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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47 字 3個月前

很久,計劃找人注資,再大肆宣傳建立分支機構,打著募捐的名義做公益,做了好事也樹立形象,本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卻被季鄴南從中攪了局,那其中水深了,好些事兒不能搬到台麵上說,弄好了他威名遠揚,弄不好晚節不保。

想到這,不免更加生氣,就著拐杖豎直往下敲了敲:“你找人對付我?”

“被監視了這麼多年,我適當回報一下也是應該的。”說著,他站起來,整了整衣服,“身體不好就彆往外跑,多喝水吃藥看醫生,日子還長著呢,好好活著。我先走了。”

說完,便真的走了。

秦孝看著他走遠,想找東西發泄,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時候季鄴南剛被送走,郝東升每半個月彙報一次他的情況,三月之後卻突然感悟道:“這孩子要養好了是個孝順的,養不好就是頭狼啊。”

多年以來保持修身養性,他的脾氣早不經激,越來越氣,到後來心臟絞痛,才吞了顆速效救心丸。鐘點工見情況有點兒嚴重,便打了電話叫醫生,怎料來的卻是陌生人。

他很不解,問:“怎麼換人了,張大夫呢?”

鐘點工解釋:“季處讓換的,說原來那大夫醫術不好,讓他回去了。”

他大發雷霆:“大夫給我看病,憑什麼他讓回就回!”說著,便想揮舞拐杖打人,卻被姓張的醫生攔下,問:“您還要不要命了,再折騰下去,搶救都來不及。”

他氣得眉毛上揚,鼻孔擴張。從沒人這麼對付他,這季鄴南竟敢變相囚禁他,房子是他租的,鐘點工是他請的,現在就連大夫也讓他給換了,這不是變相囚禁是什麼。

他的怒火無處可泄,狂躁得幾乎血液倒流,止不住得猛烈咳嗽,那大夫沒辦法,隻能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他這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黑了,屋內燈光澄黃,亮徹雙眼,床尾的角落放著一盞立式台燈,再往後是湘妃色蓮紋窗簾,窗簾緊挨著窗戶,窗外燈影婆娑,似刮起了大風。

屋裡除了平躺的秦孝,還有依床而坐的秦欽。見他醒了,他往他腰上塞了個枕頭,又遞給他一杯熱水,再退回椅子上坐著,倆人彼此沉默,許久都沒人先開口。

最先繃不住的是秦孝,他隨手將杯子擱在床頭櫃上,說:“你還知道回來看我。”

秦欽似剛洗過澡,頭發軟軟趴著,穿一長袖T恤,他沒戴眼鏡,漂亮的眼睛在燈下像湖水一樣,溼潤有光澤。他也不看他爸,就那麼盯著有暗紋的深色被褥,道:“聽說你突發心臟病,受什麼刺激了?”

秦孝咳了一聲,接著長長舒一口氣:“不開心的事不提了。”他聲音十分沙啞,約摸安靜片刻,突然想起什麼,問,“你和姓溫那姑娘還有來往?”

秦欽沒接話,但是也沒否認。

“你不要再管她了,讓我過幾天清淨日子。”

他抬頭,終於和秦孝對視,眼神依舊柔軟,語氣卻很冷淡:“你造了孽撒手不過問,還不讓我管?”

霎時,屋內寂靜兩秒鐘,接著秦孝揮胳膊砸了水杯,零碎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顯得十分刺耳,那熱水淌了一地,還茲茲冒著熱氣。

他這一生風調雨順,上麵有人器重,下麵多的是人敬佩,唯獨養了這兒子,花多少工夫都贏不了他的立場和心思,秦欽對他來說像是老天派來的劫數,他躲不過,又傷不起。

第五十二章

秦孝這人有兩把刷子,年輕時為了上位無所不用其極,他拉幫結派買官賣官,政商勾結賺了不少黑心錢,早年狂妄自大無法無天,一句話能把人弄局子裡,一句話也能把人撈出來。

他為人機靈,沒想到養了個兒子更機靈,秦欽打小智商超群,即使誰也不告他,甚至秦孝有意瞞著他,他也能從一些蛛絲馬跡察覺到事情的根底,秦孝那些事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他是清楚的。

