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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77 字 6個月前

,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仙,成為一個像顓頊一樣聖明的神,成為他自己一開始都沒有選擇的那個神。

他被囚禁在了雲端,永恒地深陷在巍峨的仙宮裡。

這是命運對他的懲罰。這是他本來就應該背負的荊條。

沒有人知道他的罪,也沒有人能夠贖清他的罪。

直到有一條龍出現了。

他早就關注了龍族。畢竟,那是一個因為阿回而世代背上罵名的族類,一個和阿回長相、脾性都那麼相近的族類。他怎麼可能不關注?

但他一直是默默關注,偶爾有點小忙能幫上就背後幫一幫。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為這個族類做什麼。

直到那條龍出現。

從他刺殺帝君使者開始,他就知道了。他知道的時候差點哭出來。是的,他一個活了千年的神仙,早就超越了悲喜的上神,差點就當著恩魁星君的麵哭了出來。

他要救他。他一定要救他。他隻有這麼一個機會,再為阿回做一點什麼,這是阿回的血脈,是阿回僅存的血脈。

“其實一見到你,我就想告訴你的。”玄乙眼眶發熱,微微哽咽:“可是你每次看我,都那麼真誠,那麼開心,你覺得我好,你總是覺得我是最好的。你那麼聽話,那麼乖,我就不想告訴你了,我不想跟你說,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根本不配當這個上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當上的......”

“我厭煩透了當這個上神,我寧願自己不是。你說的沒錯,神仙們高高在上,不知疾苦,我和他們都一樣,沒有什麼區彆,可是倘若不做這個上神,我今日連幫你的機會都沒有。幫了你,大約我這個上神做得才有點意義......”

他越說越急,越說越多。被龍王突然用手指抵住嘴唇,又湊過來親他:“傻。”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都讓他愈加惻然。

“我是我。我的祖先是我的祖先。”龍王覺得他不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而是他自己覺得如果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就真的太冷酷太像個真正的神仙了。他需要有一個人來告訴他,一個當事人來為他蓋棺定論,也隻有同印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免除他的罪,“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對不起龍族,更沒有對不起阿回。可能有一點點吧,但是是他犯錯在先的。你那一點點算不得什麼了。”

玄乙抵在他的唇上,他能嘗到自己的眼淚的苦鹹。

“沒事了。沒事了。”龍王拍撫著他的背,“不怪你,我不怪你,我是龍王,我就代表龍族,龍族也不怪你。師尊還是最好的,永遠是最好的,是我的師尊,我的救命恩人,永遠都不會變,好不好?”

玄乙流淚不止,一千年的眼淚啊,都累積到這個時候才哭出來。

“你們神仙啊,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了,總是坐在那兒乾想,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鑽牛角尖。不好,有時候還是要學學我們龍族,少想點事情,不行就拿起武器打,打到服氣為止。”龍王親他臉上的淚和鼻尖,“阿回要是活著,我看他也不一定記怪你到今天,他沒你想的那麼多,沒準早就把你忘了。”

上神哭得抽抽嗒嗒的:“反正你是認祖歸宗了,他又不在,你就隻管拿他哄我。”

認祖歸宗?他哪裡敢認那麼一號祖宗?

同印低下頭來就他的唇:“祖宗,你行行好,我這兒就隻有你這麼一位祖宗,再多我真供不起了。”

要是從前,白日在自己的宮裡,又是在外頭,人來人往的隨時都有可能會讓侍者們看見,上神怎麼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徒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耳鬢廝磨,成何體統。

活了千年的禮儀臉麵都不要了,可玄乙發自內心的輕鬆。做了神仙那麼久,從未有過這樣如釋重負的感覺。久到他自己有時候都懷疑,是不是真的能等到這麼一天。

他是如此幸運,遇到了這麼好的一條龍,禮儀臉麵哪有這條龍重要,哪有這個懷抱這個親%e5%90%bb重要。要是可以,他立時三刻就不做這個神仙了,和他回北海去,從此自由自在地過日子,他也是願意的。

好好的一個%e5%90%bb,親著親著要著火。

在隅穀還知道害羞的一個神仙,小彆過後就這麼熱情。龍王怕出事,及時退開一點,上神還在他嘴上蹭。要不是聽到後麵有腳步聲,龍王隻怕控製不住:“有人。乖。”

上神紅著臉被徒弟擋在了身後,麵對自己的掌事大仙女。

鵠仙如果不是十萬火急也不願意來打擾:“師尊,邊丹醒了,您要不要和同印一起去看看?”

同印眼睛一亮:“走。”

鵠仙領著他們進了偏殿,藏牙站在最裡麵,用元天尊和沙羅仙姑也在,同印還看到了丘融父子。受傷瘋魔的西海龍族邊丹已經可以化人形了,他醒著躺在床上,麵對如此多的仙人和陌生的同族,他臉上還有警惕的表情,但比起在隅穀的時候,他明顯眼中能凝神,意識看起來清醒了不少。

龍王越過人群走到床前,邊丹認出了他,血脈的壓製讓他不得不低頭:“龍王。”

第56章 消息彙總

同印見他能說話,口齒也清晰,很欣慰:“你能醒來著實不易。師尊花費了大量心血救你,總算你自己也爭氣。”

其實邊丹沒有看起來那麼的清醒,他感覺到龍王對他沒有敵意,也放鬆了戒備心,但對同印的話,他聽得不是很明白,隻能用迷茫的目光回應。

用元天尊在旁邊解釋:“他的心誌到底是受損了,恐怕有很多事情都記不得或者他自己不願意去想,龍王,你隻當他現在是個三歲孩童就好。”

龍王握著邊丹的手,問他:“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邊丹搖頭。龍王把床頭掛著的一塊名牌給他看:“這個,記得嗎?這上麵的是不是你的名字?”

