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1 / 1)

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31 字 3個月前

老混蛋的崽子,就算有我也早刪了,你彆跟我打聽這,我什麼消息也沒有,我也不會替你去查他,沒事好好兒想想你爸,彆整這些有的沒的!”

老鐘也是氣極了,氣他總在這事兒上繞不過去,人都已經抓了,還有什麼繞不過去,鐵定和那姑娘有關,紅顏禍水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甚怒之下,他頭一回率先掛了季鄴南電話,自怨自艾了大半天,等到冷靜下來卻又後悔了,想再給他撥過去,終是忍住了,嘴裡還念叨著,不能這麼慣著他,總要讓他醒過來。

於是他轉移注意力去乾彆的事兒,做完飯又洗碗,打掃完家又哄小外孫睡覺,到十點半,又打開電視,將白天的新聞重看一遍,這才心滿意足去睡覺。

大抵是年紀大了,總睡不踏實,三小時後突然醒來,便再也睡不著,他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最終不得不承認是因為擔心季鄴南。距離那頓脾氣又多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心中的氣也散得差不多了,於是掏出手機給季鄴南打了一電話。

第一遍,響了很久,直到聽筒裡傳來無人接聽的標準女音,他又打第二遍,響了五聲,被人為切斷,於是再來第三遍,這回好,直接傳來關機的提示,想必已摳了電池。

老鐘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覺得他即使再幼稚,也不是這麼愛鬨脾氣的人,按常理,他如果真有脾氣,應當會接通電話毫不留情訓他一頓,而不是用沉默來對抗,加上下午那事兒,老鐘感到有點兒不對勁。

他終究是個操心的命,隻在床上待了一會兒,便穿了衣服馬不停蹄趕去棕櫚泉。

老鐘怎麼也沒想到,當他不辭辛苦趕過去後,麵對的竟是這樣一幅畫麵。他以為他在床上躺著,躡手躡腳開了門,生怕弄出一點兒動靜,摸黑在玄關處%e8%84%b1了鞋,也不開燈,直走進客廳,本想順手開了頂燈,卻發現沙發旁的落地台燈亮著,那光線被調到最低,昏黃的柔光擴散出一隻橢圓的大圈,因著半屋的香煙霧,顯得更加飄渺寂寥。

而季鄴南,正背靠了沙發,仰著頭,半癱軟狀態,右手捏了一隻針筒,正往左手臂上注射液體,隨著針筒漸漸推入,他整個人呈現一種沉迷的姿態,伴隨著低聲嘶吼,似進入另一個世界。

老鐘傻了,卻不過幾秒鐘,一臉驚愕地衝過來,搶了他手裡的東西:“你這是在乾什麼!”

他似陷入幻覺,根本不知眼前有人,沉浸在藥品帶來的筷感,表情扭曲而又恐怖。

老鐘心中似壓了塊搖搖欲墜的石頭,翻過針筒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又找了一圈,看見燈座下的注射瓶,顫唞的手指拿起一看,竟是嗎啡,心中那塊石頭漸漸平穩落地,也幸好隻是嗎啡,若是沾染上彆的什麼,他怎麼對得起季淵。

但是這藥量也不小,兩注射瓶都見底了,愣大一針管,他竟一次打了兩瓶。老鐘丟了手裡的東西,去搬動他的身體,一邊挪動一邊問:“你為什麼要這樣,究竟為什麼!”

他個子大,又癱軟成一團,老鐘沒辦法,拿起桌上的涼水朝他潑過去,又開了頂燈,昏暗的客廳瞬間亮起來,他拍打他的臉,下手很重,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狠勁:“你起來!起來說清楚,誰教你打這玩意兒?都從哪兒弄的?”

