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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 江亭 4250 字 6個月前

出一隻手臂,張開五指,精準地攫住了刺客的一隻腳。對方被絆了一下,並不驚慌,手上一把羽扇利落地斬斷水柱,連退幾步重新站穩,麵對同印露出一個憤恨的表情。

同印這才看清楚對方,是個蒙麵者,個頭比他矮些,四肢纖長,一對綠眼,更像個女子。

“我與閣下素不相識吧?”同印不願意傷人,“為何深夜來襲?”

對方冷笑,果然是女聲:“但凡龍族,我見一個殺一個,不相識又如何?拿命來!”

說罷,她抖開手裡的羽毛扇,揮動間數片翠色羽毛挾風飛來,左右齊開,封死同印的兩側,白色硬質的羽軸猶如銀釘,針尖鋒利,直直鎖定了同印頸部。

同印抬起手臂,生生擋下最前兩片,羽毛刺破衣服,嘩啦一聲將袖子扯開一個大口子,袖管頃刻裂成布片。皮膚有龍鱗保護,被刺發出“錚錚”脆響,猶如兵刃交鋒,終究羽毛不敵世上最堅硬的甲胄,彈落而下。同印擔心傷及旁邊玄乙的馬匹,連續做出幾個後翻,從馬棚中逃開,躲去了剩餘幾片羽毛。

但那刺客哪裡肯放過他,手中羽扇揮得風聲赫赫,帶有眼狀斑紋的長羽卻比精巧的暗器更加銳利,在空中射出一道道綠幽幽的直線,緊追著同印不放。

同印逃到空曠的院落裡,就在柴堆旁邊見到一口井,他調動意念,手在空中畫出兩圈,井下一陣轟隆,洶湧的水柱衝擊而上,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水盾,及時擊落了所有追來的羽毛。水柱又分開無數支流,反向朝著刺客而去。

那刺客見勢不好,足尖一點,縱身騰空而起,跳到院落旁的銀杉上,水流追到她腳下,並未截斷,而是向上一拐,竄到了樹梢,水花衝擊枝葉發出婆娑聲,樹葉大陣大陣地落下來,斷枝殘葉和著水流淌了一地,仿佛下過一陣雨似的,空氣中青葉的味道更加濃鬱了。

同印也追了上去。

那刺客知道躲避無用,並不是一味地逃,幾次靈巧地抽身用手中羽扇與水流交擊,但每斬斷一次,就立刻有更多的細流撲上來,她又一慣擅長暗器遠攻,到了近戰搏擊的時候不容易討到好處,於是十招過後漸漸有了吃力的感覺。

他們繞著樹跳上跳下,眼見著水流又一次追近了,她本能揮出羽扇,那細細的藍色的小手仿佛已經預知了她的下一步,及時套住她的手腕,打斷了她揮扇的動作。

刺客雙手被擒,咒罵了一聲,奮力地掙紮。她沒想到這次遇到的龍族法力如此強大,對水的掌控力超出了她的見識。

情急之下,她變換手勢默念法訣,背後數道金色光線結成巨大的一枚眼狀法陣,巨眼緩緩睜開,光芒大亮,同印隻看了那詭異的金瞳一眼,就被定住了身,四肢不受控製,緊接著一陣頭暈目眩,四周景物在快速地旋轉中逐漸模糊、異化。

他努力地搖搖頭,想要甩掉腦子裡的眩暈感,不斷眨眼調整視線,對麵的刺客離他忽遠忽近,一會兒怒斥著要他的龍命,一會兒又笑著招手讓他過去。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往前走,身上一陣陣發冷,寒意纏著他的四肢,讓他忍不住想要瑟縮身體。他做出個抱臂的姿勢,低頭才發現一青一紫兩條蛇正順著他的腿爬上來,毒蛇發出嘶嘶聲,吐著紅豔豔的蛇信,張口能見到獠牙上準備低落的毒液。紫蛇攀升到他的大腿,蛇頭兩顆黑眼冷冷地看著他,突然一口對著他的肚子就咬下去!

