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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謀 弱水千流 4238 字 3個月前

“……”萬皓冉聞言卻沒再說話,隻眸色複雜地望了她好半晌,方才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彆處,眼神沉寂,深得有些駭人。

又是一陣靜默,眾人仿佛在刹那間都沒了說話的興致,紛紛緘口。

南泱抬眼望了望許茹茜,隻見她的目光是始終停在那個皇帝身上,不曾移開過分毫,不禁一陣歎息——這麼個寡情之人,真的值得麼?

“皇上,”驀地,黎妃開了口,似是記起了什麼緊要的事,朝著望著窗外不知在思索什麼的皇帝,笑盈盈道,“依著往時的慣例,嬪妃有喜,應往太和山的太和廟祈福,不知這次,皇上預備何時動身?”

大萬朝的嬪妃有喜,皇帝會攜著身懷龍裔的嬪妃往太和山祈福,然而,這隨行的人便是關鍵所在,若是能與皇上一同前往,位分高的自是穩坐如山,位份不高的亦多可扶搖直上,是以這祈福一事,曆來便是後宮眾人最為關切的。

“唔……”萬皓冉一陣思索,又望了望笙嬪,說道,“你這身子再過段時日便重了,依朕看,不如下月十五就動身,你身子輕便省得受累。”

“多謝皇上體恤。”許茹茜眼眶一熱,答道。

黎妃聞言亦是一笑,道,“皇上這麼憐愛妹妹,是妹妹的福氣啊,那臣妾今日便吩咐下去,那此次祈福,皇上預備帶哪些嬪妃隨駕啊?”

語畢,黎妃細長的美眸不著痕跡地掃過南泱,似譏似諷一般,南泱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心頭亦是一聲冷笑。

“隨駕……”萬姓皇帝好看的眉頭微微地蹙起,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點了點額角,思索著開口道,“你跟著去。”

“謝皇上恩典。”黎妃心中一喜,麵上卻浮起了絲絲為難的神情,道,“隻是,若臣妾一同前往,這後宮之事……”

“不打緊,”他打斷道,“不過十來天的光景,出不了什麼事。”

“是。”黎妃頷首,恭敬領旨。

“諍妃也去,”他修長的指節微動,蹙眉續道,“那日朕的生辰,她有些犯小性子,這些時日朕也冷落了她,這次還是帶她一同去。”

“……”黎妃的容色微變,卻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萬皓冉的眼風兒掃過在座的另幾個女子,思量一陣,又道,“田貴人熙昭儀也同去吧……此番去不了多長時日,人多了也不好。”

聞言,田晨曦同熙昭儀均是紛紛地起了身,謝恩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黎妃譏諷的目光望向了始終靜默不語的南泱,心頭頓覺大快——她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才尋來的幫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消想也知道是哪個搞的鬼。

“……”

南泱的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仿佛是感受到了江璃蓉的注視一般,她冷冷地抬眼,望向了黎妃。

不屑,還有……憐憫。

那冰冷的目光中唯一寫著的,隻有這四個字。

江璃蓉頓覺心中升起莫名的火氣,前皇後的那眼神,倒像是在看一出滑稽可笑的戲一般,而自己,就是這出戲的醜角。

南泱她在憐憫自己?她覺得自己可悲可笑?為什麼?江璃蓉的目光在瞬間移開,隻覺心頭生出了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慌亂——她有什麼可憐憫自己的?如今得勢得寵的自己,大權在握的也是自己,南泱如今一無所有,她在憐憫自己什麼?

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升起,卻被黎妃瞬間壓在了心底深處——那個答案,她不需要曉得!是的,從來不需要。

南泱%e5%94%87角噙著一抹冷笑,也不再去看黎妃,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個高高在上,始終打量著自己的皇帝。

這個人,他到底想看到她的什麼表情?

失望?落寞?不甘?嫉妒?

哈,那還真是不好意思,要叫他失望了,這後宮中多的是女子願意為他傷,為他痛,為他流淚為他心碎,隻可惜,這些女子裡麵絕沒有她南泱。

答案很簡單,因為在她心中,他不過一個路人。

南泱的眸子毫無所懼地迎視著萬浩然的眼,目光中隻有無畏與坦然。

第32章 醉酒

從凝錦齋出來,已是接近晚膳的時辰,萬姓皇帝攜了許茹茜與熙昭儀,去了翰瑄宮用膳,南泱同田貴人曲著膝蓋恭送了四人,方才被各自的隨侍姑姑攙了起來。

盛夏的黃昏,天黑得晚,皇宮裡頭亦少不得陣陣蟬鳴,和著幾聲杜鵑的啼鳴,自成一派喧鬨景象。

南泱被明溪攙扶著直起了身子,眸子一轉便望向了一旁的田貴人田晨曦,心念一動,麵上浮起一抹笑,道,“田貴人為何不隨皇上一道去翰瑄宮?”

