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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307 字 3個月前

求了婚,正在興頭上,二話不說就聽她指揮一路開去學校。溫渺帶他去的,是早以前的男生宿舍,可跳下車之後卻失望透頂,因為原來的舊樓早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剛建好的網球場。

初春的夜晚散發草地的清香,微風吹來還有點兒涼,她站在幽幽燈光下,小臉皺成一團:“怎麼辦啊,都拆了,原來你住那樓靠東還靠西啊?”

他一隻胳膊橫在她肩頭,笑道:“到底怎麼回事兒,大晚上的往這跑什麼,重溫舊情麼?我倆這情又不舊。”

她在燈下東找西找,比劃半天才蹲在球場中央:“我記得你們樓下那小樹林大概就在這位置,當年我偷拍了你好多照片,那會兒你不理我,我找一盒子把照片裝起來,後來埋在緊挨宿舍樓的第一棵樹下,這下好了,什麼都沒了。”

季鄴南笑:“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禮物?”

“怎麼,不珍貴麼?我當時埋那玩意兒還許了好大一願望呢。”

“什麼願望?埋下季鄴南照片,願望來年秋天收獲好多個季鄴南?”

她伸出雙手揪他耳朵:“真當自己金餑餑呢,當時你走了,人不在北京,也不知道回來不回來,什麼時候回來,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覺得沒有希望了,就把這埋葬了,許的願望是這輩子咱倆不再相見,就算見了也無緣在一起。”

她輕輕鬆鬆敘述完當年的心境,卻叫季鄴南心悸不已:“彆胡說,哪兒無緣了,婚戒都戴上了,這緣分大了去了。”

她偏頭看他一眼:“看看你當年,傷我有多深,我多少次都鐵了心不和你在一起。”

他一把攬過她的肩:“寶貝兒彆想當年了好麼,我會好好對你,我這麼愛你,怎麼會忍心傷你,從今往後你隻需相信我,安安靜靜待在我身邊就好。”

她蹲在燈下,看指間閃亮亮的鑽石,像闖進誰的夢裡,說:“我仍然覺得這不真實,太奇怪了,我那麼愛你,卻從沒想過嫁你。”

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俯身%e4%ba%b2她的頭:“可我從接受你的那天起,就盤算著該怎麼娶你。”

她望著他,兩隻眼睛濕漉漉,頃刻間便滴出水來:“你會一直這樣對我嗎?我們一直這樣下去好不好?我太累了,我追你追得太苦了季鄴南。”

溫渺一向活潑,此刻卻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他心疼不已,率先坐在地上,拍拍她的頭,接著把人抱進懷裡:“會的,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往後你不用再追著我跑,因為我本來就是你的,隻會圍著你轉,我不會再讓你提心吊膽沒有安全感,相信我好麼?”

她趴在他懷裡,抽噎著鼻子乖巧點頭。月色柔白,世間萬物複蘇,連同生命和感情。

回到民族園路時已後半夜了,溫渺輕手輕腳像做賊一樣走進客廳,沒料到卻真被當成了賊,她嫂子衝她當頭喝棒那一下,幸好她靈活躲得快,又呀呀呀連叫三聲,這才阻止了即將落下來的第二棒。

接著,大燈一開,溫渺條件反射,伸手遮了遮光。

“哎呀,怎麼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賊呢。”趁溫渺伸手遮光那點兒功夫,她已眼尖瞄見了她手上的戒指,一口氣不喘接著道,“哎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跟你求婚了?”

溫渺燦然一笑,高興得像個孩子:“是呀!”又問,“你怎麼把我當賊呢,真有賊你也不能站這兒啊,太危險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兒,得先報警。”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片兒快拆了,盯上咱的人可多了,住附近的基本都被偷了個遍,就剩咱家了,因為孩子小,我睡眠淺耳朵尖,一丁點兒響動也能立即醒過來,都這點兒了哪會想到是你,還以為遭賊了。”

剛說到這兒,倪翼披了外套走出房間,睡眼惺忪地還沒看清是誰,便聽媳婦兒愉快地招

呼:“你快來看,那誰和渺渺求婚了,這大一鑽戒呢。”

倪翼遲疑了片刻,接著麵露一絲驚訝,漫不經心一步步走近他們:“動作挺快啊,季鄴南?”

