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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嬌嬌 青山臥雪 4289 字 3個月前

她誓不罷休。

人的意誌有超乎想象的強大,病魔雖惡,但隻心中存有一念,也終究是抵過了這一遭。

“轟隆——”

紫電飛竄,巨雷劈下,頓時屋頂上那些東西便如潮水散去,一下子屋頂好似就回升了,她以為自己是幸運的,但老天總是會在她每一次的慶幸裡再度給她重擊。

“嘩——”

颶風卷著落葉和雨水衝進了屋簷,四麵之窗全被吹開,連同那一扇被劈出了許多條縫隙的門也開了,一霎她就聞到了溼潤的土腥氣,雨滴被風甩了進來,濺在她的麵頰上,冰涼。

狂風驟雨,倏忽鬼哭狼嚎,她僵硬的蜷縮著,麵上的驚懼之色已像是被冰凍住了,眼睛圓錚錚望著,望著一隊枯骨打從她的床前走過,手裡竟還握著戈與矛。

“讓老四消停會兒,把這風雨停了,啊,我才穿上的新衣裙。”

“老六,管好你的陰兵,踩著我的鞋了。老八,趕緊讓你那群惡心人的八腳怪給我讓路,不然我讓小乖直接碾過去,你們快都滾的遠遠的,可彆嚇著咱們小竹子的美嬌娘。”聽聲音,這說話的女人就像是正懸掛在天上,不知來者是人是鬼,然呂姣已驚懼到了極致,若非死過一次,對性命無從留戀太多,她此時大抵要失禁出醜了吧。

片刻,風停雨歇,烏雲散去,月光照了進來,一地銀光。

“嘿,那個誰,你往這兒看。”

呂姣猛的轉頭,看向南麵被風吹開的窗戶,入目便見兩隻紫紅的大燈籠,待定睛細觀,那哪是什麼燈籠分明是這蛇的兩隻眼,而那說話的女子正站在蛇的頭頂,手扶著這蛇的一隻角,這蛇竟、竟然長了四隻角。

“知道我是誰嗎?不知道也沒關係,我現在隻給你兩條路,一是離開我的小竹子,二是讓我的小乖一口吞了,你趕緊選一樣吧。”這女子雙臂抱%e8%83%b8,一副恃強淩弱的姿態,囂張之極。

呂姣此人,遇強則強,此番知道弄出今晚異常的乃是人為,心裡的恐懼就去了一般,現在又聽到這女子要她離開巫竹,心裡便猜測出了大概的故事,便道:“我與巫竹並無私情,我隻是他的……藥人。你若喜歡他就去向他說明,不必特意來警告我。另外,來者是客,想來是我壞了你們族的規矩嗎,要勞動的你們這些長老們來%e4%ba%b2自送客。”

那女子嬌滴滴笑了,也不知她在與誰說話,便聽她道:“你們聽聽,這女人已到了如此境地,那小嘴還硬的鐵盤一般,這都到了咱們的地盤了,竟還不知道怕,我得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什麼是孝順。”

正待這女子指揮著這條青黃赤黑的大蛇要來吞呂姣時,門外就傳來一聲暴喝:“巫真!”

遂即巫竹便如一陣疾風刮了進來,擋在呂姣身前。

“臭小子,你這才當上大長老呢,這就敢直呼我的名姓了,膽子真肥了,我連你一同教訓,小乖,給我上!”

“巫真,彆惹惱了他,他若跑了,你來做這大長老如何?”一道蒼老的男聲加入了進來。

巫竹緊繃的身軀倏忽放鬆下來,轉身望著呂姣,平淡道:“沒事了。”

“嗯。”呂姣攏了攏自己被風雨吹亂的發絲,重新擺弄了幾下被她抓皺了被褥,蓋在自己身上,撫弄了一番上麵的褶子,她提著的心和繃緊的精神這才舒緩下來,這才抬眼看著巫竹,情不自禁微微笑了一下,看著他的臉,突然發現,他除卻有一雙令人懼怕的眼睛外,其實他長的不錯,鼻梁挺直,%e5%94%87形美好,不薄也不厚,恰到好處。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他名字的時候,他說,“吾名,巫竹。”那語氣竟帶著一種魔力,仿佛他的名字就是一種力量。

後來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真的是一種力量。所以,在每一次向旁人報上姓名的時候才那樣鄭重。

“夜深了,躺下睡覺吧。”巫竹走過來,服侍著呂姣躺下,全然不管此時的吊腳樓已被毀的七七八八了。

“你還有事嗎?”臨睡前她問,突然又驚懼的一把握住巫竹的手。她是真的怕了這裡的人。

“今夜無事了,我就坐在這裡,你睡覺吧。”還拍拍她,像拍孩子一般。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了笑,“這回能一夜睡到大天亮吧。”

“嗯。”

“你保證嗎?”

“我保證。”

“睡覺吧。”這是一路行來,他對她說的最頻繁的話。

“明天見。”呂姣閉上眼,輕輕的道。

“嗯。”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w^)↗

第65章 黑寡婦(四)

“嘖嘖,還以為膽子多大呢。”

“七師父。”巫竹叫。

“額頭滾燙,這是病了。”

“二師父,她還有另外一種病,是我帶她來的目的,您可能治?”