他這人還有一特性,就是正義凜然,見不得缺心眼的黑心事,這一點跟他爸截然相反。秦孝想瞞著,他看不慣,因著看不慣,秦孝就更想瞞著,於是他就更加看不慣,但是沒辦法阻止這事兒,於是他把精力全放到了學習上。

本就是一高智商的人,馬馬虎虎也能隨便拿個第一,加上用功,那成績更是好得沒話說,最終小學還沒畢業便出國去深造,這一待就是很多年,在充分強調權利和平等的國家受了熏陶,心中那股正義之氣不免變得更加正義。他原想著多年過去,他爸人老年衰,應不像當年那麼狂妄,怎料回國之後,老人家卻比從前還猖狂,坐在輪椅上也能趾高氣昂。

秦欽愛自由,喜歡詩意生活,從未想過從政,但是他潛意識一直想扳倒秦孝。關於這點,他幾個要好的朋友還是清楚的,他們圈裡說他是怪胎,長得帥不說,智商還高,卻沒想到會把這智商運用到自己老爸身上。

有人開玩笑,說:“要不是你爸,這麼多年你在國外吃什麼?差不多就得了啊,畢竟是你爸。”

他卻不以為然:“我沒動他一分錢,學費是全額獎學金,生活費是小時候申請專利賺來的。”

朋友接話:“得了啊,知道你聰明,還是一小%e5%b1%81孩兒時就搞了個什麼發明。哎,我說,你這也太%e8%84%b1離現實了,彆的過於完美就不說了,怎麼還不近女色?哥兒們我從沒見過你交女朋友,該不是喜歡男人吧?”

這事兒還真不是胡說,秦欽剛回來那陣,和朋友去喝酒唱歌,他不碰人美女就算了,反而和人聊一整晚,勸那美女從良。除此之外,這人還有一顆俠義之心,但凡見了街邊乞討者,總會多少丟那麼些錢給彆人,對老人小孩特彆有耐心,當然他爸是個例外。

朋友們說他是聖人,對於他不近女色這事兒,他們分析為是天才的軟肋,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事兒麼,可能這就是他的不完美,由此給出的結論卻是,他要麼天生不會分泌荷爾蒙,要麼就喜歡男人。

對此,他依依不理,從不回應,隻笑著把話題岔開。

他一直幫助溫渺,像避風港一般出現在她麵前,而這姑娘也的確可愛。嘴上總嚷嚷著討厭季鄴南,行動上卻是另外一回事,比如她給了季鄴南一耳光的那晚,按理說應是討厭極了才會打人,怎料走掉的季鄴岷又回頭遞給她一瓶酸奶,那之後她就有點兒愣愣的,麵不改色往裡走吧,卻進錯樓道,被他提醒後十分尷尬,於是改道再走一遍,這回雖然沒走錯,卻砰一聲撞上了院裡的電線杆,那動靜,叫他一旁觀的人看著都覺得疼。

這姑娘在他眼裡是沒有多少智商的,當然他並不因此而鄙視她,反而覺得她很可憐。為了心中那股正氣,也為了和秦孝唱反調,他義無反顧幫助溫渺,並一再提醒她不要靠近季鄴南。那晚在玉淵潭氣得秦孝砸杯子趕人之後,他又去見了溫渺一麵,明確跟她說:“你們不能在一起,他對你沒好處。”

小姑娘將頭點得像隻撥浪鼓,眼裡都是誠懇和信任,開嗓卻弱了半截:“我也知道我和他不合適,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可就是控製不住去喜歡他。我這輩子肯定完蛋了,怎麼辦啊秦老師?”

