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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沒數的是楚驚瀾。

蕭墨抿緊了唇:可該吃的藥都吃了,若還是疼,楚驚瀾說出來,他好像也不能給什麼幫助。

楚驚瀾不覺得自己心虛,但柳梢的話一出,他沉默片刻,莫名沒能去看蕭墨的神色,頓了頓才道:“斷斷續續,最疼的時候,約莫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蕭墨手搭在桌子上,攥成了拳。

柳梢探手搭在他脈門上,查探藥的起效程度:“雖不知你能不能按照驚雷的方法獲得成功,但把碎片清出去,起碼以後不會再日日疼痛。嗯,藥效夠了,現在開始。”

蕭墨也是見過血雨腥風,還殺過人的魔族了,但小刀挨上楚驚瀾的皮膚,拉開一道血線的時候,他心還是跟著顫了顫,顫得他閉了閉眼,才握著拳狠狠撐開眼瞼,渾身緊繃地看過去。

雖然不疼,但楚驚瀾放在床榻邊的手背上已經突起了青筋,他此刻的處境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儘管知道對方是醫修,但從小養成的戒備心理會讓他在這種情況中,本能感到難以適應。

還好一碗藥下去他身上根本提不起勁,不然腹部肌理不知道得僵成什麼樣,沒力氣還能讓手背爆出青筋,看得出確實很抗拒了。

楚驚瀾慢慢呼吸,努力放鬆心上那根弦,他能清晰感受到柳梢的刀子劃開他一層又一層皮肉,楚驚瀾突然就想扭過頭去看看蕭墨。

在他莫名猶豫著還沒有動的時候,手背上卻傳來一點涼意。

楚驚瀾目光頓在房梁上,而後緩緩偏頭,看向了來到榻邊的蕭墨。

蕭墨趴在榻邊,一雙長腿疊在地麵,衣擺在床榻邊撒開,盛放出一朵豔麗的花,他拍了拍楚驚瀾手背,就在他枕邊輕輕瞧著他。

楚驚瀾嘴唇嚅動,手背上的青筋一點點消了下去。

“我想了想,你的痛說出來,我好像也不能幫你分走一半。”蕭墨雙臂搭在床沿,他下巴點在胳膊上,“我隻能這麼看著你了。”

柳梢的刀已破開血肉,到了丹田的位置。

楚驚瀾輕輕吸了口氣。

【足夠了】

他對蕭墨這麼說。

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傳音,在任何時候都能遞到對方心裡。

【叮,精神攻擊成功,積分+300!】

蕭墨沒說話,又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然後就安靜趴在床邊,一言不發。

柳梢運起靈力,灌注進去,以靈力挨個撥動碎片:“感受下,留哪一片,撥到那片時就出聲。”

楚驚瀾仔細感受後在對的時候開口,柳梢於是運起靈力和刀子,清理起其餘碎片來。

丹田作為儲存靈力的地方,血肉早與靈力完全融洽,因此呈現奇異的狀態,與體內其餘部位不同,丹田的碎片一旦脫離身體,便化作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柳梢的手很穩,仔仔細細一點點將其餘碎片挑乾淨,約莫一個時辰,就將碎片清理好了。

而後以天蠶絲為線,加上靈力的黏合,將傷口層層閉合好,天蠶絲能自動消融,柳梢在傷口處塗抹靈藥,又纏上繃帶,起身用清潔術淨過手。

“好了。”

楚驚瀾麻痹身體的藥效還沒有過去,無法起身,隻好躺著開口:“多謝。”

而蕭墨忙從屋子裡穿出去,在外現形,柳梢開口讓他進屋時,他才推門而入,仿佛剛剛一直趴在床邊的不是他。

蕭墨朝柳梢行禮:“謝過先生,先生恩情,我們——”

柳梢打斷他的話:“本也不麻煩,我說過,是看在初夏的份上,那孩子不僅醫道天賦好,性子也很好,我很看好她。”

蕭墨:“勞您費心。”