邊丹看著那塊錫製名牌,好像不太確定。

同印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身上疼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為了使他好理解,他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傷口,又去探他的額頭的溫度,讓他知道自己在關切他的身體。

邊丹反應了一會兒,好像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疼。”

“你記得是怎麼受傷的麼?”同印指著傷口,“有誰打你嗎?誰傷害的你,記得嗎?”

“傷害......?”

“有沒有人打你?或者把你關在房間裡不讓你出去?不給你吃飯、喝水?”

搖頭。

“你記得自己住在什麼地方嗎?家在哪裡?”

搖頭。

“你爹娘呢?家中還有沒有親人?有沒有朋友?”

“爹......爹做飯,娘織衣......爹做飯,娘織衣......”

“不是兒歌,是問你的爹娘。”

搖頭。

“你認得這個人嗎?”同印吹了口氣,顯出張嵩的頭像來,“你見過他嗎?”

邊丹一看到他,嚇得喝了一聲,就往床腳縮,“走!走!”他揮著手把張嵩的頭像打開,一下子現了龍形,躬身貓背對著張嵩哈氣。

同印連忙收了那口氣,邊丹還是很謹慎看著他,他眼睛裡的血色已經看不見了,露出原來黑藍色的瞳仁。

玄乙拉著同印的手:“再問下去恐怕問不出太多東西了,他才剛醒,讓他再歇歇吧。”③思③兔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同印點點頭。他們從房間裡出來,到院子裡喝茶詳談。玄乙向用元和沙羅行禮拜謝。

用元天尊先開的口:“我和沙羅力儘於此了。那決疑心法對練功者的心智和氣血影響都極大,幾乎是摧毀性的打擊,我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例子,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是想慢慢研究透的,隻要看龍王是不是有這個時間等。”

龍王也向兩位上神行禮:“尊上施恩於龍族,龍族沒齒難忘。怎敢因為小小龍兒繼續打擾您。”

沙羅把他扶起來:“龍王也不必太過悲觀。雖說邊丹還不大會講話,理解能力也不好,不過,可以看出,他是認識張嵩的,也十分懼怕此人,想必,他和張嵩打過交道,張嵩和他的傷情很難逃脫乾係。”

“另外,我和用元這些時日一直照看著他,也用了好些藥,發現這龍兒身上應該還是有過用藥的痕跡。他的身子對一些藥物已經不起反應了,說明之前可能大量頻繁用過類似的藥。”

“很有可能是為了研究心法在他們身上的影響,為了延緩他們入魔和失心瘋的進程,在途中不斷又對他們做一些治療,保持他們一部分的理智,直到最後徹底瘋魔。所以說,這些龍族是完全自己練功練壞的,也不準確,中間還是有人為的乾預。”

“如果後續需要我和用元進行這方麵的作證,我們都是很願意的。我已經擬寫了一份判卷,這樣一來,即使那龍兒說不出口自己是怎麼被害的,這份判卷也能有所證明。想來我和用元的意見,天庭應該還是會重視的。”

“多謝仙姑大恩。”這樣一來,化川被害龍族和《決疑法要》,就切實地聯係上了。

但沙羅的話也提醒了玄乙:“隻是,倘若邊丹不能恢複心智,他知道的再多,恐怕也無法說出口,哪怕說出些什麼,天庭也不會采納一個失心瘋的龍族的言辭作為證言。我們是不是該尋找更多的幸存者?”

藏牙搖了搖頭:“找自然是要找的,但是不能報太大的希望,這些幸存者恐怕不會比邊丹更清醒。天尊也在苦牢裡見到了,裡頭關押的龍族,已然都不濟事了。”

玄乙這才想到她:“婆婆那一趟回訪還好吧?那張嵩沒有傷著您吧?”

“他傷不了我。”藏牙擺擺手:“他倒是對放了那三條瘋龍的事情一概承認,不過他不承認這些龍族是他弄瘋的,隻說他撿來的時候就已經瘋了,他是撿了養著好玩兒的。他從前在冥界也的確有養寵的習慣,畢竟是毒師,有時候製毒過程也要靠這些有毒的小玩意兒。”

“養這些龍族也是為了製毒麼?”

“他沒說,很可能隻是個借口罷了。”

“哪來那麼多龍給他撿?一條就算了,一撿撿三條。”

“他對您到隅穀的情況也一概推說不知道,隻說放出那幾條龍是無心之失。我說我要一個交代,他就把我們在牢裡問話的那個值守找了來,說是他看管不力,當場殺了。”

玄乙眉心一跳:“真死了?”

藏牙點頭:“就在我麵前殺的,說是給我賠罪。”

好厲害的手段!這樣一來,好不容易找到的證人就死了。

“他是料到我們發現了那座牢房,乾脆就先下手為強。”玄乙也不得不佩服這位毒師的精明心思:“是我不該貪心,不該讓那值守留下來。”

“他也承認了那座隱牢,卻說是用來收納醫治龍族的。”

“他是準備好了,一旦被發現了,這麼解釋也站得住腳。而且單憑那座牢房的確沒證據證明他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