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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兮予懷 白小侃 4216 字 3個月前

這回終於有膽大的姑娘來套近乎,卻被他一臉寒霜嚇得不敢開腔……他終於察覺到,有人好像的確人間蒸發了。

陰雨連綿的天氣,他坐在窗前看書,風把雨帶進來,沾濕一頁紙,模糊一行字,他盯著

那行字出神,已經一小時沒換過姿勢。這場雨來得急,小姑娘們尖叫著,蒙住頭,踢踢踏踏四處亂竄,爾後平靜,忽然門上一陣急響,他僵直的背緊繃著,起立連帶轉身,一氣嗬成,還掃落一書本。

老鐘拎著一漆盒,收了傘走進來,看到未關的窗和落在地上的書,一臉茫然:“你這是在乾什麼?”接著過去關窗,又把書撿起來,“下雨天不關窗,感冒了又不肯吃藥,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他把漆盒放桌上,揭開一層蓋兒,取出一盤翠玉豆糕,再揭一層蓋兒,是一碗熱騰騰的荷葉粥:“老太太%e4%ba%b2手熬的,你咳得厲害,不能吃辣,這個清淡。”

“你吃了麼?”

他聲音暗啞,老鐘搖頭:“把你交待好了我再回去,家裡等著呢。”

“甭回了,吃這吧,我不餓。”

老鐘默默接上保溫桶的插座,把粥放回去熱上,暗自腹誹,這少爺耍的哪門子脾氣,就算鐵人也得吃飯不是,他這茶不飲飯不食的,彆說鐵人,就連兵馬俑也得給比下去。

“不吃就走吧,彆跟這兒呆著,煩。”

老鐘訝異,卻見他抬頭道:“怎麼還不走?”

這道逐客令下得如此著急,老鐘立馬轉身出去,正巧碰上周禮,這熊孩子依舊沒大沒小,叫他一聲老鐘,整個樓道都能聽見,他逮著熊孩子問出了什麼事兒。周禮一臉茫然:“沒什麼事兒啊,能有什麼事兒?”

想了想,又說,“你們家少爺最近怪怪的,老一個人呆著,什麼也不乾,乾什麼都煩。”

“你還說呢,我剛被人轟出來,一句話沒說,人居然嫌我吵,他究竟怎麼了?”

周禮翻個白眼:“誰知道,季少爺風格難以捉摸,誰也搞不懂,不過我想,他大概是失戀了吧!”

說完抱著滴水的籃球一陣風跑走,老鐘暗暗咬牙,怎麼又失戀了,這少爺手法是不是太高明了點,他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談的戀愛,他居然就失戀了,可喜的是,他還知道失戀,以前不都是那些姑娘哭著鬨著找上門,然後被他冷言冷語趕走嗎,如今倒知道失戀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周禮為了給好兄弟排憂解難,約了一幫人聚會,顧佳靚也去了,卻是在開場半小時後隻露了個臉,她剛找著租地兒,今晚約了房東談價錢,和周禮這攤撞上了,於是自罰一小杯後匆匆離去。

顧佳靚驅車過了橋,又走了好長一段,到了房東說的小酒館,這房東原本是個地道的農民,拆遷改道後發了筆橫財,就靠這地段吃老本,顧佳靚背著家裡辦學校,資金不足,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這方想著減價,那方說什麼也不讓價。於是雙方僵持不下,後來竟拍桌子吵得不可開交,怎料那房東還是個地頭蛇,在顧佳靚據理力爭時,不知從哪冒出一幫男人,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天下總有無巧不成書的事兒,話說當時從Q市回來的溫渺剛巧出門,到小酒館的對麵吃烤串,且目睹了整個事件,她本不想管閒事,但一想到季鄴南那張臉,就控製不住想管這攤事兒,那可是顧佳靚,他心尖尖上的人,隻怪自己賤,賤到連這種事也愛屋及烏,於是將人民幣拍在桌子上,吼一嗓子老板買單,再喝掉最後一口啤酒,閒庭信步地擠進那群人,抓了顧佳靚的手:“找你半天了,傻站這兒乾什麼!”

