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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謀 弱水千流 4216 字 3個月前

直到耳畔響起了一道清麗的女聲,才將她的思緒遠遠地扯了回來——

“南泱——參見黎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就像一粒石子,忽地擲入了一潭靜水,徐徐地蕩開了一圈圈的漣漪。

整個內殿,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極其清晰地聞見。

“從今往後,後宮之中,除太監宮娥外的,但凡是階位的,便都是位分比我南泱高的,”冰涼地磚透著極冷的地氣,透過額頭徐徐地沁入她的身體,冷得徹骨,饒是如此,她的聲線仍舊是一貫的四平八穩,沒有絲毫的起伏,“今後見了後宮的眾位嬪妃,我南泱,必定都會見禮問安,今日多謝黎妃娘娘提點,令皇上同娘娘煩心,南泱自願受罰。”

身後,明溪早已是滿臉的淚痕,隻覺心頭彷如被深深地刺入了一把刀子一般,冷冷地生疼。

自己的小姐,南府的千金,相爺的掌上明珠,何曾如此對人低三下四過。

黎妃聽了南泱的一席話,念及自己胎死腹中的皇兒,心頭頓覺大快,麵上卻含著幾絲愧疚之色,連忙從榻上起了身,上前幾步便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前皇後。

“瞧姐姐這話說的,都怪妹妹嘴笨,問了皇上不該問的話——”她一把握住南泱的胳膊,預備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說著還望向那一身玄衣的俊偉男子,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你可千萬彆怪姐姐。”

“……”萬皓冉仍是麵無表情地望著她,沒有搭腔。

南泱就著黎妃的手,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了身子,雙眸沉寂地垂著,望著地麵,卻隱隱覺著黎妃扶著自己的左手微微地使了使力……

也正是此時,一道驚呼卻驟地響起——

“啊——”“砰——”

明溪心頭一驚,待她回過神來之後,便已望見自家的主子正軟軟地倒在地上,邊上則倒著一個人高的花瓶碎片,她眉間紅蓮妖冶,更是襯得麵容同嘴%e5%94%87都益發地蒼白駭人。

見此情形,明溪大驚——

“娘娘——”喊著,明溪撲了過去,卻見一道殷紅的血水順著南泱的左邊袖口淌了下來,她嚇得花容失色,顫唞著雙手緩緩地抬起南泱的左臂,隻見一道長約三寸的長口子,劃破了衣衫,正汩汩地朝外淌著血水。

“……”她的雙眸漠然間赤紅一片,回過身子,雙眸含淚,陰狠地望向正站在一旁已然完全怔忡的江璃蓉,狠聲質問道,“黎妃娘娘!主子分明已同你賠過不是了,你為何還要下此毒手推她來撞倒這花瓶!”

“不、不……我沒有,不是我……”黎妃的麵容中掠過一絲驚恐同慌亂,她分明、分明隻是微微使了使力,隻想讓南泱跌一跤讓她在皇上麵前出醜而已,根本不足致使她撞倒花瓶的……

“是她故意的、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她複又驚恐地望向那一直冷眼瞧著的男子,驚恐地解釋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沒有……”

“夠了,”萬皓冉涼涼地打斷她,雙眸淩冽地望向那躺在地上麵無血色的女子,“宣禦醫吧。”

真真是一出好戲啊,南泱。

被人擺了一道,即使是不擇手段,也要反將一軍,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女人。

第8章 裝病

後宮,自古以來就不是個太平的地方。

而在大萬朝的後宮裡頭,但凡是個在後宮混跡過的人,便都是曉得的,這裡有三樣東西,是最多的。

其一,便是美人。這“美人”一物,其實並不是萬朝特有的,曆朝曆代,但凡是皇帝的女人,那就一定是百裡挑一的美女,這一點上,萬朝並不是多另類。

其二,便是樂師。這“樂師”一物,其實也不是萬朝特有的,其它王朝的宮廷之中,王公貴族多好逸惡勞貪圖享樂,是以,樂師舞姬更是多不勝數,隻是,到了萬朝,又或者說,是到了萬朝的第三個皇帝萬皓冉這一代,樂師便相當多了。原因很簡單,隻是因為萬皓冉先生的一句“朕自好樂,冶心逸誌”。

其三,便是很重要的了,可謂之曰居家旅行必備品:眼線。

在陌陽的皇宮裡頭,幾乎可謂是每個角落都遍布著娘娘嬪妃們的眼線,這些眼線可男,可女,也可不男不女,而他們的工作也非常簡單,就和現代的私家偵探差不多,隻不過比私家偵探的危險係數高得多了些。

是以,前皇後娘娘被黎妃娘娘推得撞倒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連帶著撞破了手臂這檔子事,便經由著這眼線大軍的口,在一個時辰之內傳遍了陌陽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彼時,聽聞這個消息時,斜陽居裡那位素來與世無爭的田貴人打著蒼蠅發了句歎:唉,可惜了那個貢品大花瓶兒。

然而,後宮中的其它人關心的便不是那個古董花瓶了,而是——

黎妃傷了前皇後,皇上會如何處置這樁事,眾人皆伸長著脖子觀望著,那個被皇帝的聖光籠罩了整整三日的織錦宮。

南泱昏迷,已然過去了三日,而萬皓冉其人,卻也在床邊守上了三日,雖說不是什麼廢寢忘食不食不眠,但每日也都至少在織錦宮呆上了半個時辰,也算是誠然難得的了。

巳時許,陌陽皇城裡的各個宮都開始相繼行膳,卻獨獨隻有一處宮闈例了外,那便是現今住著前皇後的織錦宮。

“吱呀”一聲,房門應著聲兒被推開了。

明溪手中端著一碗濃黑色的冒著濃鬱藥味兒的湯汁緩緩走近了房門,望了一眼那被床帳子給罩得嚴嚴實實的床榻,又朝身後望了望,這才緩緩合上了房門。

她又邁了幾步,將手頭的湯藥擱在了桌子上,這才緩緩朝床榻的方向輕聲喚了句,“娘娘,醒著麼?”

