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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片做領結,據說原型是上官仁的賭場造型。

至於薑餅味道……似乎,挺不錯。

克拉倫斯沒有領會到這個笑話的深意,沒有接話,隻是打開信封,抽出一份文件和一張照片。

出乎意料,並非遺囑,卻是來自獵人公會的接受永久封存資料的批準書。這份永久封存的資料,就是亨利的遺囑。

克拉倫斯的臉色就沉下來,視線掃向照片,那是他提前派去中國的人,想要在拿到遺囑後,永絕後患的。殺手被綁在椅子上,膠帶封著嘴,額頭上被人用油性筆寫著:surprise!!

簡直是……貧民窟幼稚園的品味。

上官仁笑得友善:“海尼斯信任你,因為他跟我們不是一類人。可我不信任你,因為——儘管這相當令人厭惡——我們是一類人。”

克拉倫斯將文件單薄幾張紙撕碎扔掉,深秋的風卷著碎片紛紛揚揚往坡度平緩的高爾夫球場吹去,藍色眼珠仿佛深不可測的海洋,上官仁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極有魅力、也極有魄力的男人,再聯想到自己還有小樹,他忍不住感歎,迪斯雷利家的基因果然相當不錯——這想法多多少少有些自戀的因素。

“你知道亨利的一半遺產意味著什麼?”

上官仁笑容更加愉快,他放下空酒杯,站起身,扣上西裝扣:“我當然知道,但問題的重點在於——海尼斯不知道。我以為你比我清楚,迪斯雷利先生,那個年輕人的存在,對你既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以後,他跟你毫無關係。你何必去糾纏?”

他認為這場對話已經結束了,溫和地伸手與克拉倫斯作彆:“放他走,還有就是,以後請多惠顧。”

克拉倫斯看著麵前的手,手指修長有力,動作充滿自信與強勢,稍稍思考起身和他握手:“想不到愷撒先生還是個情聖。背地裡這些努力,愛德華和海尼斯知道嗎?”

上官仁大笑起來:“過獎過獎,沒有迪斯雷利先生六年努力多。再說,海尼斯被你養成這樣,除了我,還有誰能消受?現在讓他出去玩玩而已。”

竟是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被詛咒的情侶經過十五個小時飛行,降落在首都機場。

正是深冬,天色陰霾,冷氣滲入股縫一般冰寒,連空氣裡仿佛都懸浮著阻礙視線的朦朧物體,從機場到市中心,一路上有無數落葉喬木或者常綠喬木,仿佛是技法拙劣的現代派繪畫,以鉛灰天空為背景,伸展著遒勁的、蒼老的枝乾。

交通指示牌全是藍底白色的方塊字,與其說%e4%ba%b2切,不如說有種生硬的陌生感。雲嘉樹整整十年沒有踏足過這塊土地,此刻迷茫多過喜悅,因為時差的緣故,這一切像是做夢。

商務彆克寬敞平穩,保鏢馬勇大叔坐在副駕上,偶爾從後視鏡裡觀察。

段奕也察覺到了雲嘉樹的低沉情緒,握住他放在身側的手,車廂裡開著暖氣,但他的手依然冰涼:“怎麼了?”

雲嘉樹老老實實回答:“好像被剝光衣服扔到外星上。”

段奕失笑,掏出盒巧克力遞給他:“我十七歲被扔去紐約讀書時,也有這種感覺。你可比我好多了,當年老子孤身一人闖美帝,如今你還有我。”

雲嘉樹想說不一樣。

他也是十二歲離開中國,去了遙遠又陌生的地方,可那時候,他知道母%e4%ba%b2在那裡等他,儘管母%e4%ba%b2一直被抑鬱症困擾,甚至很多時候歇斯底裡——但在那間小小的、簡陋的布魯克林公寓裡,他的確是在母%e4%ba%b2身邊,度過了一些幸福的日子。

