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哪怕並不是很細節的實際操作上的建議,卻叫他心裡跟著靜下來。
老師笑了笑:“我相信打磨諾厄星的事你能做到——也隻有你可以。”
他又補充了一句:“陛下也很相信你哦。”
鬱延眨了眨眼。
……陛下那樣日理萬機的存在,也會注意到他這麼個小小的無名之輩嗎?
與其說金子閃光到了陛下麵前,不如說老師和皇帝的淵源匪淺啊……
說到他人同老師的關係,鬱延突然想起來,在基地他住的、也是藺上校之前住的房間裡,看見的那張紙質相片。
他有點兒想問問老師,那個在旁邊搞怪、格格不入的男人是誰,可又覺得不合時宜。
正當他猶豫之時,視訊畫麵突然中斷了。
鬱延還以為是這兒信號不好,就看到屏幕上老師發來消息:【抱歉,小朋友不小心把麵粉打翻了,我得先去收拾。】
鬱延:“……”
他扶額。
這個到處闖禍的小壞蛋啊。
看來有些事,隻能以後再問了。
*
回到基地以後,鬱延給了兩天時間讓所有人休整。
短暫的“休假”結束後,第一個任務,就是通過常規競賽的方式挑出三支小隊,輪流巡邏龍巢。
眾人聽見這個任務時,第一反應都是驚恐。
龍……龍巢?
不要命啦?
他們戰戰兢兢,想著指揮官是不是在穿越森林時受到了巨大的折磨、精神失常。
得遭受了什麼,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去死啊!
鬱延解釋了他們的任務僅是偵查法拉米的動態,記錄它的行為習慣,並不是要直接對壘;
並且,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一旦儀器檢測到龍的動靜,立刻全員撤退。
士兵們將信將疑,直到指揮官親自帶了一小隊人馬來回守了三天,每個人都好好的,除了阿嵐被蜜蜂蟄了滿頭包以外,才相信這個新來的長官,似乎真的想要將惡龍拿下。
黃揚閔作為不善言辭的鬱延的傳聲筒,向他們描繪了齊心協力抓住惡龍、向母星進貢以後,所有人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美好藍圖。
聽起來……是真的很美妙。
終於,有人抵擋不住誘惑,主動報名去巡邏。
第二天,當他安全回來、並且繪聲繪色描述龍巢深淵有多壯觀、和指揮官並且同行有多榮耀之後,又有人也忍不住加入。
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後,三支常規巡邏小隊正式成立。
法拉米盤踞的巢%e7%a9%b4並不難找,之前遇到過的最大難題:看守門口的血鐮,也因森林腹地一役數量驟減,幾乎不剩幾隻。
洞口無比寂靜,仿佛裡麵什麼都沒有。
然而還是沒人敢輕舉妄動。
畢竟,那裡麵可是法拉米啊。
然而,幾對人馬連續駐守了一周,龍巢都沒有任何動靜。
儀器顯示,深淵之下,的確有個龐然大物的存在,他們沒有撲空。
為什麼法拉米一直沒有出現?
隊員們忍不住嘀嘀咕咕,這家夥都不用吃飯的嗎?
鬱延對著監視儀器上平穩的波動皺起眉。
看起來,法拉米好像就是一直在睡覺而已。
如果不是上次甜芋田的毀壞痕跡的確由某種超大生物所為,他會懷疑法拉米是不是根本沒有從五十年的冬眠中結束。
難道是因為上次和阿吼相爭後也受了重傷?
他的心不免往下墜。
——這麼說來的話,流了那麼多血的阿吼,又身在何處?
*
龍巢深處。
它從沉睡中緩緩蘇醒,大腦還有些昏沉。
前不久才從“冬眠”中醒來,又被迫睡了半個月,並不舒坦。
想起造成自己再次休眠的罪魁禍首,它有些煩躁。
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豢養的的血鐮們會反目成仇,群起而攻之,鉚足了勁要把自己弄死。
這些小東西的身形和它比起來就像螞蟻對大象,幾十隻、一百隻還不足為懼,可若是幾千隻、幾萬隻,就算是它也難以招架。
更何況,它最初選擇了血鐮來駐守洞口,就是看中了它們和冥狼一樣盯住獵物便不死不休的纏勁兒,又比冥狼方便指揮,深知這種群居動物圍獵的能力有多麼強悍。
曾經可以利用的優勢,如今成了插向自己的利刃。
雖然說之前為了那個人類,它的確傷害了它們,可那也是這些家夥不守規矩、擅自動自己的人在先……
算了。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
血鐮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徹底背棄了它。
而那個人類,也同樣不在身邊。
血鐮們太難對付,它在將它們幾乎滅族的同時,它們也對它造成了相當大的傷害,以至於它足足沉睡了半個月才恢複過來。
它也會問自己,如此元氣大傷,就為了保護那個脆弱的人類,值得嗎?
哼。
它想起那個漂亮的人類。
還三番兩次想要從自己身邊逃開。
不聽話的人類。
這樣危險的森林,除了自己,還有誰能保護他?