柳梢放下一瓶藥:“他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就能恢複行動,力氣回來了就能直接下床,藥廬可借你們休息一天,這個藥一天三粒,現在就能喂給他吃,三天後傷口便能完全愈合。”

柳梢做事和她性子一樣利索,並不跟蕭墨他們多寒暄,交代完就走,蕭墨打開瓶子看了看,觀氣息是四品靈藥,藥性濃鬱。

楚驚瀾現在還沒法動彈,蕭墨看了看外麵天色:“柳先生說藥廬能借我們一天,今晚就宿在這裡吧。”

楚驚瀾:“嗯。”

蕭墨在屋子周圍布下了防護陣法,取出一粒丹藥,扶起楚驚瀾的頭,讓他吃下,丹藥入口即化,不過蕭墨還是將桌上杯子拿過,又喂了他些水。

丹田現在就剩下一塊碎片了,蕭墨想到什麼:“你先休息下,我回識海一趟。”

蕭墨習慣人形後,已經有段時間沒回識海了,識海內,他的“東方彆苑”依舊漂亮,但楚驚瀾的“月湖小區”就比較慘淡了。

原本天上有輪月亮,姑且還能看一看,當時丹田破碎,蕭墨攏起一絲銀線,勉強還能算個殘月,而如今空中連銀線也沒了,隻剩下一顆晦暗無比、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星子。

圓月成了不怎麼亮的小星星。

楚驚瀾識海的模樣就剩下半死不活的星星、一汪泛不起漣漪的湖,和一棵枯萎的樹,怎麼看怎麼淒涼慘淡。

蕭墨歎了口氣,他沒有繼續擴張自己在識海內的地盤,任由黑霧安靜蟄伏在邊緣,並沒有侵蝕過界,他確認了識海的狀況,正要出去,餘光掃過枯樹時,卻倏地停住。

咦?

枯木上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是他看錯了嗎?

蕭墨立刻湊近了細看,撥開幾根細密枯萎的枝丫,終於看清了縫隙裡藏著的東西。

因為被枯枝擋住,方才險些錯過了,下層的枯枝上,居然有一個非常細小,顏色還很淺淡的新芽。

蕭墨在識海中的地盤景色是自己一點點打造的,而楚驚瀾還無法內視識海時就是這幅景觀,蕭墨本以為要等他有心改造自己識海的時候,模樣才會發生變化呢。

怎麼會冒出一個小芽?好小,看著就脆弱,但是卻給枯木帶來了巨大的生機。

原來這不是一棵徹底死去的樹啊……

蕭墨鬆開手,放下外層的枯枝,沒敢碰著新生的嫩芽,他從識海出去,立刻把發現分享給楚驚瀾,楚驚瀾若有所思,蕭墨問他:“你清楚具體原因嗎?”

楚驚瀾搖頭:“不知。”

“左右肯定與你心境有關,不過人有時自己也看不明白自己的內心,不奇怪。”

楚驚瀾很讚同,他自己也會有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

柳梢已經幫過他們,蕭墨拿出傳訊玉牌:“給小孩兒們也說一聲,況且接下來去靈脈裡,應是要閉關,也得讓他們知道。”

免得到時候找不到人,讓三個孩子擔憂。

還要謝謝他們。

結果傳訊接通,蕭墨兩個謝字過去,三個孩子頓時急了,七嘴八舌插話:

“若不是主子和師兄,我們兄妹兩人還在下界為奴為仆,哪能踏入大道,怎可擔得起主子和師兄感謝?”

“對啊,我肯定還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乞丐!”

“初夏要報恩,還不夠的!”

蕭墨無奈又欣慰地笑笑,把該說的說完,結束傳訊,他發現楚驚瀾已經勉強開始動手腕,麻藥藥性在消退,問他:“還疼嗎?”