“唔,”墨綠色澤的帳子裡頭傳來了一聲輕應,緊接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緩緩地從床帳子裡頭伸了出來,撩起了床帳的一角,現出了一張額間烙著紅蓮,麵容卻略顯蒼白的容顏來,南泱朝著桌上的湯藥望了望,被那股子濃鬱的藥味兒嗆了一聲,不禁皺眉,說道,“那個周雪鬆,他是怎麼當禦醫的?明曉得我是裝病,還儘送些實打實的苦藥來,我便是沒病,也教他弄出病了。”

“娘娘,”明溪上前幾步,將手中的湯藥遞給她,說道,“周禦醫要隱瞞您病情的真實情況,已然是殺頭的死罪,若是藥方子上教人逮去了把柄,他便要被誅九族了。”

“話雖如此……”在明溪的攙扶下緩緩坐起身子,南泱的眉頭仍是緊緊地擰在一起,“隻是,既然我並沒有失血過多昏迷不醒,這藥他開來也便開來了,我卻為何一定要將它喝得一乾二淨?明溪,我既是昏迷不醒自然是湯藥不進的,你每日特地準備兩碗藥又何苦呢?”

南泱很想捶地——

這究竟是為的哪般啊為的哪般,不惜冒著風險偷偷端兩碗藥也不願意將計就計不讓她吃藥,這個明溪究竟是為甚!

“……”明溪麵容漠然,仍是將手中的藥碗舉著,定定地望著她,望了約莫有好半晌,才徐徐開口,頗是有那麼幾分苦口婆心道,“娘娘,雖說你昏迷不醒是假,可失血過多卻是真,我特意同周禦醫吩咐過了,這付藥方正是補氣血的妙物,你非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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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南泱表示很尷尬。

她默默地抬頭望了一眼麵容堅定神情毅然的明溪,又默默地在心頭懷念了一會兒子現代的膠囊藥片,接著又默默地在心頭鄙視了一番自己崇洋媚外的心理,最後方才緩緩地望向明溪手頭的那碗黑色藥汁,緩緩接了過來,朝著%e5%94%87畔送去。

藥汁入口,自然是苦得瘮人。南泱一麵極其艱難地咽著藥汁,整張臉都皺巴成了一坨包子,一麵更為艱難地壓抑住喉頭冒上來的反胃感,隻覺自己頗為痛苦,正所謂——自討苦吃,便是這般了。

好不容易,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被儘數灌進了肚,南泱麵如死灰地趴在床沿上咳著,一副大限將至的悲催神情,雙眸中閃著點點咳出來的淚花兒。

“咳咳咳——”

明溪將她手中的空碗接過,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仿佛是想起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一般,頗為憂心忡忡地開口,問了一句教南泱咳得肺都差點蹦躂出來的話——

“娘娘,奴婢這幾日瞧著,覺著皇上似乎歡喜著您呢……”

聽了明溪這廂頗為正兒八經的話,南泱隻覺一道天雷朝著自己的天靈蓋兒劈將了下來,隻雷得她有些裡嫩外焦,而裡嫩外焦的外在表現便是她咳嗽得更厲害了,隻是,這次卻並不是因為被藥給苦的,而著實是生生地被自個兒的口水給嗆的。

“咳咳咳咳——”她咳得幾乎要翻白眼,直嚇得明溪拍著她的背拍得更為大力,“啪啪啪”地響。

又咳了好半晌,她方才緩緩順過了氣兒回過了神兒,雙眸閃著餘淚幽幽地望著明溪,萬分鄭重道,“明溪,我喝藥的時候不要講那麼冷的笑話。”

“……”明溪愣了愣,思索了一瞬,又道,“奴婢也不曉得為何會有如此這般的荒唐想法,隻是,照著皇上對娘娘您的深仇大恨,他如何也不可能在你臥床之時,來你身旁守著啊,若非不說因為他歡喜你,那……”

倏忽間,明溪住了口,雙眸中滑過了一絲異樣。

“那就隻可能是……”南泱心中一動,心思迅速地轉了轉,緩緩接著明溪的話說了下去——“他想利用這次的事,做出些文章來。”

捫心自問,南泱可絲毫不覺著自己有天大的人格魅力,能化解萬皓冉同那個短命皇後的恩怨,還教那個皇帝拋下殺子奪政的仇恨轉而愛上了自己從前的仇人,這委實是離譜得很有些挨不著邊兒了。

她麵上的容色緩緩地沉了下去,心中思量了一番,又緩聲問道,“明溪,近日裡,前朝可有什麼動向?”

“娘娘,你莫非還對這天下……”明溪心頭一陣大驚,訥訥開口。

“不是,”她略微不耐地揮了揮手,解釋道,“我隻想曉得前朝的一些情況,也好心中有個底,免得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罷了。”

“其實,近來倒確有些異動,”明溪的眸子微垂,麵上一派的沉寂,微頓後,卻又抬起了眼簾,望向了南泱,續道,“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