他似醒來,隻覺燈光刺眼,微眯了眼睛抬手遮光,嘴裡嚷嚷著:“痛,我好痛。”

老鐘心下一沉,又軟了幾分,伸手替他按摩頭部:“哪裡痛,這裡嗎?”他認真替他按摩,見他那樣子,竟於心不忍到眼眶發紅,“早讓你看醫生,偏不聽,痛成這樣也不吭聲,要不是我來,指不定變成什麼樣,你打這玩意兒多久了?”

他喘著氣,渾身冰冷,迷迷糊糊答到:“很久了……沒辦法,太痛。”

老鐘咽了口氣,喉嚨發疼,道:“找大夫,我們這就找大夫。”

他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搖頭道:“沒用的。”他指了指心臟的位置,“這裡痛,找大夫沒用。”

老鐘愣了愣,終是沒忍住,一滴淚滑過眼角,落進他濃密的黑發。

第六十六章

他抱著他的頭,感受他突突跳動的三叉神經,額頭很燙手,鬢間浸一層細密的汗,他掰動他的肩,將欲把人抱起來,手臂卻忽然感到些許涼意,低頭一看,他竟哭了。

老鐘哽咽著罵:“你個沒出息的,不就這麼點兒事麼,先起來,我們去醫院看看。”

他賴在地上不動,像破罐破摔似的自我放縱。

“你不能這樣,不為自己想,總得想想你爸你媽,老太太一把年紀了,成天為你提醒吊膽她容易麼?”老鐘一邊使勁拖動他,一邊說,“再想想你爸,這一切都值了,不就是個女人麼,這世界這麼大,再找一個挺容易,怎麼還非她不可了。”

他軟成一灘泥,隨著老鐘的拖動,寬厚的肩膀歪向一邊,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澄亮的燈光照下來,他閉了眼,長黑的睫毛蓋在眼瞼,膚色柔和,鼻峰挺直,隻臉頰有一道淺淺印子,細看過去,竟是淚痕。

“不容易。”他聲線沙啞,十分頹廢,“我也想再找一個,可太不容易了,再也找不著了。”

說著伸手揉太陽%e7%a9%b4,濃眉緊蹙,十分痛苦的樣子,到後來竟握成拳狠狠砸向自己的腦袋。

老鐘伸了半個身體去阻止,說:“什麼事兒都彆想了,先跟我去醫院。”

他卻搖頭,像耍賴的孩子:“我不去。”

“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起來跟我走。”

他依然不動。

“走不走!”

他捂著頭搖了搖:“不走。”

老鐘氣極,跺了跺腳,恨得牙癢癢,真想一走了之再也不管他。事實他也的確那麼做了,卻不

過幾秒,將從沙發走到電視機跟前,又跺了幾腳,反身咬牙看著他:“我敗給你了,真是敗給你了,本想把這秘密帶進棺材,到底還是敗給你了。你不是很痛苦嗎,我這就告訴你,我根本沒殺溫如泉,他是自然死亡的,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明白嗎?”

聳搭著腦袋的男人微掀了眼皮,因為劇烈頭痛,眉毛仍是皺著的,他微微揚起頭:“你說什麼?”

老鐘在半米開外團團轉,氣季鄴南的自我放逐,也氣自己的嘴巴不嚴實,一旦開了口,便再也不想藏著,於是一股腦兒道:“你真當我和那倆人一樣心狠手辣,說乾就乾?那天我的確去了醫院,可並沒下手,我把人都買通了,也已經站在他跟前,可還沒等我下定決心,他倒撐不住自己先咽了氣。”

見他將信將疑,他又補充,“不信是吧?不信回頭我就給你調監控,那段錄像我一直擱書櫃裡藏著呢,不信現在我就帶你去看。”

季鄴南吃力地睜開眼,手扶著沙發,接著曲了%e8%85%bf費力往起站。

老鐘有些怕,不自主地往後退:“你要乾什麼,這不能怪我,當初你可是也想他死的,隻是巧合罷了。”

他已踉蹌著站起,搖搖欲墜道:“為什麼瞞著我?”