溫渺紅著臉點點頭,倪翼老婆抓了她的手,晃呀晃:“看,這大一鑽戒呢。”

倪翼攏攏衣服,轉身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說:“人有錢人送那大一鑽戒不應該的麼,瞎激動什麼。”

他媳婦兒問:“那你呢?”

“我不是沒錢麼。”

他老婆立即翻了個白眼:“渺渺你多幸福啊,看看他,一點兒都不體貼,連句好聽的都不會說。”

溫渺笑:“他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話氣人說什麼,真要跟人客氣了,隻能說明他跟那人關係不%e4%ba%b2,你就彆和他計較了。”

她這嫂子也是個沒心肺的,聊了幾句便因守賊太累要回房睡覺,還順便招呼她也趕緊睡。

她卻搖頭道:“你休息去吧,我回家看看。”

說完便又出了去,站在並不明亮的聲控燈照亮的過道,她感覺一米外的綠皮鐵門像蒙上一層灰,或許是因物久色衰,也或許是因拆遷樓房,灰土本身就多。

她記得很久以前,那時這綠皮門還擱在樓下刷漆,她因貪玩總想摸一摸,卻被溫如泉看得死緊,還老威脅她,說:“渺渺啊,那扇門是叔叔的,你要是摸了,叔叔可就把你帶走了。”

她腦子機靈,立馬就問:“叔叔帶我走,那老頭兒你在乾什麼呢,怎麼能讓陌生人把我帶走呢?”

刷油漆那師傅聞言一笑:“小丫頭機靈啊,叔叔帶你走,等你長大了,娶你給我兒子當媳婦兒好不好?”

她有模有樣地問:“你們家住哪兒啊?”

那師傅說:“我們家遠著呢,離這兒怎麼著也有個十萬八千裡吧。”

她堅決搖頭,傲嬌宣布:“那不成,那麼遠,看我家老頭兒不方便,想我家老頭兒了還看不

著,那得多難過啊。”

那師傅就誇溫如泉:“您這孩子養著了,彆的不敢誇,這孝順可是頂呱呱。”

她極少叫溫如泉爸爸,總是老頭兒老頭兒地喊著,溫如泉慣她,不到萬不得已從不對她發脾

氣,難得她沒有被慣出一身壞毛病。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開了門進去,屋內的陳設幾十年如一,一男人帶孩子總歸不是太體麵,能把屋子收拾乾淨就不錯了,溫渺也沒指望他能把一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風格打造成時下流行的樣式。

每回進了這屋,她的回憶總是從各個角落鑽出來,屋裡任何一處陳列都會勾引出一段回憶,畫麵全是她和溫如泉,栩栩如生,叫人懷念。

她走進客廳,看見靠窗的搖椅,驀地又回憶起老頭兒坐在上麵打瞌睡。現在想想,哪怕是胡言亂語,記憶錯亂,也是好的,起碼比睡在那裡什麼都感覺不到來得好。

她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機,沒一會兒天已蒙蒙亮。正想著要乾點兒什麼好,卻聽見門從外被打開,想是倪翼媽來了,於是抬了頭張望,果然看見她。

倪翼媽穿著睡衣,砰一聲關了門,哆哆嗦嗦小跑進來:“這些拆房子的真沒良心,不是挖斷水管就是挖斷暖氣管,這會兒又沒暖氣了,凍死我。”

溫渺跑去拿了電暖爐,又給她倒了熱水:“這麼早你不擱被窩裡睡會兒,冷颼颼的跑這兒來乾嘛?”

倪翼媽一臉驚喜:“季鄴南跟你求婚了?”

