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不怪你,喬揀很注重隱私,鬱延被他看中的時候才十歲,今年都二十四歲了,這十四年裡,幾乎沒有人知道。”深深地歎氣,“當初把鬱延作為沃格特的置換目標,現在看來,實在是很愚蠢的決定。但是沒辦法,過去的事情無法更改,隻能向前看了。”
“您是指?”
“如果我猜得沒錯,喬揀就是‘黑鑽’項目的實際負責人。他年紀大了,陛下失蹤一事或許麵臨著難以想象的凶險情況,按照喬揀的性格,一定會在出發前把所有未儘之事都做好安排。而鬱延,這個他最看好的學生,也是最有可能繼承他衣缽的人。”
紐曼心中一凜。
父親這是在暗示,少將會將“黑鑽”項目透露、乃至交給鬱延?
“誰能想到把那個小孩兒換去諾厄星,其實是在順水推舟——我們這是送了喬揀一個大禮。我太後悔了。我們必須要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做點什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紐曼點點頭:“調整戰略。”
拉攏鬱延,或者,徹底除掉他。
“該怎麼做,你都知道了。接下來需要你出麵的事情,我也在著手安排。路我已經為你鋪到這個地步,紐曼,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已經四十二歲的紐曼·布魯斯像個小孩子一樣被教訓,他感到難堪、羞愧和屈辱,卻隻能握緊拳頭,咬著牙:“……是,父親。”
“去吧。辦好之前,就先不要回莊園了,節省點路上的時間。”
話說到這個地步,又和“做不到彆回來見我”有什麼差彆呢。
紐曼無聲地離開了書房。
布魯斯家族的現任家主倫勃特·布魯斯,依舊坐在原處,望著仿佛家族複興交響曲的狂風驟雨,低低地笑起來。
“喬揀啊喬揀,我倒是要看看,七十歲了,你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一道慘白的閃電照亮了暗淡的屋內,也照亮了倫勃特手中捏著的薄薄的相紙。
照片中七八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身著軍裝,衝著鏡頭笑得燦爛。
他們身後,是帝國第一軍校的標誌性建築,火箭環繞母星。
照片拍攝於帝國紀元77年的初夏,是個晴天。
此刻,帝國紀元124年的深秋,窗外風雨呼嘯。
第46章 紅線(三合一) 鬱延和陌生男人麵麵相覷。
“怎麼辦, 把他搖醒?”
“剛才試過了,不太行,睡得太沉了。我一路上試了好幾次, 就怕哪一次長官連呼吸都沒了。”
“也沒喝多少吧。”
“我記得就一口。”
“啊,竟然一口就倒啊,太不符合人設了吧?”
“哪兒來的人設啊……”
“行了行了,彆吵。”
黃揚閔輕聲嗬斥住阿嵐和柴遠航。
三人站在指揮官宿舍門口, 看著黃揚閔背上喝醉了毫無反應的鬱延, 有些頭疼。
“那怎麼進去啊?”
“要不換個房間?今天有人休假嗎?”
“用不著吧, 副官那兒不是之前老爺子回來才收拾過麼。”
“不行的話去我那兒吧……”
阿嵐和柴遠航七嘴八舌討論解決方案, 負責背著鬱延的黃揚閔湊近門看了看。
“草。”
小年輕們圍過來:“怎麼了?”
黃揚閔衝著門的方向努努嘴:“壓根沒關。”
“……”
那他們剛才擱那絞儘腦汁頭腦風暴思索突破方法乾嘛呢。
沒人有心思去想向來縝密的指揮官怎麼會粗心到忘記關門。
柴遠航推開門, 黃揚閔背著鬱延走進去,阿嵐熟門熟路引到臥室。
黃揚閔把鬱延放在床上,指揮小年輕們去拿水和解酒藥來。
他低頭看著指揮官原本筆挺現在皺巴巴的製服, 思索著要不要幫他把外套脫了。
手剛碰到領口, 一陣觸電般的刺痛從指尖一路帶火花燃燒到心臟。
他猛地抽回手,心有餘悸。
秋冬乾燥,容易靜電, 很正常。雖然這靜電的規模好像是大了點。
不過這個突如其來被雷劈的感覺倒也讓他改變了主意,好像幫指揮官換衣服是有點不太得體。
還是算了。
諾厄星技術受限,沒有聲控,他還得中央麵板手動調節空調溫度。
喂指揮官吃藥的時候,黃揚閔再次感覺到了詭異的疼痛。
要不是他已經在這間宿舍照顧過兩任指揮官總計超過十年, 他都會懷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鬼魂什麼的。
萬幸中的不幸, 鬱長官的酒品很好, 不會像有些人那樣變得暴力, 打砸東西甚至人;也不會像有些人那樣性情大變, 非得拉著彆人唱一首或者跳個舞……
拜其所賜,他才能順利地忍著疼痛喂完藥。
酒品這麼好,但誰想到酒量這麼差呢?
連小阿嵐都能喝一整杯,堂堂指揮官居然沾了一口就醉倒了。
估計還是不習慣諾厄的作物吧。
這兒環境烈,人性子烈,酒也烈,正常。
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黃揚閔最後看了眼指揮官,確定他身體狀況還算穩定、跟睡著了差不多,應該不會出什麼突發倩況後,招呼另外兩人離開。
直到關上門,黃揚閔還是覺得瘮得慌。
“你們有沒有覺得指揮官房間裡怪怪的?”他忍不住問。
柴遠航:“沒有啊?”
