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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的響動。

段奕不給那人喘熄的機會,趁著落地瞬間拔槍射擊,消音處理過的伯萊塔準頭略差,子彈簌簌打在樹乾上,那人影卻就地一滾避開子彈,動作迅捷得視網膜都快跟不上速度,而後一根尖細的金屬從他手掌中冒出來,微弱月光下隻是暗沉的一點影子,風馳電掣地直撲雲嘉樹。段奕臉色大變,撞開雲嘉樹用手去擋,就看見近在咫尺的一張臉露出毒蛇般的笑容,那人手腕突然翻轉,順著段奕阻擋的角度,金屬尖紮進他的掌心裡,緊接著身體撞上來,強勁力度衝擊得他踉蹌後退兩步靠上樹乾,那金屬尖刺餘勢未消,紮穿手掌後又狠狠紮進樹乾中,竟是生生把段大設計師的右手掌釘在冷杉樹乾上麵。

男人繼續微笑,從大%e8%85%bf外側綁著的成排金屬棍中又抽出一根,高高舉起,狠力刺進段奕左邊肩頭,那金屬棍隻有普通人小指粗細,一頭尖利得像毒蛇的獠牙,鍍鈦的塗層反射著泛藍的黑光。棍身三條棱麵也打磨得吹毛斷發,鋒利無比,棱麵之間自然形成血槽。像是縮小版、無手柄的三棱軍刺,卻更為精致和危險。不知道用的什麼金屬材料,細成這樣卻堅固無比,輕易紮進肩膀肌肉,穿透琵琶骨縫隙,而後釘進樹杆。

段奕疼得臉色發青,冷汗浸透白襯衣,才動動右手,肚子上又挨了一腳。男人穿的硬皮靴跟凶器一樣,踹得絲毫不留力,段奕像被鐵錘狠狠砸了一下,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

“彆亂動,段先生,我搭檔脾氣不太好,要是惹怒了他,你那美貌小情人細嫩的脖子大概會保不住。”

段奕動作一僵,從半染血紅的視野裡看過去,叢林中另有一個足有兩米高,鐵塔般的黑人,拎小%e9%b8%a1崽似的將雲嘉樹抱在懷裡,橫過手臂輕輕鬆鬆勒著他脖子,看上去確實是一隻手就能折斷的樣子。雲嘉樹竭儘全力的反抗在體型與職業雙重差異的壓製下,微弱得像給對方撓癢癢。

文縐縐說著流暢華語的男人,脖子上掛著夜視儀,單獨看算高大,被鐵塔黑人一襯也像個小%e9%b8%a1崽。迷彩服包裹著飽滿堅實的肌肉,一舉一動都透出股蓄勢待發的精悍,黑發黑眸,容貌端整,竟然也是個亞洲人,三十出頭的模樣,稀薄星光照耀下,竟然顯得文雅而友善,隻是那友善怎麼都透著股禮賢下士的味道,男人就這麼站著,便帶出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內斂深沉,卻不容忽視,久居人上的視線落在段奕身上,很有幾分紆尊降貴的味道。

段奕腦中飛快運轉,那血槽雖然沒有正宗軍刺那麼狠毒,但也造成了足夠大的傷害,琵琶骨附近和手掌心的傷口一直汩汩冒著血,絲毫沒有凝結的跡象,這麼流下去不用誰動手他也掛了。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起碼這人不想當場要他的命,那他就還有機會,至少保住雲嘉樹……

“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男人笑了起來,做手勢讓那鐵塔靠近,捏著雲嘉樹臉頰欣賞,不過倒是好心地回答了問題:“真是沒創意的問題,還以為你身為設計師會與眾不同一點……不過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先做個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上官仁。”之後接著補充,“我是,愷撒。”

段奕隻是覺得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死活想不起來,很不配合地繼續沉默著。倒是雲嘉樹給麵子地露出驚訝神色反問:“你是愷撒?”

段奕的視線在自稱上官仁的男人跟自己戀人之間來回遊移:“你認識他?”