楚驚瀾:“不疼。”

蕭墨不言,隻幽幽睨著他。

楚驚瀾被他視線看得噎了噎,加了句:“這次真的不疼。”

碎片被清出去後,丹田位置雖越發空洞,但確實不疼了。

蕭墨觀察他的臉色情況,勉強信了,起身去屋子的櫥櫃裡找找有沒有被褥,楚驚瀾道:“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去清泉山靈脈。”

蕭墨找到被褥,抖開往楚驚瀾身上一鋪:“多休息半天,晌午後再出發。”⊕思⊕兔⊕網⊕

楚驚瀾還想說什麼,蕭墨給他把被角掖好:“這次聽我的。”

一路做什麼他們都是商量著來,而且大部分時候兩人觀點都一致,這還是頭回正事上蕭墨這麼強勢,居然都不想給楚驚瀾反駁的機會。

但顯然,話被堵住的另一人根本沒有生氣。

楚驚瀾的手腳在被子裡逐漸暖和起來,他動了動唇,不是反駁,隻有一個字:“好。”

蕭墨滿意了:“累了就睡,今晚我修煉。”

楚驚瀾點頭,卻一直瞧著蕭墨打坐,等蕭墨調息完兩輪,睜眼時,楚驚瀾已經睡著了。

蕭墨走過去,掀開一點被子碰了碰楚驚瀾手背,確認他沒有因為失血而導致手腳暖乎不起來,這才放心。

合作夥伴又倔又嘴硬,沒辦法,隻能他來多看著些了,雖然沒法物理直接分走一半痛苦,但好歹能讓人稍微舒坦些,緩解難受的感覺。

蕭墨輕哼,沒忍住抬手在楚驚瀾額頭的曇花印記上戳了戳:就犟吧你,反正我總能找到應對你的法子。

第55章

楚驚瀾在藥廬中老老實實多休息了半天。

柳梢的醫術和藥都很好, 一晚後他下地毫無阻礙,傷口也不疼, 沒了碎片折騰,確實輕鬆不少。

清泉山就在廣都府,坐飛舟隻需坐一天,等楚驚瀾休息好後,蕭墨和他才一塊不緊不慢出發前去。

中界的靈脈大多是下品和中品,少有上品,但彆說中品, 就算下品靈脈,也是靈氣很濃鬱的地方,修為不夠或者身份低微的弟子都沒資格去裡麵修煉。

蕭墨毫不懷疑此次之後楚驚瀾一定能成功修複丹田, 他在飛舟房間裡,透過窗戶俯瞰大地景色, 煙霧縹緲,思緒飛遠時, 又想到了更多。

等到楚驚瀾修為恢複,他身邊就要開始風起雲湧,再不會是一個不受關注的廢人,而蕭墨若要留在他身邊見證他的道路,必然也會受到多方關注。

被人注意沒什麼, 但是如果“蕭墨”這個名字太過出名,對他來說不是好事,畢竟重生後, 蕭墨還想用自己的名字繼續活著。

係統和他聊過, 說重生後的身份和修為天賦都能在合理範圍內挑選, 要想在修真界過舒服日子, 那他的修為絕不能差,修為不差,就意味著嶄露頭角。

世上叫“蕭墨”的肯定千千萬萬,但聲名遠揚的和默默無聞的人大不同,萬一有人把重生後的他跟心魔蕭墨聯係起來,想想就很麻煩。

至於為什麼新身份會被輕易聯係起來……蕭墨眼角餘光掃過楚驚瀾。

他最初想的是,等任務完成,換了新身份後就離楚驚瀾遠遠的,去過自己的舒坦日子,但現在他們合作關係很融洽,楚驚瀾是他在修真界最熟悉的人,到時候自己怎麼也該跟他打個招呼吧?

係統的事受限製不能說,但應當能有點迂回的法子來暗示,和平完成合作。

蕭墨到底年輕,此時沒能意識到一些問題,想得簡單了。

屆時自己重生,外人眼中楚驚瀾身邊又出現個新的“蕭墨”,難免引起人胡亂猜測。

蕭墨想到此處,偏頭對楚驚瀾道:“我覺得我倆之後不僅身份不能再用兄弟,我的名字也要換換。”

楚驚瀾正在研讀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