……還是去把他抓回來當壓寨夫人吧。
下一次,一定要拴在身邊,哪裡也不給他去。
不過……
它的肚子在空落落的洞%e7%a9%b4響亮地叫了一聲。
在那之前,還是先吃飽再說。
好餓啊。
上次那個老婦人家的甜芋很不錯,它決定再去吃點自助。
就是她總直勾勾盯著自己,明明是個盲人。
還真有點兒嚇人。
這時候絨靈獸要是在就好了,要麼給她溝通,要麼給她賣萌,反正彆那麼看著自己就行。
挺影響食欲的。
它其實有點兒不太習慣和有心靈感應能力的生物溝通,總覺得自己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被看透,不太安全。
可巨龍世世代代需要與絨靈獸綁定互惠,它情願與否,都逃不脫這種宿命。
雖然它的這隻絨靈獸,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幫助,一天到晚還叭叭叭的話特彆多,隻能當個解悶的小玩具。
還是那個人類比較好玩兒。
它很喜歡抱著他睡覺。
它活動了下`身體準備起身,感到一陣異樣的輕鬆。
好像沒有平日裡那麼沉重了。
是因為睡飽了、更有力氣了嗎?
看來自己還是很牛逼嘛。
它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
……等等。
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它睜開眼,四周皆是昏暗,唯有一雙金色的龍瞳明亮如燈。
它低下頭,看見一雙小小的爪。
非常小。
也就比絨靈獸的小爪子大不了多少,迷你得可愛。
不對啊。
絨靈獸最近又不知去哪裡雲遊四方了,這裡也不會有彆的來客,怎麼會有這樣小的一對爪子?
而且……
它伸開爪。
攥住。
再伸開。
為什麼自己能操控這雙小爪子?!
它感到一陣從骨髓深處漫上來的恐懼。
難道……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裡太暗了,它必須到外麵去才能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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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為什麼飛得這麼慢!
在它看不見的地方,柔嫩的小翅膀有點兒支撐不起圓滾滾的身體,飛得跌跌撞撞。
原本幾秒鐘就能攀上的崖壁,花了很久很久,累得直喘氣。
快出洞時體力不支差點掉回去,好在,緊要關頭兩隻小爪子死死扒住洞口的藤蔓。
藤蔓也不對勁。
印象中是很細的,能撓癢用。
現在粗得嚇人,就像自己以前用尾巴裹住那個人類……
怎麼又想到他,現在這是重點嗎!
它急急忙忙找到平日喝水和洗澡的地方,看見水流時竟然一陣暈眩。
那不是小溪嗎?現在怎麼看起來這麼大,還波濤洶湧的?
不會掉下去吧?它不會遊泳啊!
它小心翼翼降落在溪邊,小爪子扒住草地,膽戰心驚地看向水中的倒影。
明淨如鑒的水麵中,並未出現它熟悉的、自己那高大威猛英勇瀟灑帥氣的身姿。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小巧玲瓏的奶龍……小崽崽?
小龍崽也就半米多高,牙都沒長齊,胖乎乎的頗為可愛。
正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同樣滿臉驚恐地望著它。
……草!
這喵了個咪的是特麼誰啊!
*
第28章 “不然……我可就去找你了。”
鬱延坐在房間裡, 絞儘腦汁思考指揮官日誌。
雖然在軍校時,宿舍裡的機器也是學長學姐們代代相傳下來的,可和這台一比較, 顯得先進了許多。
這台機器上了年紀,觸屏已經不太靈敏了,時有卡頓,前兩天甚至錄到一半忽然崩潰, 鬱延便成了更崩潰的那個。
俗話來說, 鬱延是個行動的巨人, 語言的矮子。
讓他講一篇五分鐘的日誌, 他寧可出去跑五公裡。
軍校裡的日誌是上傳給各個學院的老師以及指揮官看的, 的確時不時會有人抽查,還會納入評分,學生們必須按時完成任務。
鬱延還記得自己那個室友, 經常困得都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突然驚醒,跳起來衝到電腦前補日誌。
等到畢了業,正式入伍之後, 這些日誌則通過星網彙總到帝國軍部。
說是仍然會有人看,甚至陛下都會偶爾翻閱,不過在鬱延看來,這些大佬日理萬機,哪有這個閒工夫, 都是唬人的。
話雖如此, 他還是不敢懈怠。
哪怕有99的可能性沒人看, 萬一自己就是那個被抽到的不幸的1呢。
鬱延聲音慢悠悠的, 講龍巢附近的部署, 講巡邏小隊的勘測記錄,講訓練過程,每一個有進步表現不錯的士兵名字都要念出來,以拖延時間。
他還發現了另一個拖延的辦法:每件事情說完之後,神情嚴肅地盯著某處若有所思。
看起來似乎是在反思這件事,實際上就是用發呆的那幾秒填補空缺。
除此以外,他還在軍校的匿名版塊搜索過各種拖延大法,看著幾百篇帖子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大家都不堪其擾,啊不,是深受其困。
鬱延拿出以前學習理論課知識的精神,記錄每個帖子中總結出的要領,每天變著花樣地試驗,看哪種最有效……
……想他光明磊落二十幾年,從不走捷徑,終究在指揮官日誌上留下“汙點”。
鬱延編,不,是錄到一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敲門。
他摘下耳機,又安靜了。
再戴上,又砰砰響起來。
去掉……
這次是真的聽見了。而且敲門聲頗為焦灼,估計是有什麼急事。
鬱延看著日誌還剩下一丁點的進度條,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