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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嬌嬌 青山臥雪 4311 字 3個月前

隻好成全這些人了。”

士媯笑了,二人對視,心照不宣。

“大善。”

與此同時,公子夷所在的屈城也展開了一場戰爭,但公子夷是幸運的,去抓他的賈華有意賣好與他,提前將消息遞了過去,又有意防水,公子夷稍稍抵抗之後,便在大夫郤(que,音確)芮(rui,音瑞),心腹呂飴甥,母舅虢射的勸諫下出奔去了梁國,梁國與秦國相近,秦國強盛,加之是晉國的婚姻之國,故此去梁。

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其他什麼緣故,呂妍這一夜果真留在蒲城沒走,她燃著燈火,在院子裡挖了一夜的坑,那模樣竟真打算要安葬呂姣等人。

褪去夜色的濃墨重彩,清晨的蒲城靜悄悄的,怎麼能喧嘩的起來呢,這已成了一座死城。

當血紅的朝陽升到高空,照在身上,滿身露水的呂妍感到了不舒服,雙臂已經麻木的抬不起來,扔下鐵鍬,站在坑底,靠著土壁,她雙眼都是空的,久久回過神來,再去看被她拉到院子裡來的那四具屍體,腦海中忽的閃過什麼,驀地她從坑底爬了出來,死死盯住那具毀了容的屍體,片刻後呂妍跑了,她滿府邸裡去扒拉另外一具屍體——妧。

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不對,不對,她也沒見家宰的屍體,難不成妧和家宰一起跑了?

對了,公孫雪呢?

她逃出蒲城時知道公子重等人已經走了,他們嫌棄公孫雪年幼礙事,壓根沒帶上他。

原本心上空洞的呂妍一霎來了鬥誌,恨恨道:“竟然讓你們跑%e8%84%b1了嗎?”

她又回到四具屍體旁,冷眼又將那具毀了容的屍體仔細辨認一回,驀然她趴到了這具屍體的身上,鼻子在這屍體的脖頸處細嗅,像個神誌不清的瘋子一樣,竟然連屍體也聞,但是突然呂妍大叫起來,“妧!”

“呂姣,你果真不是這麼容易死的!”呂妍對著妧的屍體一陣踢打,遂即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大門。

她要去找呂姣!她要%e4%ba%b2手殺了那賤人!

彼時,裝扮成了窮困庶人的主仆三人進了蒲城,當看見處處著火的茅屋房梁,看見遍地的死屍與血腥,公子重眼目欲裂,嘶喊道:“君父!我的君父!”

“主上,節哀。”蒼老哀歎道。

“我那父%e4%ba%b2,他竟是這般恨我。抓不到我就拿我蒲城國人出氣,我恨,恨不能、恨不能……”那大逆不道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姣,姣,你在哪裡?”公子重突然想起來,在死屍之中翻找呂姣,雙目血紅。

“夫人,夫人。”魏犨粗著嗓子一聲嚎。

“公孫,公孫你們在哪兒?”蒼老試著喊了幾聲,眼睛盯著公子重的背,心裡卻想,城已屠,身為封主夫人,若不是死了就該是被旁人抓了去。

而公孫,極有可能代替主上被捉拿了回去。

也正在翻找死屍的呂妍驀地抬起了頭,欣喜不疊,“是他。”

她怕是自己的幻聽,忙尋著聲音跑進一些,當看見公子重等人的臉,她方要回應,可低頭一看安然無恙的自己,眼珠子一轉默默退後,趕緊跑了,她跑回了封主府,找到烏用過的那把匕首,在自己身體上比量了一下,又想到什麼,趕緊在自己臉上抹了兩把灰,把自己的頭發弄的亂糟糟的,當她弄好這些,雙手攥緊匕首,牙一咬驀地捅進了自己的腹腔。

慘叫,不用她裝也達到了效果,為達目的她對自己那樣狠。

“主上,在那邊。”蒼老一拉還在漫無目的瘋狂翻屍的公子重,這一刻,蒼老萬分的希望那叫聲就是呂姣發出的。他從沒見過公子重如此狂躁模樣,狂躁的已然失去了理智。

“姣,一定是她,一定是。”

那方呂妍已敞開了嗓子哭,趴在妧的屍體上哭呂姣。

當公子重三人找來時,呂妍正哭的聲嘶力竭,那絕望模樣一點也不像是有預謀,幾可亂真,仿佛那死去的呂姣是她的摯愛。

呂姣也真是她的摯愛,恨怨的摯愛。

“啊,夫主,夫主你回來了。”呂妍“才”發現來人,抬頭一看是公子重就大喜過望,忙要站起身,但她腹腔處用裙擺撕下的布條正沁著血,起了一半又柔弱的跌倒在地,呂妍便趁勢趴回妧的屍體上哭道:“夫主,姐姐死了,死的好慘。”

公子重僵立在屍體旁一步遠處,聞言厲聲道:“你閉嘴!她怎麼會死,她不會死。”

呂妍捂著自己的傷口哭著仰起臉來看著公子重道:“姐姐她真的死了,是自己死的,姐姐怕被人玷汙就、就在臨死前先毀去了自己的容貌。姐姐啊,她死的好慘。”

看著麵無人色的公子重,蒼老張了張,想要勸慰卻實在想不到話。

魏犨一向是愛屋及烏,對呂姣也甚有尊重,如今一見呂姣的“屍體”,他這個粗漢子沒忍住竟默默哭了。

“主上,夫人死了。”嗚咽一聲。

“閉嘴,不許說!那不是我的姣,不是!”