生日的時候,母%e4%ba%b2用高筋麵粉做的拙劣的刀削麵,端午的時候,沒有棕葉的千奇百怪口味版%e8%a3%b8粽子,過年的時候,用鯖魚和鳳尾魚罐頭燒的連年有餘湯。

但是那是他的家,是他血脈相連的%e4%ba%b2人。

但是段奕並不是。

嚴格說來,他跟段奕認識不過半年而已,整個人生在這段時間裡,一直匆匆忙忙,仿佛加了催化劑一樣卯足勁地變化:離開克拉倫斯的掌控,辭職中止模特生涯,遭遇車禍、被人追殺、還見識了世界第一的獵人——可以說幾乎連三觀都被毀了一遍。

所以,到底是真的相愛,還是因為遭遇一係列特殊事件,從而產生的同甘共苦的好感?

如今他們就要開始像所有普通人一樣,過平淡的日子,褪去那些“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設計師”跟“俊美神秘的名模”的光鮮外表,褪去那些同甘苦共患難的光環效應,彼此間的吸引力,還會不會存在?

雲嘉樹沒有經驗,一無所知,甚至不知所措。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看著段奕。

這個男人驕傲、自信、表麵上漫不經心,實則溫柔包容,正是黃昏時分,一縷溫暖陽光斜斜照進車窗,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段奕笑起來,一瞬間,粲然生輝。

所以他隻是說:“我知道。”然後捏了塊巧克力放在口中,含量高達60的可可脂在%e8%88%8c尖溫潤香濃地化開,辭職後最大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美食。

看看吧,他想,扭頭看車窗外昏暗高大的建築物滑過,看看吧。

段奕不知道他這些想法,隻是興奮地給他指點,這兒有個會所,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門,回頭帶你來玩,那兒有家私房菜,兩年前去過,廚子以前是個畫家,味道相當不錯,blabla,一直嘮叨到車開進小區。

其實他平時也沒這麼多話,就是看著雲嘉樹表情有些不對,想想一個小青年,無依無靠,千裡迢迢來這麼一個陌生城市,連語言跟生活習慣都必須再次適應,忍不住就心下柔軟,於是羅嗦起來,想安撫他的不安。

誰知對方卻並不領情,一看車停下,頭也不回下車了。

段奕也就訕訕閉嘴,跟著下車。

房子是段奕跟龍驍借的,他想好好買一套,但一時半會兒沒挑中,又不願意回家住,龍驍就把這套借給他,拿鑰匙的時候心疼得要死:“老子辛辛苦苦找人設計裝修,家具全是一樣一樣自己挑的,裝好我自己都沒住過,現在倒是便宜你了。”

段奕倒是一點不跟他客氣,收了要是還理直氣壯:“免費幫你燒炕,不謝我就算了,哪兒這麼多廢話。”

他跟雲嘉樹一人提著個小行李箱,在電梯裡輸入密碼,上到十五樓。

龍驍幾乎是拿布置新婚用房的熱情來裝修這屋子,洗練爽朗的北海風格,很是合段奕胃口。

雲嘉樹卻皺皺眉:“太大了,外婆說過,兩個人住太寬敞的屋子會鎮不住。”

段奕整個身子埋進白色皮沙發裡,舒適伸展四肢,一邊%e8%84%b1風衣一邊心不在焉:“行,回頭一起去找合適的,先將就住幾天吧,寶貝兒,過來陪我倒時差。”

