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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龍崽崽找上門 未悄 4506 字 6個月前

……將會有一段空窗期。

鬱延在高燒中掙紮著讓意識清醒過來:這很有可能是他最好、也是最後一次逃出去的時機!

他揉了揉眼,儘管視力沒有恢複,這卻是長久以來使自己清醒的最佳辦法。

“咳……咳咳,那個葉子,遠嗎?”

寧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投射了一幅畫麵。

紅色的,目之所及全是火紅的沙土。

是諾厄星的另一半。

在這樣看起來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長著草藥?

鬱延更加確信了,阿吼此次出行,耗時絕不會短。

他搖晃著從草垛上下來。

雪團子一愣,也跟著跳了下來。

它出現在他的精神世界。

「不走。」寧寧看出了他的想法,「嗷嗚,你,不走。」

“我回到我的家,咳、會好得更快。”他講話很慢,聲音也比平時微弱,“你希望我快點……咳咳……好起來嗎?”

這些咳嗽、斷續、大喘氣,都不是裝的。

鬱延是真的感到全身無力。

雪團子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兩腳獸看起來情況非常不好。

如果嗷嗚的草,不能夠救他呢?

他回到自己的家,就會變好嗎?

它小小的腦袋進行著激烈的鬥爭,到底怎樣才是對兩腳獸更好的選擇?

“來……”鬱延有些站不穩,搖晃了一下,還是朝著寧寧的方向伸出手,“請你幫幫我,好嗎?”

“嚀……”

小家夥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相信兩腳獸。

它跳進他張開的懷抱中,為他的第三次出逃點亮探照燈。

事不過三,鬱延想,事不過三。

藤蔓帶著他們向上,這回鬱延連抓住它的力氣都沒有了,完全把自己的重量倚靠在植物身上。

好在它們足夠有韌勁,載得動他。

他們再次來到平台,這回沒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獵手了,餘下的怪鳥軍團藏在岩石與岩石的縫隙中,恨不得消失,儘力降低存在感,誰也不敢再挑釁這個被洞主庇護的人類。

一切都那麼順利。

鬱延感覺得到,自己已經踏上之前從未涉足到的地盤,或許已經快要到洞外了。

他把寧寧從頭頂上摘下來(沒錯,雪團子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比他的懷抱更有吸引力,剛才才抱了沒多一會兒主動跳了上去),在精神世界中與它對話:“到這裡就好。謝謝你,你回去吧。”

即將逃離岩洞的振奮叫他連力氣都恢複了不少,吐字也恢複了往常的水準。

寧寧沒有立刻回答,仰起小臉望著他。

淚汪汪的,好像預感到了離彆。

若它有小手的話,恐怕一邊抹眼淚一邊抱著他的褲腳不讓走了。

儘管鬱延有些不忍心,但人生就是這樣,聚散常有時。

有相遇,分彆也會到來。

寧寧這樣超過M級彆的高等心靈感應者,是決不能出現在母星上的。

更何況,小家夥也沒必要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類離開熟悉的生長的環境,與最好的朋友。

說到它最好的朋友,鬱延心臟顫了顫。

阿吼……

鬱延勒令自己不要去想。

他長到二十三歲,很少會把軟弱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

可今天,此時此刻,為什麼會覺得舍不得?

他怎麼能對無止境的囚牢滋生出「不舍」這種軟弱無比的情緒?

鬱延來不及對自己的異狀進行反芻,精神世界中的雪團子忽然瞪大了雙眼。

它的眼球幾乎透明,眼淚盛在裡麵,翻滾起來像是小小的浪花。鬱延能清晰地看見每一滴淚的形狀。

毛球球比人類的感官要敏銳得多,這意味著它聽見、或者感受到了什麼危機。

是……什麼?

很快,人耳也接收到了聲音的訊號。

那動靜震耳欲聾,天崩地裂,洞口震下碎石,寧寧發出一聲驚鳴,鬱延憑借著它在精神世界表現出的朝向,抱著它就地一滾,離岩石砸下來的地方一步之遙。

——是阿吼又找來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神經鬆弛,想著徹底放棄算了。

餘生若是和阿吼和小寧寧為伴,也沒什麼不好。

下一秒,他意識到那轟鳴聲儘管熟稔,卻並非來自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巨獸!

第15章 ……是母星來接他了嗎?

鬱延並非機甲專業,對於軍校裡位列全帝國最尖端星艦的了解也僅限於公共課上的那些基礎知識。

但並不代表他對老式的飛行船沒有興趣。

幾百年前,人類從古母星時代進入現代太空,並不像今日般暢通無阻。

最初那些舊火箭、舊衛星設備顫顫巍巍,每一個的使命都有限,一步一個腳印。

鬱延對它們相當著迷,沒事兒就愛去博物館看,像是在欣賞藝術品,隔著玻璃感受著它們沉睡著的古老脈搏。

那些文物代表著人類這個生生不息的種族衝出母星的第一步,代表著他們對宇宙最初的向往,自此以後,茫茫宙海,烙上了屬於人類的腳印。

逛了博物館還不夠,回家後他會繼續看相關的紀錄片。

儘管有屏幕阻擋,卻能更清楚地聽見它們發動機的嗡鳴,像是遙遠的、幾百年風雨外的心跳聲。

而讓雪團子嚇到呆滯的聲響,正是這種古早飛行船發出來的!