阿嵐:“不是跟以前一樣嘛。”
的確沒什麼不同,也就是小龍崽和小毛球都坐在高高的櫃子上,居高臨下盯著他們,像兩個玩偶擺件,除了視線會跟著他們的動作轉動。
阿嵐答應過指揮官,不能告訴彆人這兩個小家夥的存在,所以也隻是趁著去翻箱倒櫃找藥的時候,偷偷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阿嵐:嗨小可愛們^U^
龍崽:乾嘛=L=
毛球:你好呀·w·
他感覺到今天法拉米好像有點兒……緊繃?
至於閔哥感覺到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黃揚閔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好像從幾個月前,指揮官的房間裡就多了一道若有似無、又無處不在的視線。
說是視線,是因為每次他到指揮官家裡,都能感覺到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一直黏著自己,雖談不上毛骨悚然,也總是讓人渾身不自在的。
今天,它加倍了。
尤其在他想著要給指揮官換衣服的時候,那視線幾乎變成了騰騰的……殺氣。
希望一切都是錯覺。
*
法拉米怎麼也想不到,鬱延是豎著出的門,卻是橫著回來的。
好消息是,他並沒有受傷。
壞消息是,他是被黃揚閔背回來的。
如果說奶龍對阿嵐的態度還不錯,隻不過人形有點兒介意,那麼無論人龍形態都很討厭黃揚閔。
法拉米討厭五大三粗的人,黃揚閔是;
討厭太咋呼囉嗦的人,黃揚閔也是;
最討厭的就是總是圍著鬱延打轉的人——黃揚閔命中。
不幸中的萬幸,黃揚閔並不是單獨來的,還有另外兩個人。
否則他很容易走不出去這扇門。
好不容易把那三個礙眼的人類熬走,法拉米讓寧寧解除了屏蔽,走到床邊。
他低頭看著鬱延,人類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嬌小一些,尤其是現在感到不舒服向右側臥蜷縮成一團。
他伸出手,拂開鬱延垂下的額發。
好想親一下啊,怎麼辦。
鬱延喝多了,血液裡摻著過量的酒精,身上燥熱。
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額頭上,像降溫貼,他潛意識中就要抓住它。
法拉米本來也就是幫他捋一下頭發,沒想到就被抓住了手掌。
抓住還不算,鬱延把他的手枕在臉頰下,像小動物一樣迷迷糊糊蹭了蹭,嘴角彎出心滿意足的微小弧度。
法拉米心軟得一塌糊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身為龍,他對喝醉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不就是和吃了果子產生暈乎乎的幻覺差不多嘛。
上回鬱延被石榴果外殼的黏液刺激到神經,也差不多。
本來他還很責怪那些人類把鬱延搞成這樣,現在反倒要感謝他們了。
不然怎麼會知道喝醉的老婆能這麼可愛啊。
“你覺得呢?”他歪過頭,問蹦到床尾的絨靈獸。
絨靈獸小爪子搭在鬱延的被子上,覺得兩腳獸和平時聞起來不太一樣。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
聽到問題抬起頭:“嚀?”
“……算了,你什麼都不懂也挺好的。”
小朋友就是這種好,天真無邪,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煩惱。
但也挺不好的,體會不到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鬱延不在的這幾個小時裡,法拉米一直在折騰,想儘各種辦法,包括刺激的和不刺激的。
可惜的是,還是沒能回到龍形。
維持人形是種消耗,其實是有點兒累的。
法拉米眼皮沉重,很想休息一會兒。
原本還得打起精神讓絨靈獸配合自己做出偽裝,結果先不清醒的反而是鬱延。
沒有比現在更適合抱著老婆睡覺的時候了吧。
鬱延作為單身指揮官,基地自然準備的是單人床,還是按照他的身高體重定製的。
他自己睡沒問題,以前加上奶龍和雪團子兩個小小的崽子也沒問題。
但現在再加個一米九幾的男人,就……很有問題了。
為了不打擾到鬱延睡覺,法拉米躺下來的動作已經儘量輕,還是免不了把床壓得嘎吱直響。
可千萬彆睡塌了啊。
他在心裡祈禱。
雖然很擠,雖然手腳都得蜷起來很不舒服,但小小的床卻也能讓他倆格外貼近。
鬱延依舊睡得很熟,即便床晃來晃去也沒影響到他。
他原本是背對著法拉米向右臥的,這時候被掰著肩膀轉過來。
法拉米看見人類熟睡的臉龐對著自己,沒有任何防備,讓他想起夏季龍巢中的那兩個月,鬱延也是同樣全身心交給自己。
當然,那個時候人類也沒有彆的選擇。
他伸出胳膊,把人類摟進懷裡。
奶龍的視角看著鬱延還挺高的,等到化成人形,相比之下,卻是嬌小了。
他的下巴枕在鬱延的頭頂,鬱延的前額抵在他的鎖骨。
人類的皮膚溫熱而柔軟,抱起來實在太舒服。
法拉米試過很多次。
原身時用尾巴卷著人類,放在肚子前,或者幼龍形態被抱著,都不舒服。
原來人形抱著老婆,才是最享受的嘛。
沉溺在這樣的溫柔鄉,法拉米很筷感覺到了潮水一樣湧上來的困意。
剛要閉上眼,卻被什麼東西晃得難受。
哦,他忘了一件事,燈沒關。
但他總不能現在再起來、重演一遍。
所以。
“寧寧,去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