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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03 字 6個月前

做。吃的都是普通的東西,有時候還會給他們生的魚蝦。它們愛吃生的魚蝦。水就是河水,我們自己也喝。”

玄乙還要問,藏牙突然往他身邊靠近:“外頭有人來了。”

玄乙臉色冷下來,鬆開手讓值守滑落在地上。那值守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喘熄,但他是很機靈的一個人,自己都沒喘上來氣就大喊:“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知道,我今天什麼都沒看到,什麼人也沒遇到,你彆殺我,我真的不會說出去!我家裡還有孩子和老人,我不能死的......”

玄乙打了個響指。不遠處,那裝著汙水的水桶突然自己立了起來,蔓延的不斷上漲的汙水也一下子就收回了桶裡。原本溺水的幾個值守和那清潔回到了座位旁邊,或趴在桌子上或仰躺在座位上,仿佛隻是睡著了,剛剛恐怖而詭異的汙水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可以把你的記憶也抹去,但是我覺得留著你還有用。”玄乙看著身前的值守,“你願不願意留在這裡為我收集證據?好處自然不會少了你的。”

值守看得出他比張嵩厲害更多。他很識時務,拚命點頭。

玄乙很滿意:“我會再聯係你。”

外頭已經有開門聲,話說完他拉著藏牙一卷衣袖,消失在原地。

其實他們也沒有在張嵩那兒呆多久,不過就是一刻鐘多一點的功夫。

然而回來的時候確實是晚了。

客棧已經麵目全非。從表麵上看,院子裡的柵欄都已經破損,門窗全碎,樓梯不知道為什麼裂成了齏粉,蕩然無存,隻剩下一地的碎渣子。二樓沒有坍塌恐怕隻是出於幸運,因為支撐著房屋的承重柱都已經搖搖欲墜。

藏牙即使眼睛看不見,也能從濃重的塵土氣味和腳步間踢到的殘垣斷壁感受到現場的慘烈。她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玄乙檢查了自己的房間,基本上是完好的,沒有東西缺失,重要的大件也沒有破損,應該是闖入者知道這是他的房間,到底不敢造次。

“是我不好。”藏牙反應過來了,“他們放出龍族攻擊我,就是為了把您拖住,再趁機進攻客棧,對同印不利。”

玄乙覺得不能怪她:“您彆這麼想,您出了事情,我怎麼也該去的。”他看到了掉落在床上的不周山景圖沉默了。

“同印,不會有危險吧?”藏牙知道那條龍是這位上神心尖上的寶貝。她走過來摸到了那張山景圖,“這是......”

“隻要他們沒抓到他就好。”玄乙歎氣:“有些事情,早晚他也會知道的。”

藏牙安慰他:“同印是個好孩子,即使他知道了,他也會理解你的。”

玄乙沒有接話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婆婆,關於張嵩這個人,我恐怕要知道的越詳細越好。隻要是您知道的,都可以說出來。”

藏牙也不是不願意說:“好,我就從頭告訴你。”

這個故事其實並不是很長。

“他到我們家裡來的事情,先前已經和您說過了。”藏牙慢慢地開口,“後來他被趕出我家後,家父追查過他的底細。他確實家裡貧寒,父親是個還俗的道士,會一些拙劣的卦術,靠給人算命看相為生,因為愛賭錢,被債主打死了。張嵩之後找過債主,第二天債主就吊死在了自己家裡。當時張嵩10歲。”

玄乙皺眉:“小小年紀,下手也很狠。”

藏牙點頭:“鄰裡都知道這是個頑劣的角色,偷蒙拐騙無所不會。離開我家後,他先是去了東瀛十五年,每年都會給我寄信。在信中他告訴我,他拜了師傅,是一位大術士,並深受對方的倚重。我當時聽說,東瀛的法術陰詭狠毒,是極損陰德的,想來也正合他的路子。”

“第十五年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了家裡的藥鋪,並告訴我,他和師傅鬨翻了,接下來準備去冥界,他也要學醫。走的時候,他給我留了一枚玉牌,說如果家裡出了事,我無處可去了,可以去冥界找他。”

玄乙聽到這裡:“他預測到了你們家不久後的那場災禍?”

藏牙現在說起來仍然匪夷所思:“是。他走後的一年,我父親得罪了地方官員,死在了獄中,母親自儘,我本來也要被絞死的,絞死前遇到了皇帝大赦天下,於是改判流放。流放途中,我們被冥界的一夥流放犯衝散,人鬼混在了一起,我就誤打誤撞進了冥界。後來我才知道,是張嵩安排的冥界流放犯,為的是把我從流放途中截下來。對我來說,也的確是去冥界好些,若是流放到邊境,我恐怕是活不下來的。”

“在冥界,他對我很照顧,我們在一起共事了幾年。他比我晚學醫,但是那時候他和我的水平已經差不多了,在製藥方麵他甚至比我好。他在冥界也吃得很開,給冥帝看病,和冥帝的關係也很不錯。”

玄乙問:“你知道他是和誰學的醫?又是怎麼搭上冥帝的關係的嗎?”

藏牙解釋:“冥界有一個叫程秦青的鬼醫,您知道嗎?”