雲嘉樹搖頭:“不認識,但是,聽克拉倫斯提起過。有幾次遇到棘手的麻煩,他總是說,去找愷撒。”

“克拉倫斯倒是什麼事都不瞞著你,”上官仁爽朗地笑,“他是老主顧,有VIP優惠的。”

雲嘉樹皺眉,臉上的鮮血已經乾涸,因為不再徒勞掙紮,身後的黑人也不太拘著他,反而像個守護者似的立在背後。沾染血跡的美貌青年,在星光下散發著凜冽威壓:“那麼,這一次,你的雇主是誰?”

段奕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有一種職業,叫做“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隻要支付得起價碼,小到代送情書,大到複仇陷害甚至盜取國家機密,什麼事都做。通稱賞金獵人,其實就是萬事屋。

行有行規,賞金獵人們也有經年累月,約定俗成的一套行事規則,首先一條就是劃分級彆,由公會通過資曆年限、戰績表現及口碑進行考察,頒發由低到高總共十級的執業證書。這一切資料情報科都有,隻是段奕一門心思%e8%84%b1離這些東西,做個單純的時裝設計師,要不是被段臻有意無意拉著幫忙整理資料時當逸聞掃了幾眼,他根本不會多關心。

所以現在能記得的也不多,大約是最高第十級的賞金獵人,名額隻有一個,稱號沿用的是古羅馬帝製的象征——愷撒,不僅是種榮譽,也擁有公會最高權限。另外,現任愷撒失蹤超過一年,或者確認死亡,或者正式退休後,才會選拔新愷撒。

三年前他看見的那份情報,就是關於新愷撒的消息。隻可惜,他那時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第一次,段奕開始質疑他當初的職業選擇是個錯誤。

“賞金獵人?不管你的雇主出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不,三倍如何?”

“你似乎想起來我是誰了,不過,這種幼稚的想法,倒是讓我相信你真的隻是想做個普通的時裝設計師。要是出錢就能收買,誰還敢委托我們做事?”賞金獵人的現任愷撒上官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真是個君臨黑暗世界的王者,他轉身走到雲嘉樹麵前,輕佻托起青年形狀端麗的下巴,像是猛獸在欣賞剛剛捕獲的獵物一般愉悅眯眼,“雇主自然是你的家長,王子殿下。”

所以並不是有人要對段奕下手,連累了雲嘉樹,而是有人要對雲嘉樹下手,連累了段奕和他的助理們。

雲嘉樹皺眉,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揮開男人的手:“Damn it!”一連串的遭遇終於逼迫貴公子爆粗,段奕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卻換來青年冷冽一瞪。

上官仁不以為意,如同容忍寵物炸毛的飼主一般,換隻手拍了拍雲嘉樹的臉頰,指腹蹭掉他臉上一些血跡,又帶著幾分審視打量段奕:“再拖下去警察就來了,完整帶回海尼斯,順便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國佬一通教訓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吧。唔,再當著你的麵強暴他如何?”

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國佬咬緊牙關猛力一掙,手掌往外移動了半寸,錐型的金屬棍將掌心傷口撕裂擴大,雲嘉樹卻聲音冰寒地阻止他:“彆動,彆上當,他的任務是完整帶我回去。”

上官仁還是笑,上前將兩柄金屬棍拔起來,動作太快,扯得傷口內的肌肉都跟著外翻,接著隨意一甩,鋒刃和血槽沾染的血水就清除得乾乾淨淨。

本年度最倒黴設計師被三棱的刀刃再切割一次,擺%e8%84%b1禁錮後單膝著地,嘶啞喘著氣,竭儘全力回複體力,同時牢牢盯著對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擠出聲音:“你他媽要是敢動他……我一定殺了你!”