二話不說就往外奔,這一帶地勢偏,三五成群的社會邊緣人物經常在此出沒,養尊處優的顧大小姐哪經曆過這些,昏天暗地之間飛奔如%e8%84%b1線的兔子,身後尾隨狂亂的追逐和路人的驚叫。溫渺生長在附近,對這一帶特彆熟,拐了彎就溜進一小胡同,掐著顧佳靚的手,猛踹搖搖欲墜的危牆,翻落的磚頭瓦塊壘了一地,她又把人拽到一人高的綠皮垃圾桶身後,蹲下後在%e5%94%87上豎了跟食指,顧佳靚借昏暗的燈光看著她的臉猛點頭,溫渺掏出手機,撥打季鄴南的號,過去這麼久,這號仍然撥不通,顧佳靚小心翼翼地說:“那個……他把你的號……劃拉進黑名單了……”

溫渺愣了愣,隨後悄然一笑,在朦朧的月色下很美,美到淒涼無助,眼神裡寫著原來如此,之後儘是絕望。她拽過顧佳靚的包,翻出手機,將爛熟於心的號碼再次撥出去,一邊和身旁的人說:“你蹲這兒彆出聲,他們會來救你,我出去先把人引開……”

當時周禮和幾個人在搖色子,季鄴南坐在旁邊喝酒,桌上的手機震動,周禮瞥了他一眼,道:“不接?”

季鄴南沒說話,又品了一口酒,仿佛壓根兒沒聽見。周禮伸長脖子,看到顧佳靚的名字在屏幕上雀躍地跳動,於是伸手撈起來,對方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報上地址,末了加了一句:“遇到點兒麻煩,顧佳靚在這兒等著,你來接她吧。”

周禮頓了頓,帶著點兒驚奇道:“溫渺?”

旁邊的人握著酒杯晃了一下,一把搶過手機,放在耳邊,等了會兒才開口:“是我。”

電話那頭卻沒了人聲,隻聽見窸窣的動靜,像是磚頭落地,接著又是一陣慌亂的吵鬨,然後嗶地一聲,掛斷了。

季鄴南有點兒懵,定了定神,問周禮:“她說什麼了?”

周禮更懵,盯著他的手機:“這玩意兒不在你手裡麼,聽這麼久,她什麼都沒和你說?”看他臉色不對,趕緊補充,“她說在朝陽楊家胡同,遇到點兒什麼麻煩,讓你去接顧佳靚。”

“什麼麻煩?”

周禮使勁搖頭:“沒來得及問呢,你一把撈了去。”又說,“奇了怪了,她遇到麻煩,卻讓你去接顧佳靚,為什麼她有麻煩,叫你接的卻是顧佳靚呢?”

第十三章

顧佳靚從沒想過救她的會是溫渺,她小時候乾過最危險的事兒,是去河裡抓魚,就那程度,岸上還站倆警衛戰士,捧著半缸水,候她平均倆小時逮一條巴掌鯽魚。哪曾想過會落到這般境地,擱土灰牆下蹲著,身前是一垃圾桶,惡臭陣陣撲鼻,溫渺剛才踢翻的磚堆還塵霧漫漫,嗆了她一鼻子灰,還不敢咳,彆說咳,連呼氣都小心翼翼。想不到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竟有這麼大勇氣,跳出去對抗,還那麼義氣,為保她安全,片刻前的嘈雜和此刻的寂靜對比鮮明,她腦中回旋溫渺破口大罵和男人粗獷的笑聲,從近到遠,罵聲越來越小,笑聲越來越大,再猛一回到現實,寂靜如常,這才感到後怕。

那麼一水靈的姑娘,被那些人擄走後果不堪設想,她怎麼就那麼聽話的蹲這兒不動了,思想已經奮起直追,身體卻不聽使喚,於是急得想掉眼淚,碰巧垃圾堆裡躥出一灰不溜秋大老鼠,拖著老長一尾巴,四隻腳貼著她的腳背,極快地溜走,她毛骨悚然,渾身一激靈,眼淚終於掉下來,從縫隙中偷偷看一眼,那麼長一胡同,哪還有半個人影子,於是哇哇大哭。

季鄴南他們趕到時,她還在哭,周禮去扶她,說:“怎麼回事兒啊,剛才不還好好兒的麼。”

她蹲太久,腳不聽使喚,高跟鞋往一邊歪,差點摔倒,眾人伸手去扶,還有人給她披了一件外套,將將站穩,已掃視一圈的季鄴南問:“她呢?”