“程靈橋?”玄乙聽過這個人的名號,“也是有名的毒手。”

“張嵩在程的手底下學了七年,靠著程的關係搭上了冥帝。因為那時候程是冥府的禦用鬼醫。”

“他倒是本事挺大。程那樣的名家,輕易應該不會收徒。”

“因為張嵩替他殺了一個人。是程的仇家。程才答應收他為徒,他出師後又給冥帝看了二十年的病。我到冥界的時候,張嵩已經在冥界已經如魚得水,他在冥界的關係網極闊大,但是行事很低調,名聲甚至不及師傅的十中之一。實際上,後期冥帝更倚重他而不是他師傅。”

“他是不是不止為冥帝看病?應該還幫冥帝做過不少事。”

“冥帝喜歡研究毒,他手底下養著很大一幫毒手專門為冥府製毒,一部分是用於那些稀奇古怪的刑罰,另外,冥帝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也需要他們去處理。張嵩因為既會製毒,又是幻術高手,作風手段都非常適合處理這些事情。他暗殺過很多冥府的高層,也暗殺過神仙。有一些名字我是知道的。”

“他本來想要邀請我和他一起為冥帝做事,我覺得和他的理念完全不一樣,就沒有答應。他也沒有勉強我。後來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我在冥界有幸遇到了您,您幫我離開了那裡自立門戶。至於他後來是怎麼離開冥界的、離開之後去了哪裡,都沒有告訴我。”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就是在七十年前,他邀請我到他的新家做客,就是在隅穀。他說是厭倦了冥界,想換個新鮮地方換些事情做。因為他畢竟曾經在流放途中救過我,也照顧我了幾年,所以即使我們理念不合,沒有完全和他斷了來往。”

時間上其實是對不上的。

“春喜說,張嵩是七十年前就到隅穀來了。應該是他來了沒多久,昭伯就找到了他。”玄乙梳理了時間線:“但是龍族和這座牢房出現的時間卻是十年前。那中間的六十幾年??他就隻是在這裡行醫扶傷麼?所以他一開始來到隅穀可能不是為了龍族?”

藏牙也覺得奇怪:“我從前倒不曾見他對龍族感興趣。”

不是他自己感興趣,那就是彆人。“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和冥帝有關係?比如是冥帝授意他這麼做?張嵩有沒有可能人不在冥界,實際上還在為冥帝做事?”

他覺得以張嵩一人之力,斷然辦不到在隅穀設下這麼大一座牢籠,囚禁如此多的龍族,甚至隨意將龍族拋屍。他的背後必然有更強大的力量做支持。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真的不為冥帝服務了。”藏牙分析:“張嵩喜歡刺激新鮮的東西,他很難長時間地重複做同樣的事、也不會永遠效忠某個君主。即使他為某個君主服務,也隻是因為剛好這份工作有他喜歡的地方,或者有他需要的東西。”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您的意思是......選擇這裡,這麼對待龍族,是因為他喜歡?並非他和龍族有仇?”玄乙不是沒有考慮過是否是龍族得罪過張嵩。

“天底下和他有仇怨的多了去了,也並非各個都能夠讓他費心思。”藏牙冷笑道:“總要讓他覺得有趣味有興致,他才肯玩這些陰詭的遊戲。”

第45章 畫外畫內

玄乙相信藏牙對張嵩的了解:“值守們其實不認為他們在傷害龍族,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做任何實際傷害龍族的事情。您覺得呢?”

藏牙回想著剛剛在地牢裡聽到的信息:“從牢房裡頭的情形來看,我覺得用‘實驗’這個詞來形容,更加準確貼切。”

“實驗?”

“龍族就是樣本,把樣本分為兩組,分開觀察,仔細記錄它們每一個的情況,對於不同的反應和情況又進行不同的調整。樣本之間可以有對比,樣本組之間也有對比。每隔一段時間,還會調整樣本組......這些對於我們學醫的來說,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試驗過程罷了。”

“可實驗要有目標。”玄乙好奇的是這個,“比如,您製了一種藥,用在不同的藥人身上進行反應觀察,你的實驗目標就是測試這種藥的藥性。張嵩要測試的是什麼?毒藥?邪術?”

“用毒太明顯了。”藏牙試想,換了她也不會用毒,“邪術更好,發作慢、效力長久且常人很難觀察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龍族們逐漸失去理智,達到自殘的效果,最終因為耗儘心血而亡,就算是仵作來驗屍也很難出來,這才是符合他一貫狡詐、奸險的作風。”

玄乙也知道很多術士研究一門精要的術法要很多年:“幾十年的時間,研究一種新的術法倒也合理。”

“張嵩先是專攻術法十五年,後來又做了二十年的毒師,如果製毒讓他覺得無聊了,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術法,他覺得有趣,又想回頭研究一下,也是很可能的。”藏牙分析,“一項術法從初創到成熟,往往需要漫長的研究時間,耗費幾代人的精力都是正常的,幾十年已經算短的,有時候光是突破瓶頸期可能就要這麼多年的時間。”

“他有可能來到隅穀的初期,先自己研究這門術法,並且利用一些當地的生靈或者藥人做實驗,然後循序漸進才施加到龍族身上。就像是藥師做實驗一樣,先在小動物身上做實驗,一步一步最後才用在人身上。”

“所以他來到隅穀的時間,和龍族開始搬遷到隅穀來的時間才對不上,中間會有一段時間差。”

那麼最重要的問題來了:“您相信,他隻是為了自己的興趣對龍族做這些實驗?他靠自己就能在隅穀建立這麼大一座牢房,人不知鬼不覺在這裡做了七十年的實驗、沒有任何人察覺?有沒有可能背後有扶植他的勢力?”

藏牙認為這個問題靠分析是解決不了的:“那我們就要找證據證明有人扶植他。”

至少在表麵上,張嵩沒有和帝君有過任何關聯,他的生平紀事壓根和天界沒有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