公子重往前踏了一步,眼睛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臉,從她的腳開始往上掃,當他瞧見“呂姣”手腕上所戴的那沉香珠串時,雙目一定,心上一痛,隻覺喉間一甜,頭暈目眩,“噗……”的噴出一口血,緊接著便轟然倒地。

“夫主!”呂妍大驚,心上大恨。

“主上!”魏犨一個箭步過去,將地上的公子重抱起來,慌慌張張的看向蒼老。

蒼老摸了摸公子重的脈門,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帶主上回翟國再作打算。”

眼見這主仆三人又要走,呂妍忙哭著道:“那我呢,我怎麼辦,我不想離開夫主。蒼老請您也帶我走吧,給夫主做牛做馬都可。”

蒲城已毀,想她一個女人也無處容身,蒼老就點了點頭。

第61章 沉香珠(八)

黃昏,落了雨,斷壁殘垣上還在燃燒的屋梁火焰在雨霧春風裡竄來竄去。

飛灰被雨霧打落,成了泥,灰白的木頭骷髏冒著煙,“劈裡啪啦”著倒塌。

街道上,屍體橫七豎八,巫竹邁過一具又一具,土黃色的一隻眼珠子左右轉著,仿似閒庭信步,又像是在有意的尋找著誰。

巫童跟在後麵,每遇一具屍體就念一聲咒,也不知他究竟念了什麼東西。

“大巫,您是想為這些死去的人超度亡靈嗎?”巫童迷惑的追問。

“挖一個大坑,把屍體都埋了吧。”

“喏。”巫童轉身跑去找馭夫,他個頭小小,力氣小小,單憑他一個人可完不成大巫的交待。

而巫竹,則下意識的往封主府走去。

彼時的封主府也殘破不堪了,馬棚倒塌,遮陽擋雨的茅草也都燒成了灰,平素喂馬的那幾隻大石槽到還完整,大抵是因為這東西笨重低賤的緣故,裡麵還有馬兒們沒吃完的乾草、秸稈等物,其中最靠裡的石槽裡除了有乾草之外,還堆積了半尺厚的馬糞,乾的濕的都有。

一隻手突兀的穿過乾草和馬糞伸了出來,緊接著這隻手摸向了石槽的邊緣,扒緊,一個人緩緩坐了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呂姣睜開眼,環顧四周,望著眼前之景,忽覺恍如隔世。

“竟然沒死嗎?”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倒還真是命大,她自嘲的想。

低頭看向還蓋住%e8%85%bf腳的乾草和馬糞,她掙紮著想從石槽裡爬出來,奈何精疲力竭,身上傷重,流血過多,爬了一半直接掉了出來,摔的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眼前忽的一片漆黑,她趕忙趴在那裡不動,閉上眼等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視線才清晰了。

慢慢爬起來,試著往前走一步都艱難,身軀是虛軟的,腳下猶如踩著棉花,%e5%94%87瓣乾的起皮,臉色白的如鬼。

望著庭院裡這些死去多時的屍體,她不敢想烏、靜女、蘭草等人的下場,隻是心裡不由自主的恐慌空茫。

這裡都是死的,唯有主殿前的那一院桃花還在灼灼盛放,像是吸飽了鮮血和靈魂的豔妖。

不經意的轉臉抬眸,一座墳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當她看見上麵寫的字,乾澀的雙眼驀然酸疼起來。

上麵寫著:烏、靜女、蘭草,以及占據了最中央位置的“呂姣”二字。

那鮮紅的顏色刺目,刺心,一個轉念間她便拚湊出在她昏迷之後發生事情的可能真相。

“呂姣”死了,所以呂姣身邊最%e4%ba%b2近的烏媽媽等人也陪葬而死,所以最終被藏在石槽馬糞堆中的她僥幸活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是沒有眼淚了的,卻還是為了她們悲傷,她最歉疚的%e4%ba%b2人們。

“烏媽媽……”

她驀然崩潰,整個人跪趴在烏等人的墓前,痛哭失聲,嘶啞哀絕。

巫竹一走進來就看見了令他動容的一幕,那跪在墳前的女子,背後的白絹寢衣已被鮮血浸透,風乾,那樣一個仿似從血泊裡滾過一回的人兒,瘦弱的身軀因痛哭而顫唞,簌簌如秋日飄零的枯葉,那哭聲也太過悲傷,悲傷的讓人絕望。

他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能溝通鬼神的大巫,從不知如何勸解正在傷痛裡的凡人,但他看她卻是傷重垂危,此時的她並不適合繼續傷懷下去,就難得的乾巴巴的道:“節哀。”

呂姣抬頭看他,入目便是他那一雙獨特的眼,很醜很恐怖。

“竟然是你。”她低低的道。

“你身上的傷不輕,可要跟我走?我能治好你。”他詢問。

呂姣才哭的耗儘心神,此番一點力氣也無,整個人跪趴在那裡都已起不來,她本以為她也會靜悄悄死在這座城裡,可是他來了,還能救她的命。

她不見得有多欣喜,此番她已不貪戀生死,隻是心中還有滔天的怨恨未出,死,是死不瞑目。

遂斂了斂情緒,懇求道:“請您救救我。”

巫竹便不說話了,轉身就走,他以為她會跟上,走了幾步卻發現,那女子已倒地不起,他詫異,心中了然,原來她的傷比他看出來的還要嚴重。

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死屍沒有旁人,他猶豫了片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試探著摸向了呂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