顧佳靚抬頭,淚眼婆娑,一臉茫然。

“她在哪兒?”

隔著塵霾,看不清季鄴南什麼表情,眾人三緘其口,周禮看了看他,忽然悟出了點兒什麼,不免神色凝重,悄聲問顧佳靚:“溫渺呢,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她……被那幫人帶走了……為了救我……”°思°兔°網°

小胡同一時安靜得像沒有人,顧佳靚抹了一把眼淚,百般滋味地抽搭著,季鄴南走了幾步,到牆根,又走回來,連續幾步,周禮察覺到反常,叫了一聲老季,他沒理,再叫第二聲時,嘭咚一聲巨響,跟前的垃圾桶已被踹翻。飛揚的垃圾迫使周圍人抬胳膊躲閃,臭氣熏天的環境,再沒人敢吭一聲。

顧佳靚嚇呆,她知道季鄴南脾氣不好,也見過他發脾氣吼人,但像這樣一聲不吭就爆發出衝天的怒氣,卻是頭一回。他往外走,和她擦肩而過,顧佳靚清楚看到他的眼神,冰冷如寒潭凍雪,僅是淡淡一瞥,已叫她心上一疼,雖一句話未說,卻責備到了極點,他在怪她,怪她獨自

躲過這場劫難,怪她沒有保護那個女孩兒,他曾說過很討厭的女孩兒。

很多年後,顧佳靚回憶這一刻,始終在想,如果當時她和溫渺的處境調換,結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樣。

季鄴南往外走了,步伐匆匆,周禮追在後頭,邊追邊喊:“你去哪兒,大晚上的,報警不就打個電話的事兒麼,我這就打,110太費事兒,直接找我爸,不就撈個人麼,我還不信了,丫的敢在咱眼皮底下藏人。”

正說著,人已經鑽進駕駛座,周禮著急:“乾嘛呢這是,回頭再來一酒駕,撈不著溫渺先撈你了,你爸正處風口浪尖上,找事兒麼這不是!”

車已啟動,卻沒開走,他坐在車廂裡點煙,周禮趕緊的鑽上去,砰一聲關住車門:“這一帶就幾個青皮混混,乾不了出格的事兒,先給我爹去一電話。”

於是撥通手機,將事情大概敘述一通,掛斷後再看季鄴南:“咱就跟這兒呆著,一會兒準有人把她完完整整給您送來!”

半小時後,轄區派出所負責人穿著便衣匆匆趕來,說什麼交待不清,不好辦事,周禮一頓臭罵,那人灰頭土臉閃到一邊,又過一會兒,市局的領導來了,周禮在對方未開口時,先揚起脖子,說:“彆整一旮旯廢話,找人吧先,趕緊的。”

可那地頭蛇不是這一帶人,沒線索,派去顧佳靚的租地兒那一帶也沒找著人,再往後倆小時,季鄴南急了,挨個兒打電話命令人,後半夜老鐘也來了,向周禮問了情況,滿臉詫異:“他不是剛失戀嗎,這又是為了誰?”

“誰告你他失戀了,壓根兒就沒開始,還沒開始就這般折騰,以後可怎麼得了。”

老鐘皺眉:“不是你跟我說他失戀了?就那天,下著雨,咱倆在樓道碰上了。”

周禮也皺眉:“隨口一說你也信,怎麼這麼實誠!”

老鐘暗自理了理思路,問:“這姑娘該不是上趕著要和他好的那姑娘吧?”

“行呐,這都知道。”周禮由衷讚揚,“您這眼花耳背的,消息還這麼靈通,在外放了多少眼線呢?”

老鐘啞然,他連根毛線都沒有,還放什麼眼線,這都是他%e4%ba%b2眼看到的,若不是%e4%ba%b2眼看到他還不會往這方麵想。抬眼看了看季鄴南,生來的沉穩不複存在,全身都是浮躁勁兒,他想了想,湊到季鄴南跟前,說:“黑麵上的事兒交給白麵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