能聽見人類工業製作出來的東西,這意味著什麼?

得知自己被擠去諾厄星以後,鬱延查了許多關於這顆古老落魄星球的資料。

這兒的帝國駐軍,大多是被貶的軍官和評級過低的新兵。彆的地方軍隊尚可以用良莠不齊來形容,這裡恐怕隻有“莠”。

沒有優秀的人才,帝國自然不會多配備什麼高精尖武器,享受不到任何前沿科技。

據去過那兒的人來說,整個伴星看起來就還像停留在一百年前。

難怪去往諾厄星,會被稱之為“流放”。

考慮到諾厄星上的設備普遍落後其他星球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在這兒聽見古母星飛行船運轉的嗡鳴,好像也很合理。

這艘飛船應當是在附近巡視,碰巧來到這裡。

鬱延愣了愣。

這意味著,他已經不在岩洞裡,至少是出了洞口了!

他離開了……他真的離開了……

在暗無天日的洞底待了多久,他早就不去計算了。

發動機的噪音相當大,和當今的靜音技術相比,實在粗糙得可以。

可在此刻的鬱延聽來,就是天籟之音。

問題是,怎樣才能和飛行船取得聯係?

他現在失明,還生著病,總不可能在底下大吼大叫或者生堆火來引起同胞的注意;萬一招來的是彆的動物可就麻煩了,他可沒有第二次跟怪鳥們1VN的體力。

怎麼辦……

鬱延猛然記起,手腕上還埋著一小片信號發射器!

他都差點忘了。

他還與文明世界仍有著藕斷絲連。

飛行船很可能馬上就要走,鬱延沒有多餘時間去哄哭泣的幼崽,隻能拍拍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快走吧,不要被發現了。他們若是找到你,會……很恐怖的。”

他不確定怎麼欺哄小朋友比較有效,可也來不及再多說了。

怪鳥的殘黨已然不足為懼,這兒又是雪團子熟悉的地方,它不會有事。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怎麼成功逃出去。

手腕那枚信號發射器,儘管鬱延從來沒在學校考試期間用過,但隻要帶了非考場提供的設備,就是作弊。

因此,它被設計得位置非常精細,卡在動脈間,頻率和脈搏一致,這樣才能最大限度躲開儀器的掃描。

在沒有醫療條件的環境下貿然取出來,無異於割腕自殺。

不僅如此,這種裝置的使用方式是將它捏碎,隻有當它徹底罷工,才能激活鏈接的另一端。

相當極限的1換1。

因此,這枚精巧昂貴的小東西不僅是一次性的,還是有倒計時的——如果終端控製台沒有在他血流身亡前指派隊伍趕來救援,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這是一場雙重的賭。

可鬱延沒空再躊躇了,他的小刀掉在了和怪鳥的搏鬥中,沒有其它工具,隻能上牙咬。

疼。

疼這種感覺,對如今的鬱延來說,已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種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他的高燒不退,力氣還不到從前的一半,想要突破求生本能去咬開手腕的皮膚組織更是艱難。

但這同樣是被另一種求生的意誌所燃燒著驅使。

雪團子在旁邊看兩腳獸“自殘”嚇呆了,甚至忘記應該阻止他。

“寧寧,告訴我,你看見了嗎?”

這是鬱延第一次用自己取的名字喊它。

小家夥怔了怔,才意識到“寧寧”是兩腳獸給予自己的親昵標記,就像它把巨獸認作阿吼。

如果不是現在的境況,它會很開心。

但現在,它小聲地問:「看?」

“一個小圓片。”鬱延說,“很小,會亮。像你的角一樣,發光。”

動脈破裂的後果,就是血液比漏水的龍頭更加止不住。

雪團子根本不敢往那堆殷紅中看,忐忑得要命。

可兩腳獸說這樣才能救他的命,它必須——

“嚀!”

真的有!它睜大眼睛。

鬱延根據它投射出的影像(“割腕”的確很恐怖,哪怕對於實施者來說)找到了小圓片,將這個沾滿鐵鏽味的、閃閃發光的小圓片捏在拇指和食指中。

“嚀?”

稍微用力。

啪嚓。

接下來如何,隻有上帝才知道了。

“嚀嚀嚀!”

鬱延朝著山洞的方向回過頭,想再看一次自己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地方。

目之所及全是空茫。

他又想起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阿吼回來,會很失望吧。

……不要再想它了。

“嚀……嚀!!”

寧寧一直試圖再喚醒他的意識,但鬱延的疲憊蓋過了全身。

他脫力地仰躺在地上。

飛行船還沒走遠。

意識消散前,好像模糊地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學員編號。

……是母星來接他了嗎……

一切墜入深淵。

*

一周後。

鬱延醒來時感覺到眼睛上纏著什麼東西,他下意識就想撕掉,卻被一雙手按住了。

“彆著急。”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你太久沒見過光了,不能立刻睜眼的,慢慢來。”

他的大腦放空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這是……人類的聲音。

不是雪團子那種精神鏈接傳達的意識,是真真正正、屬於人類的聲音。

他回到了文明世界。

信號發射裝置救了他一命——他賭贏了。

在護士的指導下,鬱延揭開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