“先讓我切脈。”片刻,道:“婦人的病啊。”

“婦人的病?”一個女聲插了進來,口%e5%90%bb同情。

“三師父。”

“你坐吧。你師承我們,我們沒得教給你了之後,你這才下山去的,你二師父的深淺你還不知嗎,一概不屑得診治我們婦人的病。”說罷,哼了一聲。

“這……這,嗬嗬。”二師父尷尬的摸摸自己的美髯。

“三姐總算說了句和我心意的話,二師兄,等我三姐有一日得了病,我看你急是不急。”

“誰要他著急,我與他又有什麼乾係。”

七師父怪笑了一聲。

“你們且先彆吵,容我想想,我何時說過不屑治女人病了,隻不過是手生,不敢胡亂給治。”

三師父一聽就不說話了,七師父也頓了頓,而後三師父道:“這不是現成的女人嗎,對了,小竹,她夫主何在?”

“……不知。”巫竹低下頭道,之後又抬頭看著二師父,目光看起來僵僵的,那二師父卻被自己的徒兒看的愧疚不已,忙道:“不是不教你,以你的性子,我若教給了你,怕你在外麵惹禍啊,那些婦人的夫主們能活活吃了你,彆不信我的話。”

巫竹依舊僵僵的看著二師父,三師父、七師父兩個女人也和巫竹一個鼻孔出氣,兩雙不同風情的美眸森森發射冷氣,

二師父實在承受不住師妹們的火辣辣的“熱情”,忙道:“隻要小竹想,我哪有不肯教的,正好你回來,就彆走了吧。”

巫竹沒有應聲,半響才“喏”了一聲。°思°兔°網°

“呦,小竹子,外麵就那麼好,你還不想回來了,是為了人還是為了事,但你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你可彆忘了。咱們師兄妹幾個雖疼你,但也是有底線的。你生是我巫族的人,死是我巫族的鬼,若敢背叛,就叫你見識見識吾族的天罰。”

“老七。”三師父斜睨了她一眼。

七師父冷哼了一聲,扭著%e5%b1%81%e8%82%a1出去了,姿態撩人。

“我與此女彆無情意,乃是受故人所托罷了,幾位師父不必擔心。”

“這就好。”二師父點了點頭,遂道:“有了,我想起怎麼用藥了。小竹你跟我來。”

“喏。”

耳邊的嗡嗡聲終於消失了,床榻上呂姣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

她病體沉屙,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待再次醒來已是幾日後的事情,期間總是覺得嘴裡苦澀,還能聽到兩道一老一少的男聲在耳邊呱噪,但腹痛卻好似許久都沒發作了。

她坐起來,抬眼打量屋裡的擺設,先用手摸了摸銀紅蔓草的紗帳,沿著著女氣十足的紗帳往上看,就見了一彎鳳尾銀鉤,這是用來勾弄紗帳的,再往左看,就見垂掛著兩袋流蘇串珠的香囊,上麵所繡的花紋繁複妖異,透著巫族特有的風情。

低頭在床前找到一雙繡花鞋,她知道這鞋應該是給她預備的,就穿了起來,站起身,環顧四周,見床榻的左前方,窗戶底下有一座梳妝台,上麵銅鏡,粉盒,首飾盒樣樣俱全,目光在這處多留戀了少許才移開,抬頭望向屋頂,見上頭懸掛了三盞八角宮燈,一看這宮燈的樣式她便笑了,卻原來這宮燈還是從蒲城流傳出去的,那是出自她的手。

燈籠下是一張整個樹根挖出來的桌椅,姿態奇異,乃自然造化的傑作,東麵牆上掛著一副美人圖,那美人姿態仙逸,卻是個蛇尾,她腦海裡第一反應這女子就是女媧娘娘。

窗外傳來牧笛聲,她將半掩的窗戶推開就看見一個渾身光溜溜的男童正騎在黃牛背上吹笛,眉開眼笑。

外頭天清氣朗,風輕雲淨,地上繁花朵朵,鮮妍的還滴著露水,姹紫嫣紅開遍,碧草悠悠招展,景色秀美,她禁不住揚%e5%94%87淺笑,這是她夢裡的桃花源吧,有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味道,是她心中所愛。

巫竹端著一碗黑色的藥汁走了進來,見她醒來,土黃色的眼珠子僵了僵,隨即垂下眼皮,淡淡的道:“喝藥吧。”

“巫竹,我做了個噩夢,夢裡有蛇有蜘蛛,還夢見你了,你擋在我麵前和一個女人對峙,而那個女人是你的愛慕者。”她巴巴的瞅著他,想要從他那裡得到肯定的答案。巫竹如她所願,淡淡道:“喝藥吧。”

“巫竹,我是做了噩夢是吧。”

“嗯。喝藥。”他一絲不苟的又道。

“唉,你就不能說點彆的好話嗎,真是無趣呢。”她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嘗了嘗味兒,忙道:“還以為是做夢呢,原來是你給我喂藥了,真苦啊。”雖如此說,她也不故作嬌怯,她總是知道在什麼人麵前才能嬌弱乖憐,而那個男人已將她拋棄,遠遠的做了奔逃的懦夫。她真鄙視他。但她現在還不承認自己的眼光差,有時候她的心總是陽奉陰違。

趁著她端起碗來喝藥的空當,他便盯著她看,他的一雙眼總是難以讓人看出情緒來,他整個人就像是泥塑的一尊鬼夜叉,目光看似凶神惡煞其實裡頭空蕩蕩的,但實際上他是個人,喜怒哀樂悲歡癡皆有。

自他懂事起,隻有十位師父拿他當一個完整的人,而眼前這女子算是半個,因為此時的她又變了,裝作依舊把他當一尊泥塑,自說自話,全然不投入感情。

這樣也好。

“三日後,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