“先洗澡,再去臥室。”雲嘉樹把風衣掛衣帽架上,彎腰去撈他,卻反被段奕拽進懷裡,男人跟冬眠的熊一樣,蜷起身子把他勒在懷中,不一會兒呼吸就平穩起來。

雲嘉樹哭笑不得,抬手撥弄下他的頭發,乾脆也跟著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了……

昨天生日快樂翅膀= =

☆、第二十四章

回國第二天就是段奕的生日,也是方修聿的忌日。

段奕就帶著雲嘉樹,去見修哥。

十一月七日,天氣意外晴朗,天空就如同十年前一樣,藍得剔透無瑕。

青灰墓碑整整齊齊排列綿延,四周安靜得連鴿哨都聽不見。段奕顯然對這地方不熟,找了好久才找到方修聿的墓。整潔乾淨,連雜草都沒有。

雲嘉樹彎下腰,將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

段奕則用開酒器拔出橡木塞,將一瓶紅酒汩汩傾倒在墓碑上,一股混合酒精、果香和鬆木香的香氣滲入了冷冽空氣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修哥,好久不見了。”段奕看著赤紅的液體從灰中帶青的青鬥石墓碑上流淌如下,突然有些後悔選了紅酒,“你走的時候我還小,不知道你喜歡喝啥酒,這可是我最貴的一瓶,拍賣會上買來的,自己舍不得喝,現在全孝敬你了。”

“今天我生日,修哥你一定記得……”段奕的聲音絮絮叨叨,融化在風裡,他突然覺得真是沒必要,笑了笑伸手摟住雲嘉樹,往自己身邊一帶,“給你介紹下,雲嘉樹,我男朋友。”

雲嘉樹極其配合:“修哥。”

“修哥,我回國了,現在做老大的助理,以後也不瞎跑了。會好好過日子,會常來看你,小樹跟我一起……”

段奕的話停了下來,視線落在漸漸走近的段臻身上:“大哥,你也來了。”

段臻戴著墨鏡,一身黑色薄呢風衣,倒是給平常柔和的氣質增添了些許硬朗冰冷。

他彎下腰,將一束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墨鏡遮擋了視線:“清明祭日,逢年過節,修哥一個人孤身在外,總得有人陪。”

方家祖籍東北,方叔夫婦的骨灰,當年送了回去,而方修聿卻留下了,這是他寫在遺書裡的要求,當年從火化到下葬,是段臻一手操辦。

段奕更是心虛:“哥,謝謝你。”

段臻表情卻沒變,隻是直起身,看著墓碑:“中國人掃墓傳統用白菊,修哥不會喜歡百合。”

這話出來,段奕跟雲嘉樹都有些尷尬,兩個人齊齊低頭認錯:“知道了。”

看著倆青年如此配合,段臻嘴角弧線才柔和一點,轉向了雲嘉樹,伸出手來:“我們家老二給你添麻煩了。”

雲嘉樹卻是波瀾不驚,姿勢優雅悅目地和他握手:“他很好。”

段臻隻是點了點頭,又提醒一句:“明天就該銷假了,彆整天想著玩。”再掃一眼墓碑,轉身走了。

段奕自然又乖乖點頭,目送大哥背影離開。

沒多久他們也離開,段奕開車帶他在城裡繞,目的是熟悉地形,又在推薦的私房菜館吃了晚飯,直到天黑才回公寓,雲嘉樹遞給他一個盒子,神色溫柔:“生日禮物。”

盒子裡是一對鉑金袖扣,四葉草造型,鑲嵌著極細極細的翡翠,燈光下反射一抹隱約的碧綠,似有似無,幾乎稱得上巧奪天工。

雲嘉樹充滿期待地看著他:“我找歐蘭大師專門訂製的,試試看。”

段奕現在穿著休閒套頭衫,看戀人興致勃勃,不得不起身去衣帽間翻襯衣,雲嘉樹跟進去,幫他%e8%84%b1掉套頭衫,露出一身緊實有力的肌肉,披上件白襯衣,彆上袖扣:“怎麼想起來送這個。”

“因為我聽說,四葉草會讓人幸福。”

段奕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個充滿少女情懷的理由,不由坐在衣帽間皮凳上大笑起來,雲嘉樹有些緊張:“怎麼,搞錯了?”

“不,沒有。”

他再也忍不住,抓著雲嘉樹手腕,用力拉到懷裡摟著,鼻尖貼著溫熱頸側聞香氣,沒有香水浮華靡麗的味道,是沐浴露跟洗發%e4%b9%b3淡淡的橄欖味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