溫渺笑著點頭,有點兒不好意思。

“真好。”她說,“你媽要知道了該多好,要是你爸還醒著,看著你出嫁,該多好。不過他們都不在也沒關係,我不是還在麼,我真高興,真的,特彆高興。”

說著竟帶出哭意,她僅是帶了哭意。溫渺那一刻眼淚卻奪眶而出,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被季鄴南求婚,隻覺得興奮,卻並沒有感到所謂的幸福,因為她沒有娘家人,她缺少像樣的祝福,而倪翼媽就像是上天派來照顧她的另一個母%e4%ba%b2,嗬護她憐憫她,像%e4%ba%b2生母%e4%ba%b2一樣去懂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六十章

倪翼媽拍著她的背:“彆哭,這是高興的事兒。”

她們坐在一起嘮家常,從小時的趣事聊到如今的拆遷,倪翼媽摟著她歎氣:“住這麼多年了,老盼著換更好的地兒住,真輪到搬了,又舍不得。”

溫渺問:“你們找好地兒了?要搬去哪兒?”

“正找著,看上了幾處,還確定不了。你就甭摻和了,你們家拆遷款下來就當嫁妝帶走,你爸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你結了婚,更不會回來住,那錢啊,就當留個底兒,以防不時之需。趕明兒我們定了地方,再通知你,到時候想來就來,和小時候一樣,怎麼著也是娘家人啊。”

她感動不已,既幸福又傷心,幸福的是眼前,傷心的是離過去越來越遠,即使過去並無特彆之處,一路過來卻也充滿懷念。等到這片兒拆了,博物館也遷了,什麼時候突發奇想想找回從前的感覺就難了。

但相對突如其來的莫大幸福來說,那些小情緒都如雲煙,來得快去得也快。倪翼家上下對她滿滿祝福,還沒回過神,季鄴南便帶她去看望季老太。

話說看望季老太的那天,陽光正好,萬裡無雲。溫渺心中卻忐忑不已,早知道有今天,就不該同意秦欽搞什麼見家長的活動啊,見完秦孝沒幾天,又來見季家人,多尷尬啊。

事實上尷尬的可不止她,還有季老太。她穿著披肩小外套,純色連衣裙,頭發乖乖順順垂在耳後,皮膚細膩白皙,嘴%e5%94%87櫻紅靈巧,怎麼看怎麼一副二十四孝好媳婦兒的模樣,老太太卻怎麼看她怎麼膈應。

瞧著這麼好一姑娘,男女關係怎麼就這麼混亂呢,她以秦欽女朋友身份出現在玉淵潭的事兒,距今連一個月都不到,轉眼間卻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兒……老太太實在難以接受,總覺得是她勾引了兒子。

溫渺更是坐如針氈,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隻得規規矩矩坐著,雙%e8%85%bf並攏,腰背挺直,視線下垂,做出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季老太因著好奇,又因著生氣,兩隻眼睛不住上下打量她,倆人就這麼相持著,一時整間屋子靜得出奇。

季鄴南挨溫渺坐,背靠著沙發,%e8%85%bf擱在茶幾,捧著平板玩遊戲,一時耳旁儘是胖頭鳥打倒綠皮豬後的沙啞尖叫聲,那感覺很莫名,就像一嚴肅正經的場合忽然出現西遊記的音樂。溫渺想阻止,卻不敢冒然行動,隻能哭笑不得又緊張不已地憋著。

三人間,最先開口的卻是季鄴南:“怎麼著,人都快被你看出窟窿了,還沒看夠啊?”

聞言,溫渺的頭埋得更低,季老太輕輕咳一聲,瞥一眼目不轉睛盯著平板的兒子,問:“你多大了?”

“二十五。”

季老太點頭,比兒子小七歲,倒也不是幼稚的年紀,想了想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這一問,溫渺的臉蛋兒頓時唰唰變紅,本想著季鄴南會救場,怎料他動也不動,還露出竊笑的表情。

她捏了捏手指:“那什麼……我們很早就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