“……”田晨曦的目光淡淡地回望南泱,聲音沉沉穩穩而略低,“南貴人不必試探於我,其實我並不喜歡和黎妃等人打交道。”

聞言,南泱的眸子中劃過一絲驚異,卻並未做聲,隻等著田晨曦繼續往下說。

“往時我在斜陽居養病,唯有黎妃來探望過我這個貌似已經失寵的貴人,”田晨曦的目光平靜漠然,淡淡地望著南泱,接著道,“無論她是真的關心於我,還是要將‘賢妃’二字做給後宮中人看,這份恩情,我都記下了。”

“……”南泱亦定定地瞧著她,半晌方才緩緩道,“在這個地方,貴人的這份兒心性,著實難能可貴。”

“沒什麼可不可貴的,”田貴人的雙目中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又道,“我根本沒想過要和她們爭什麼,我心中唯一在乎的,不過是……”話及此,她卻忽地沒再往下說,隻笑了一聲,又道,“不提也罷,也沒什麼可說的。”

“……”南泱深深地望著她,雙眸微動,沉%e5%90%9f了半晌方才抬眼看了看已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說道,“貴人,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宮歇息吧。”說罷,又從明溪手中取過了一盞明晃晃的燈籠,遞給侍候在田晨曦身旁的一個宮娥,又道,“天黑的時候路不好走,仔細伺候你家主子。”

“是。”宮娥恭恭敬敬地接過燈籠,垂首應聲。

“……”田晨曦抬眼望了一眼那盞燈籠,麵上仍是沒什麼表情,隻張了張口淡淡道了句,“謝謝貴人。”

語畢,田晨曦一行便朝著皇宮的東南方行去,背影漸遠,終於,那點點燈籠的火光也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中。

“……”南泱的眉頭微鎖,定定地望著那行人遠去的方向,久久無言,好半晌方才沉沉道,“田貴人,她不該在這個地方。”

“可有什麼法子呢,”明溪的眼中流出一絲無可奈何,朝她道,“再不該,也都進來了,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個皇宮裡頭,多的是她那樣身不由己的女子……”說罷,明溪微頓,又略帶一絲疑惑地開口,“娘娘今日是怎麼了?”

“明溪,”南泱忽覺自己的心頭升起一股極大的酸澀,道,“田貴人方才那句話,我知道她想說什麼,所以才更覺得這宮中女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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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二字,唯有身處其中的人,方能曉得它的苦楚。”明溪攙過她的手臂,朝織錦宮的方向走去,“唯有皇上的恩寵,才是在此處安身立命之本。”

“……”南泱抬起頭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天已黑儘了,今夜無月無星,有的隻是漫天黑暗,“你可曾聽過一句話,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則人不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的諸般痛苦。”

“娘娘……”明溪的眸中閃過一絲淚光與不忍。

“明溪,”她望向明溪,仿佛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續道,“若有朝一日,我如她們一樣對那個皇帝動了心,必是最為淒涼的下場。是以,我此一生,絕不會對他生出情意,哪怕半分。”

明溪望著她倔強的麵容,忽地便生出一絲心疼,隻右手微微使力,牢牢地攙緊了她的手臂,“奴婢定為娘娘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回到織錦宮,南泱卻沒了胃口,隻胡亂塞了幾塊綠豆酥便算用過了晚膳,夜裡比白天涼爽許多,倒是令她的心情難得的有了幾分好轉,竟生出了幾分飲酒的雅興,將巧前些時日凝錦齋送來了一壇上好的桂花釀,正派上了用場。

南泱望了望如墨的夜色,麵上浮起一絲笑,朝明溪道,“明溪,你替我灌一壺桂花釀。”

“是。”明溪應聲,便拿了酒鬥,從壇子裡將桂花釀灌入了酒壺。

她從明溪手中接過桂花釀,接著道,“夜裡替我留一扇門就好,切記莫要跟著我。”說罷,便攜著酒壺一陣小跑,拉開了織錦宮的大門,一陣夜風吹來,淩亂了她長長的青絲。

“娘娘!”明溪追了幾步,憂心忡忡道,“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啊?”

湖藍間白的身影頭也不回,唯有遠遠的一道清麗的女子聲線被夜風捎來——“切記莫要跟著我!”

明溪的眉頭蹙起,連忙朝著一旁的兩個小太監吩咐道,“去,跟著娘娘,若是娘娘出了什麼事,仔細你們的腦袋!”

就這一次吧。

讓她儘情地用姚敏敏的身份醉一場,醉過之後,她又會做回前皇後,做回那個曾叱吒風雲的南家大小姐。

南泱對自己說。

大萬皇宮裡頭,有許多分外美麗的去處,其中之一,便是龍澤亭西南方的石榴林。

在魂穿到南泱身上之前,姚敏敏一直是個愛好旅遊愛好美景愛好大自然的少年,是以,要在這個皇宮裡頭尋得一處喝酒的好地方,對她而言並不是件難事,而她尋見的這處地方,正是這片火紅喜慶的石榴林。

南泱一麵喝著香醇甘甜的桂花釀,一麵一頭鑽入了石榴花遍開的林子,方才夜風吹著還未覺著有醉意,此時入了石榴林,一陣酒意便上了頭,她隻覺得腦子一陣暈乎乎地旋,便就著一處石榴樹靠著,坐在了樹下。

“前皇後,我佩服你……”她低低地呢喃道,又揚了揚脖子灌了一口酒,複又繼續自言自語,“南泱,我佩服你……姚敏敏,我也佩服你……不、不對,不是你,是我自己,我自己……”

“我是南泱,還是姚敏敏……是南泱,還是姚敏敏……”忽地,一個奇怪的問題侵襲了她已然暈得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