他個子大,打起踉蹌就像脾氣不好的醉酒漢,老鐘直退到牆根,說:“季老先生不能白死,我總得做點兒什麼。”

他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因著神誌不清顯得十分詭異:“你倒有良心。”

老鐘默默不語,心中暗想,因著您給整這一出,良心早就不安了,不然哪會繃不住把這些全盤托出。卻見季鄴南抬了胳膊,他立馬捂了頭躲閃,嘴裡不住嚷嚷:“你還想動手打人不成?我和你爸什麼關係?你這個不孝子,膽敢動我試試?”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語音將落,耳聞嘭咚一聲響,他原地跳起來,睜開眼一看,原是季鄴南暈倒在地,這才手忙腳亂撥打120。

而另一邊,一姑娘正在萬紫千家的客房輾轉反側,那床緊挨著窗,紗簾外是皎潔月光,萬花筒把自己蜷成一團,趴在窗台上睡得正香。

她轉頭看了看鐘,距離躺下已過去整整三小時,看來今夜又失眠了。她呆望一陣天花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坐起來,驚得萬花筒從夢中驚醒,卻也隻是懶洋洋地睜了會兒眼,見並沒發生什麼事兒,又漸漸闔了眼睡去。

她極輕地歎了口氣,揉亂了頭發,像隻泄完氣的皮球般軟趴趴仰麵倒下去,腦子裡回旋的是白天的畫麵。

上午九點,看見新聞時她正和秦欽在辦公室吃早點。那辦公桌緊靠牆,窗台上擺了幾盆杜鵑花,電腦旁放了一沙漏,往左還放了一分子結構模型。

秦欽去隔壁桌抽了張椅子給她坐,她一邊坐一邊驚訝地四處打量:“秦老師,你這辦公桌收拾得可真乾淨。”

他丟了包濕紙巾給她:“看你那眼睛腫的,昨晚又哭了?”

她訕訕地抽出紙巾擦手,又翻騰出熱乎乎的饅頭,邊往嘴裡送邊盯著電腦屏幕。

看晨間新聞是秦欽雷打不動的習慣,碰上早課,他便把這習慣帶去辦公室,一來二去國內國外形勢差不多了然於心。隨著溫渺對他的深入了解,逐漸感悟出一道理,即天才之所以為天才,大概還因為其本身對探索未知的世界孜孜不倦。

屏幕上烏克蘭內亂的消息將播完,畫麵隨即切換成那眉清目秀的主播,主播言辭莊重,插播一條剛剛收到的消息,即秦孝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被組織調查的事兒。

她一口熱饅頭含在嘴裡,呆了半天,直到捧在手間的新鮮饅頭燙得皮膚發疼,這才回過神來,瞬間便沒了食欲,將饅頭丟在桌上,轉頭看著秦欽。

秦欽手裡拿著杯豆漿,一邊慢條斯理喝著,一邊隨意翻了翻教案,麵色平靜如同此刻的朝陽,那朝陽似染了色的綢緞,均勻灑在他臉上,皮膚近乎透明,因著光線明亮,更顯膚色白皙,他這人總有些刹那,會讓人覺得比漂亮姑娘出落得更加清秀。

“看我乾什麼?”他瞥她一眼,“趕緊的,涼了不好吃。”

新聞裡還在細說秦孝被調查的大致過程,簡言短語不過一兩分鐘,溫渺一時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有種想拍手稱快的痛筷感,卻又顧及著秦欽,他跟他爸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讓她總以為,這世上存在心眼極壞的人,就會有心眼極好的人,可再怎麼壞,畢竟那人是他爸,就像溫如泉對彆人來說是一殺人犯,對她來說卻是全天下最好的父%e4%ba%b2。

她自以為很理解秦欽,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卻聽他說:“我要真對他有感情,怎麼可能這會兒還坐在這裡,安心吃你的飯,這恩情我可算是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