同印大叫一聲,拚命掙紮,突然聽到“哢嚓”一聲,身體陡然輕了,墜落的失重感將他從巨眼咒生成的幻境裡拽出,他這才看清楚自己實際上是從樹梢上掉落了。

銀杉極高,掉下去恐怕摔得不輕。

可無論同印腦子裡如何掙紮,四肢就是僵硬不動,就像有蛛絲牽製住了關節,隻能眼睜睜看著高度不斷地降低,背部撞開一道道樹枝卻沒有任何一道能接住他。

然而預料之中的觸地並沒有到來。

一陣流螢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溫和如豆燈大的光點越聚越多,在同印的背後形成一道無形的柔軟的風窩,將龍王承接住,墜落的速度放緩了,最終他安穩地落回到地上。

“這是……”同印眨眨眼,四肢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控製中。一隻流螢落在他的指尖,細看,並不是螢火蟲,隻是一團發亮的光點。那光點一閃,又從他指尖飛走。

是星星點燈!

六禦上神玄乙天尊的秘術。

光點不斷飛舞向上,變換組合形成星係,最終由星係結出法陣,光芒柔和而清淡,一隻素色錦鞋從虛空中伸出,六禦上神從日月星河間踏風而來。

“師尊。”龍王也被帶到了陣中。

玄乙微笑剛好扶他一把:“沒摔著吧?”

龍王還沒開口,對麵的刺客卻耐不住了:“你這臭道士,管什麼閒事?一邊兒去!”

她不認得玄乙,也不知道這星河法陣代表了什麼,她好不容易才掙得一點優勢,全被對方攪去,連從來不曾失手的巨眼咒,此時也失效,怎麼能不惱怒?

說罷,她就重新抖開扇子,將整把羽扇甩出,扇麵展開無數眼斑羽毛,空中應時亮出大大小小無數眼睛,輪次睜開,作勢要將上神也封印住!

龍王這次有了教訓,及時閉眼:“師尊彆看那些怪眼,詭毒的很。”

玄乙猶自微笑,一手將龍王護在身後,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手掌往空中一立,作出個停的手勢,那扇子竟然自動停了下來。眼睛們睜視著玄乙,卻不見對方有任何被牽製住的征兆,它們好像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有的還眨巴兩下,顯得有些笨拙的可愛。

玄乙再一揮手,那扇子突然調轉方向,猛地一甩尾,向著自己的主人襲去!

刺客大驚,怎麼也沒能預料到有朝一日要被自己的武器追著跑。

然而這時候要跑也來不及了。她也看到了那些睜著的眼睛,咒術生效,她被定在空中動彈不得,一陣陣頭暈裡,她被自己的羽扇擊中,蒙麵束發的紗巾劃破掉落。

綠發散下,露出一張姣好的麵容。連同那五官樣貌仿佛十分熟悉。

“青鸞一族,自古以來與龍族仿佛沒有什麼交集……”玄乙終於開了口。

上神洪鐘般沉冷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法威深重。

“同印與你,也素無來往,不知是什麼原因,引得你要將龍族置於死地?”玄乙走近了被定住的青鳥,“你叫什麼名字?又是怎麼知道他是龍族的?”

那青鳥冷冷看了同印一眼:“哼,龍身上那股海腥味兒還不好辨彆麼?”

同印上前把她的臉抬起來,看仔細了才發現,她與春喜有些神似,難怪看著熟悉。

“你認識春喜麼?你和她什麼關係?”同印覺得她們之間恐怕不止是同族。

青鳥往同印手上啐了一口:“拿開你的爪子,臭龍!你不得好死……”

玄乙眯了眯眼,還在罵罵咧咧的青鳥突然一停,然後伸長脖子作出目眥儘裂的表情,無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道狠狠摁住了她的喉嚨,她張大嘴巴徒勞地呼吸,很快就因為沒有空氣臉色漲得紅紫,眼睛裡逐漸流露出恐懼的神情。

動物的本能提醒他,龍族身邊的這位仙人,要比龍族危險十倍甚至百倍。

但這是誰?為什麼會和龍族在一起?天界不是一向對龍族頗有偏見麼?一個龍族哪裡結實的法力如此強大可怕的仙人?