被威脅的賞金獵人一邊收回武器,一邊語調溫和地反駁:“感情還真是好得讓人嫉妒啊,不過,插入體內隻會多點東西,並不違反完整的協定。”

“這一點去跟你的雇主解釋。”雲嘉樹不為所動,語氣冷漠,比段奕最初見到的時候更為無機質,一言一語仿佛是提前輸入,照本宣科的機械發音,“既然打開門做生意,VIP客戶的評價應該很重要。”

上官仁聳肩,將那名為燕針的武器插入大%e8%85%bf外側的專用皮革帶上,有些無趣地咋了下%e8%88%8c:“切,看走眼了,還以為是隨便嚇唬就會發抖的小白兔。”

他再度輕佻撫摸下雲嘉樹的臉,在對方厭惡躲閃的時候將一管麻醉劑通過頸部注射輸入,麻醉劑很快起了作用。

段奕收緊右手,疼痛刺激著因為失血過多而昏沉的神誌,炮彈一般從地上彈起。那黑人沉默寡言,身手卻比雲嘉樹當初那兩個保鏢強悍上好幾倍,他伸出鐵鑄般堅硬的手臂將段奕攔下來,緊接著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他%e8%83%b8腹交際位置,強大衝力下去,段奕立刻呼吸停滯,整個人摔地上,隻能用一雙狠厲仇恨的眼睛瞪著撤退的賞金獵人。

上官仁打橫抱起昏迷不醒的雲嘉樹,笑容端方,優雅頷首:“那麼,段二少,Arrivederci(再見)。”

之後轉身,順著來時的路越走越遠,直到背影隱沒樹林中。

寂靜冷杉林裡,突然響起一聲負傷野獸的嘶吼,之後又歸於沉寂。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Ψ思Ψ兔Ψ網Ψ

雲嘉樹醒過來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全身骨頭都疼得厲害。

他睜開眼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輛SUV的後座上,被人抱在懷中。

那懷抱寬厚溫暖,一瞬間他以為抱著自己的是段奕。僅僅是清醒前稍縱即逝的茫然而已,當駕駛座的黑人和副駕座的陌生女人映入眼簾,以及與段奕那混合六神跟煙草的清新體味截然不同的藥水味道湧進鼻端,險象環生的經曆就統統湧入腦中。

上官仁換下迷彩服,穿著白色斜紋襯衣,少了幾分殺氣凜冽,倒是多了幾分貴公子的雍容閒雅。

青年厭惡皺眉,第一反應就是掙開,四肢卻軟綿綿使不上力,額頭的傷口被妥帖包紮過,也跟著抽痛。

“醒了?你身體裡的麻醉藥還沒完全清除,躺著彆動,我們說說話。”上官仁察覺到懷裡人的動作,調整下姿勢讓他躺得更舒服,一邊像是順毛一般撫摸著他的頭發,“Friday,開慢點,我們隻要天亮前到巴黎就行了。”

黑人低沉回了句“Yes sir”,果然調慢車速,車裡就更加平穩。

雲嘉樹有些呆滯,不知不覺把心裡的想法問了出來:“他叫星期五……那你怎麼不叫魯濱遜?”

上官仁哈哈大笑:“很多人都這麼問,不過Friday是他自己挑的名字,星期五,告訴他。”

黑人果然配合地回頭憨厚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中文居然說得很標準,就是略顯生硬:“因為我是黑色的。”

副駕駛座上一直沉默著的年輕女人也跟著轉過身,黑色短發略微卷曲,膚色紅棕,五官略扁平,顴骨突出,有著非常明顯的印第安人特征,她麵無表情地插嘴:“我的名字叫Thirteen.”

好冷的笑話,笑不出來……

在上官仁爽朗的笑聲裡,雲嘉樹低%e5%90%9f著捂住眼睛,覺得麻醉藥的效果又加強了幾分,於是更加想要坐起來。

“彆動。”笑完之後,上官仁寵溺握著雲嘉樹的手臂,將一次性注射器紮進靜脈,把10毫升淺黃色液體推進血管,同時還好心地解釋,“這是之前給你注射的麻醉藥的中和劑,分三次注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