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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歸長安去 歲惟 4289 字 3個月前

賜,等想好了再告訴奴婢。”

那夜他敲詐她的時候,不是乾脆利落地倒出了一堆值錢貨?怎麼會沒有想好。謝綾細想了番,道:“晚上給他也備頂轎子,隨我一起赴會。”長安商會搜羅的東西,無一不是珍品,也夠他挑的了。

蘭心一愕,立即點頭應是。這是要變天了啊,那位公子這麼快,又,又要複寵了?

謝綾目送走蘭心若有所思的背影,頗有種欲辯不能的無力感,將手巾搭在架上,看向一旁的竹心:“四季居近來可有人鬨事?”

“未曾。”竹心一五一十道來,“溫相看了小姐您的麵子,來過一次,隨行的官員後來也時常光顧。連溫相的準女婿沈將軍,都來樓裡點過琴師。如此下去,四季居的名號不出幾月便能蓋過渺紅樓一籌。”

謝綾聽到“沈將軍”三字,神思一頓。她的毒祛除之後便給師父發過消息,依師父的意思,朝廷近日對謝氏的產業多有打壓,她遇襲一事恐與此事有關。若非如此,她貪贓枉法慣了,也不會突然如此費心地經營這種地上產業。

溫相那頭是誤會一場,倒是她火燒喜堂太過魯莽,對不住這位沈將軍和他的準夫人。

偏偏溫相和這位大將軍,都不是好惹的主。

謝綾給自己捶了捶肩,當個女強人壓力大啊。

※※※

入夜,清風煙柳畫橋,柳絮紛飛。明月當空,灞水間遊船畫舫升了燈,風簾翠幕,暖堂堂的朱光融進粼粼水波,蟾光並著緋色朦朧一片。岸邊布了燈市,好熱鬨的百姓拿出花朝節時存下的花神燈,擠著腦袋上街湊熱鬨。

朱雀街上走了頂輕轎,排了半街的隊仗,輕紗帷幔隨風撩拂,細風過處暗香浮動,飄飄然停在長樂坊門口。楚國當朝宗室少女子,百姓隻從傳聞裡聽過,公主出嫁時十裡鋪香,才當得起眼前的排場。

道旁已有人指著轎子揣測:“瞧這樣子,該不會是暖月閣的花魁紫煙吧?”

這話落到了轎中謝綾的耳朵裡,眼神一寒。

蘭心感受到謝綾全身環繞著的殺氣,替那多嘴之人捏了把汗。敢將她家小姐和青樓女子混為一談,這人嫌命太長麼……

謝綾黑著臉下了轎,迎麵見到一頂藍呢月頂轎子。蘇昱一襲淡青白紋輕袍,施施然向她走來,十六骨折扇手中執,頗有幾分貴家公子的風流意態。

春深至濃,長樂坊外的海棠綻得酣醉。燈市未歇,蒙了紅綃的燈麵投出殷紅的光,堂前堂後融儘海紅春/色,嵌著坊中靡靡樂音,盛開至天明。

他在這一片融融朱光裡站定,引來了不少女子含羞帶怯的目光,半掩著團扇紛紛往這處側目。

謝綾黑著的臉又難看了些,冷冷擲下一聲:“進去吧。”

長樂坊的管事認得謝綾這個熟客,收了蘭心呈上的帖子便恭恭敬敬迎了進去。蘇昱溫然含笑,一言不發地與謝綾並肩而行。一樓的賓客已來了不少人,謝綾所過之處收到不少曖昧目光,這才有些後悔,大搖大擺帶著個男人一起來了,旁觀者不知要生多少旖旎心思。

再則,那些個姑娘的小眼神兒都怎麼了?長安城裡的姑娘們已經曠達到見個男人就媚眼如絲的地步了麼?謝綾淡淡瞥了眼身邊笑靨如常的人,心中不免生了些暗恨——本小姐才是你的金主,你對彆人賣笑倒賣得很起勁麼。

她頓時有種銀子都是白花的不滿,鐵著臉上了樓。

長樂坊的格局彆致動人。一樓正中擺了舞池,辟出一個台子作拍賣場用,四周環了一方清池,汩汩水聲和著樂聲,水中零落幾片花瓣,淡淡生香。二樓雅間環欄,輕歌燕舞俯賞間,獨得三分清靜。

雅間之間由紗幔相隔,彆間的客人朦朧可見。謝綾寒氣森森地坐定,一眼便看到了隔壁間的裴月,正勾著一雙美目在她的方向流連。謝綾冷冷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礙眼的閒雜人等,伸手去夠桌上的酒壺。

手指剛勾上壺耳,酒壺卻已落到了旁人的手中。

蘇昱坐在她身側,手中早已將酒壺換作了一把紫砂茶壺,為她斟茶。普洱清茶自壺嘴緩緩流淌,謝綾涼涼看著他持壺的手。

他確實有一雙富家公子的手,掌心乾淨無繭,指節修長,唯有指腹處略粗糙,應是時常寫字造成。紗布早已拆除,掌心的那一道猙獰傷疤橫亙在這雙本該調弄風月的手上,與其人甚不相符。

他將茶杯端在她麵前,軟言相勸:“烈酒傷身,這裡的普洱品相尚佳,堪可入口。”

杯壁離她的%e5%94%87不過毫厘,她就著他端著的茶杯抿了一口,雙?%e5%94%87潤了茶液,輕抿時%e5%94%87齒留香。她卻故意作出嫌棄的神情,皺起眉道:“我不愛喝茶。”

為他花了銀子,刁難他兩下似乎也不過分?謝綾淡定地望了望房梁,唔,誰讓他自己撞了上來,給她機會借題發揮。

哪知蘇昱收回手,自己抿了一口,道:“是涼了些。再泡一壺約莫會好些。”

謝綾眼皮微微跳了跳。

她耐著性子撐了一臂,側身微笑:“若我偏要喝酒呢?”