“天尊請手下留情!”另一隻青鳥從不遠處飛來,落在玄乙的陣上。

昭伯化成了人形,跪下行了個大禮:“昭伯代同族向天尊請罪。我已經拿下了刺客的同謀,不如一起審過,再做處置為時不晚。”

說罷,她指了指下方客棧院落裡被捆起來的春喜、廚子和夥計。顯然,這幾位是脫不了乾係的。

玄乙仿佛考慮了一下,才收回神力,揮一揮袖子,將兩鳥一龍帶回地麵。

刺客青鳥突然回複了呼吸,歪倒著身體抱著自己的脖子用力咳嗽,鼻涕眼淚一下子都出來了,樣子狼狽。春喜衝她喊了一聲“阿朱姐姐”,露出個悲痛的表情。

“神仙大人恕罪,我姐姐並非故意冒犯,她性子直……”春喜對著玄乙磕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閉嘴!小孩子知道些什麼?”阿朱滿臉寫著不甘心:“什麼神仙?在我青鸞轄境內,欺負我族,算哪門子神仙?”

同印覺得她簡直毫無廉恥:“是你先刺殺我,怎麼反倒變成我們欺負你了?”

“是你們龍族先侵略我們青鸞,我們是在護衛自己的家園!”阿朱瞪著他

同印從這句話聽出了一點彆的東西:“侵略?什麼意思?”

阿朱還要說話,卻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一道冷冷的深沉的目光,她轉向了身側。

是昭伯盯著她:“阿朱?”

阿朱還抱著自己的脖子,剛剛憤懣的表情一轉,露出一個笑容,但她呼吸還沒恢複,笑著笑著難免咳嗽兩聲,那笑聲異常尖刻:“哎呦,我說這是誰呢?這不是淑芬嘛?真是貴客啊!王母娘娘近來可好?”

昭伯麵無表情,隻是靜靜看著她。

“怎麼,不認得同鄉了?”阿朱也不怕她:“也是,您現在身份尊貴,到了天庭,做了神仙的信使,還取了個漂亮名字,自然是與我們不一樣了。不過你從前那些事兒,神仙們不知道,我們可都是知道的。”

“阿朱姐姐,算了,彆說了。”春喜著急想要把她拉開。

昭伯終於開口:“沒錯的話,我剛剛還救了你一次。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沒命了。”

意思是如果剛剛知道是阿朱,就不救了。

阿朱絲毫沒有感激之情,連正眼都沒給她,還向同印和玄乙道:“彆說我沒提醒您幾位,這位昭……什麼來著?哎呦,我叫淑芬叫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口,咱們這位淑芬小姐,一向是拜高踩低,貪名愛利,當年為了攀王母這個高枝兒可是什麼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如今王母獲罪遭貶,她在天庭混不下去了,必然上想著另尋仙門依附,比如遇到刺殺抓幾個同族邀功論賞什麼的……”

昭伯撇開了臉,沒有任何回應,仿佛阿朱隻是一個潑婦。

同印和玄乙互相對視一眼,問:“你們認識?”

這次沒等阿朱開口,昭伯先行了個禮:“天尊,龍王,既然刺客與同謀已經抓獲,昭伯先退下了,您請自便。”

她到底是神鳥,有傲氣,振翅一飛走了。

龍王和上神不約而同都歎了口氣,隻怕今夜是無法安生的了。

玄乙將幾隻青鳥全都帶回了旅店,先把阿朱、廚子和夥計安排在柴房裡,隻將春喜提出來單獨審問。

比起嘴快刁蠻的姐姐,妹妹春喜反倒顯得沉穩一些。

同印給她倒了茶,沒有束縛她的手腳:“給你一點建議,下次馬棚裡要拴幾匹馬,你說店裡還有其他客人,隻剩兩間房,可馬棚裡卻沒有馬,也沒有其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