秦欽笑:“我來替你想辦法。”

於是,三天後,秦欽帶著溫渺,出現在了玉淵潭。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即便如此,天依然很冷,落地窗外有棵老柏樹,樹下有張石桌,陽光穿過樹枝鋪灑開來,像鍍了一層薄金。屋內的白色紗簾旁,水晶頂燈下,站著個穿大衣的姑娘,她麵容姣好,笑容甜美,正聽秦欽的話,衝坐在輪椅裡的老先生叫了聲:“秦伯伯好。”

秦孝淡定從容,和多年前倆人在Q市頭一回見麵一樣,慢騰騰道:“這不是溫家小丫頭麼。”

溫渺格外驚喜:“沒想到您是秦老師父%e4%ba%b2。”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多年前,溫渺還是一學生,因被季鄴南拒絕而傷心欲絕,便跟著溫如泉去Q市散心,和秦孝有過一麵之緣,聽溫如泉說,倆人還是很好的朋友。

秦孝不回應她,也不笑,隻問道:“你叫什麼來著?”不等她回答,突然間又想起來,“對了,溫渺……是叫溫渺吧?”又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語道,“渺渺兮予懷,這名字好啊。”

竟連語氣都和當年一模一樣,溫渺突然就想起溫如泉,那時的他還十分清醒,還堅韌不拔地為阻撓她和季鄴南在一起的事業而奮鬥。情緒忽然間就很低落,她看著跟前的老爺子,想起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再清醒的溫如泉,莫名就特彆期望老頭兒能醒過來,僅是醒過來,哪怕他終身不能站立,她也甘之如飴。

記憶漸漸跳%e8%84%b1,她失落完畢,忽然感到奇怪,問秦孝:“您什麼時候來的北京,怎麼沒聽我爸提過呢。”意識到溫如泉沉睡前就已經十分不清楚的腦子,她又覺得沒提過算正常,但仍是疑惑,“我爸病了您知道麼,很嚴重的病。”

她語氣平靜,帶著點兒悲傷和好奇,卻像被謀害的冤魂找上門來索命。秦孝忽然感到%e8%83%b8口疼,身體竟微微顫唞,他風行幾十年,頭一次產生害怕的情緒。

他拿起拐杖,敲了敲毫無知覺的%e8%85%bf:“知道啊,想去看他來著,但你看我這樣子,比你爸好不到哪去。”

溫渺訕訕地笑,極小聲道:“隻要醒著,總是好的。”

那種害怕的感覺又上來,秦孝不動聲色看秦欽一眼,他是故意的,故意找這女孩兒來氣他。而秦欽則滿麵輕鬆,一邊喝茶一邊看著他們笑。

賠笑的還有季老太,捧著熱茶一邊仔細打量,一邊驚奇地問:“你叫溫渺啊?”

話說這季老太在這兒出現,是因為那天季鄴南將了秦孝一軍,老先生不服,連夜派人追查到底,挖到她藏身之處的第一時間,便以請吃飯的名義,把老太太又接了來,並且在一刻鐘前,給季鄴南去了一電話。

季老太卻並不知情,在秦孝的提醒下還暗暗自責沒有主動和他聯係,畢竟在她眼裡,秦孝是救他們一家於水火之中的恩人。她剛到來一會兒,卻見秦欽拎了個小姑娘進門,姑娘倒是挺美,隻是沒想到叫做溫渺。剛聽見這名字的刹那,老太驚了一跳,被一口熱茶燙得%e8%88%8c頭發麻,前段兒季鄴南和顧佳靚吵架,為的就是這姑娘,因是她兒子頭一回維護一姑娘,所以這名字她記得特熟。

隻是,這姑娘怎麼成了秦欽的女朋友,還被帶來見家長了,她疑惑不已,一個沒忍住,便想再次確定,於是向她發問。

隻見小姑娘乖巧點頭,一臉確定:“對呀,我叫溫渺,您認識我?”

她急忙擺手:“不認識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你呢。”

語音將落,屋外似風風火火闖進一人,還未看見人影,便聽見人聲:“老太太你閒著沒事兒往這跑什麼?”

溫渺回頭,正對上季鄴南的眼。

他穿著筆挺西裝,似剛從單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