“真這麼想喝?”

“嗯。”

“沒有彆的辦法?”

“有倒是有。”謝綾巧笑嫣然,頗具蠍尾之麗色,“要麼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和家世?”

蘭心站在身後瘋狂地向蘇昱遞眼色,小姐笑成這個樣子,絕對不是善茬哪!作為小姐的忠仆,人家隻能幫到這裡了!

蘇昱灑然道:“家父早亡,家母遁入空門,無妻無子,唯我孤身一人,有何家世可言?”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隱瞞到底了。謝綾斂了笑容,淡淡然看著他。

“至於名字。”他垂眸一笑,“如今我連性命都在你手中,你賜我一個名字也無妨。”

謝綾細眉微凝:“你知不知道,隱瞞得越深,就越是容易觸怒我?”連姓名都不肯透露,看來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是時候把話攤開了。

謝綾擺出一派溫和神態,張弛有度間藏住殺機:“知道得太多的人呢,除了當死人,便隻能當我的人。你若有誠意,就該抓住機會。”她話音一頓,沉下聲道,“我謝綾不是什麼耐心的人。”

她信佛,一向少作殺孽,何況此人勉強也算救過她一命,總不至恩將仇報。這一點投誠的機會,她還是願意給的。

蘇昱輕輕擱下茶杯,出神了會兒,仿佛在認真思考她的提議。良久,他緩緩道:“什麼叫做你的……人?”

第八章 拍賣會(下)

“什麼叫做你的……人?”

“就是我的手……”謝綾一個“下”字還沒吐出來,手腕突然被他一帶,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往前撲去。

蘇昱用自己當墊子接住了她,他抓著她的手繞過他的肩膀,攬住她的腰,任她像一隻大貓一般趴在他身上。他的聲音輕得隻足夠她一個人聽清,語氣竟有些責怪:“你就這麼信任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隨隨便便就想把他放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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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綾掙%e8%84%b1不出來,便任由他用這個姿勢抱著,抬起頭凝視他的眼睛:“你若想為非作歹,何必要救我。”

蘇昱的氣息拂在她耳邊,帶著絲隱隱約約的笑意:“那你覺得,這樣可算是為非作歹?”摟在她腰上的手又箍得緊了緊,有意無意地提醒著她。

謝綾立時一僵,感慨登徒子裡也分三六九等,有些人調?戲起姑娘來還能調?戲得這麼義正言辭,讓她有種不被他調?戲都很造孽的幻覺。

對待不要臉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還不要臉。謝綾深諳此道,淡定地扯了扯麵皮,嗬嗬笑道:“無所謂。”

眼前的臉龐越靠越近,動作緩慢得像是一種煎熬,檢驗著她言語的真實性。

謝綾不避不躲,睜著眼睛與他四目相對,認真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你要真這麼想當我的男寵,我可以考慮收了你。”

躲在角落裡的蘭心悄悄回頭看了眼這幅少兒不宜的畫麵:小姐你是個女子哪!這麼邪魅狷狂真的好嗎……

蘇昱突然一頓,眼底的調笑之色一洗而空:“哦?”她對待男人的態度,就是如此輕率的麼。

他的力道一鬆,謝綾得獲自由,坐回了原處。她理了理衣裙,漫不經心地攤開手:“我覺得你長得不錯。”尋歡作樂麼,那麼認真做什麼?

她仔細盤算了下,就算他答應當她的手下,她也不知該給他安排個什麼差事。總不能讓他無所事事地住在宜漱居,由她白養著他吧?

這麼看來,收個男寵這件事,一來論容色,他尚屬過關,不讓她討厭,二來又順了他的心意。既報了她總是被無故占便宜的一箭之仇,又能解決此人不知該殺還是該留的難題,豈不一舉兩得。

謝綾的人生哲理,便是:倘若你被人占了便宜,要麼對他趕儘殺絕,要麼就要把事實變成“是她主動讓他占便宜,和他沒有關係”。

蘇昱不知她心中的這些詭異念頭,沉默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真這麼喜歡我啊。”他側過臉,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那來%e4%ba%b2一個。”

“……”謝綾麵無表情地湊近,再湊近,用嘴%e5%94%87在他的臉頰上輕碰了一下,冷冷道,“要不要再來兩下?”

她%e8%88%94了%e8%88%94%e5%94%87上的滋味,唔,適應一下這個身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嘛。

果然沒有她謝綾做不到的事情。

蘇昱把下巴擱上她肩窩,嘴角輕彎,在她頸上輕輕擦過,帶起微涼的酥/癢,連聲音都暈著笑意:“你想來幾下都可以。”

謝綾像個木頭紮的稻草人似的,艱難地轉過頭,沉眸看了他兩眼。她回過頭,深出一口氣:好吧,適應還是挺困難的,需要慢慢來。

於是謝綾第一天的適應之旅以捏了兩下他的臉,感受了下她家新男寵的手感而告終。

她嚴肅地總結:嗯,還是很有樂趣的,至少手感很不錯。這個銀子花得值。

戌時方過,琵琶弦響,一樓的台上上來的是長安商會的現任會長,邱雲深。此人早年是個白手起家的巨賈,後來將生意傳給了兒子,自己閒不下來,便憑著威望當上了長安商會的一把手,專心當長安商界的和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