之鑿鑿甚有道理,自己可得好好學著,早日學以致用,彆拖了少爺後%e8%85%bf。

二人沐浴完畢,相擁著躺在床上,王謝怕燕華嫌膩,可不敢繼續講醫術,一把摟過洗得清清爽爽,滿身藥香的枕邊人,轉而問今日見著這大小蔡大夫,有何感想?

一方是自家伴侶,一方是上輩子恩師,王謝雖覺得依這二人的個性,相處起來應該會很和睦,但第一麵彼此觀感不錯的話,不就錦上添花麼。

燕華便笑道:“大蔡大夫是個和善的性子,小蔡大夫麼……未免有些急脾氣。到是容翔,更沉穩有長進了。”

“哦?此話怎講?”王謝好奇,“這又怎麼扯上了容翔?”

“他跟我說,無意中看見小蔡先生撲過去%e4%ba%b2蔡先生,而他自己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覺得自己表現很好。”燕華很是溫順地枕著王謝肩膀,調了個舒適姿勢,“這樣我便想清楚一件事。”

“啊?”

“他二人進門時,蔡先生似乎愣了陣子,沒說話,小蔡先生便迫不及待說的那句‘家人兼徒弟’。燕華想著,師徒之份大嚴,且不說他逾矩搶話之失。將家人置於徒弟之上,這般言語可謂不敬。而蔡先生應對的語氣與其說是惱怒,不如說羞怒。當時這點不自在,燕華也沒深想,直到容翔告訴我他二人之事,才恍然大悟——少爺師父,燕華說的可對?”

“慧眼如炬。”王謝語氣輕鬆。

“少爺與他初見,怎麼曉得此事?”燕華好奇道。

“呃,這個……”王謝一僵,“你眼睛不好,沒見他徒弟的眼珠子簡直就粘在師父身上了,一開始差點拿我當仇人瞪。”

“原來如此。”燕華微微而笑,也不再追問。當初王謝隻告訴他,聽聞南方有位蔡先生擅骨科,要請來共同商量。如今人家上門,王謝不僅對蔡先生喜歡沐浴的習慣知之甚詳,對於這師徒斷袖之事也毫不驚訝,斷不似初見,仿佛相熟許久。而自己記憶中,王謝並沒有和這二人有過任何往來。仔細想想,王謝自打三個月前一次受傷之後,心思和之前就不一樣了,不曉得是哪來的本領,又是奮發圖強,又是醫術嫻熟,又是未卜先知——無論如何,小時候一些玩笑話都能對得上,他也偷偷摸過對方身體,人還是這個人,而且是他的人,這就夠了。

偶爾,聽他花心思尋些托辭,遮遮掩掩解釋些有的沒的,挺有趣不是麼?

燕華往王謝懷裡靠了靠:“少爺種種安排,可是受累了。”

“甚麼受累不受累的?”王謝皺眉,難道燕華又生出了點什麼心思?本來昏昏欲睡,立刻就打起精神,“咱不都說好了,就這麼好好過日子麼?燕華你我都定了終身了,可不能嫌我,也不能太寵我,我這不過剛剛開個頭,咱倆日子還長呢!”

第十七章 夜訪

燕華噗嗤一笑:“少爺又想到哪裡去?燕華不過想問問少爺覺得虎峰怎樣?”

王謝一怔:“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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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夏兄受傷一事,虎峰頗為內疚,他這次護送蔡大夫過來,一是保平安,另一個緣由便是想學學如何治傷。少爺的事燕華本不該插嘴,但他巴巴的央到我這裡,燕華便替他問上一問。”

王謝摟摟燕華,隻要不是燕華瞎琢磨就好。林虎峰想學治傷,對他而言僅僅小事一樁,不過這衝動少年竟然學會走燕華的門路,王謝心裡頭當然高興:“你去和他說,我同意了——我說燕華,再有這事記得打秋風啊,幫人說話哪能不收點好處。”

燕華眯起眼睛蹭蹭王謝的肩膀,偷笑著應了,漸漸困意上湧。王謝也乏了,打個嗬欠,闔眼欲眠。

就在他倆半睡半醒間,門外忽然鬨騰起來,林虎峰大嗓門在吼:“你們是什麼人!”

王謝一驚,立刻翻身下床,按著燕華:“彆出來,我去看看,你自己小心。”

燕華也是驚覺,明白自己手無縛%e9%b8%a1之力,點頭應道:“少爺也當心——將小康給我照顧罷。”

王謝嗯了聲,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隻是將小王康當個不得不醫治的、疑難雜症的病人而已,論地位彆說跟燕華裴回相比,甚至遠遠不及寧、林二人,到是燕華總惦記著,沒事哄哄抱抱,小孩子也分得出人聲,聽見燕華哼兒歌就乖了。燕華好久都沒給自己哼過歌子,他很是吃味……啊,難道燕華喜歡小孩子?他要不要給燕華納個妾?唉,怎麼又患得患失起來,罷罷罷,且不想這個。

抱起王康,轉手遞給燕華,王謝披衣,摸摸懷裡各種藥粉,走到外間,手指頭戳破窗紙張望——他可不會冒失衝出去,一是怕擾亂自己人,二是怕受傷,他自打重活過來,就開始惜命了。

常用的客房今晚讓給蔡氏師徒,林虎峰很歡喜地和小裴大夫住一間,晚上聊聊天,同時還能逗逗小先生。裴回自覺得歲數大是長輩,也願意給弟弟輩講講自家拿得出手的醫理藥理,雖然這個兄弟說話有些纏夾不清——他還不清楚是林虎峰故意逗他——不過教學相長麼,他也聊得開心。

這麼一聊,不知不覺便比平時晚些方睡下,裴回把自己的大床讓出來,在外間榻上幾乎沾枕即眠,林虎峰練武之人不敢有一日偷懶,在床上盤膝運功,調息完畢剛剛躺下之際,聽得衣袂破空,腳步連續不斷由遠及近,從聲音判斷對方要麼輕功低微,要麼身軀龐大沉重。

尚未來到近前之際,對方腳步忽然亂了,還有驚慌低喝:“什麼人?你——”金刃劈空聲大作。

江湖規矩,若有從屋上過,不惹是生非的,便與人方便不做理會罷了,而此人翻牆入內,又好似遇上敵手,這置主人家於無物,明晃晃的打臉啊。林虎峰登時一個翻身,從床上躍下來穿窗而出,提氣,幾個箭步便攔住對方,大喝一聲。

他目力好,加之繁星滿天,這才明白原來腳步聲重的緣故——兩個人,一人懷裡抱著另一個,抱著人的,是五大三粗的漢子,黑夜裡乍一看,這大塊頭跟熊似的。懷裡拿被子裹著個人,隻露出發頂和一雙繡鞋。

林虎峰站在下風處,隱隱嗅到血的味道。

而這二人對麵還站著一位,手持烏黑長鞭,背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