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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扯著嗓子尖叫,“還有完沒完了!鬨得這樣大該如何收場?!刺傷了賈寶玉頂個%e5%b1%81用,能把損毀的名節補回來嗎!反把自己害得更慘!哎呀,不能再叫他們鬨了!鬨大了咱們探春還要不要活了!”

若受害的是自己,以趙姨娘的烈性,保管來個玉石俱焚,可受害的是自己女兒,她恨不能這事兒從沒發生過,悄悄的抹平了也就算了。女兒今後可還要嫁人呢!

“環兒,你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事兒壓下去呀!不然你姐姐就活不成了!”趙姨娘拽住兒子衣袖苦苦哀求,見兒子無動於衷,撩起裙擺就要下跪,“她到底是你姐姐,你忍心看她落得個跟珠大嫂子同樣的下場?姨娘求你了還不成麼?”

“哪有母%e4%ba%b2跪兒子的道理,你想讓我折壽?”賈環用力托住她手臂,無奈開口,“走吧,過去看看。”

“哎,好好好!”趙姨娘立馬套上鞋子,走到門口似想起什麼,把跟在身後的探春摁坐回去,殷切叮囑,“這事兒你就彆參合了,有環兒幫你處理。你好生吃飯,然後趕緊的睡一覺,待明兒一睜眼,什麼糟心事兒都沒了。”

探春抽抽噎噎的點頭,把趙姨娘送到垂花門口。

回到屋內,遣走丫頭婆子,隻留下侍書,她誌得意滿的笑了,一邊擦乾眼淚一邊拿起筷子優雅的進食。

“三姑娘,這道坎兒總算是過了。有姨奶奶跟環哥兒照拂,日後嫁個殷實人家應該不成問題。”侍書大鬆口氣的同時,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殷實人家?恐怕不止。我到底還是低估了賈環的能耐。你瞅瞅這屋子,”探春用筷子四處指點,“那是宣化年間的紅寶石僧帽壺,一個就要萬兩銀子,一對兒價錢還得往上翻兩番;那是汝窯青瓷天紋水仙盆,價值在五千兩以上,那個琺琅彩瓷、翡翠白菜、李琰的《雙溝竹石圖》,可都是上了《石渠寶笈》跟《秘殿珠林》的好東西,有銀子也買不到。更彆說這些個紫檀木或黃梨木的家具。這屋子裡的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值一二十萬兩。果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即便太太最風光的時候,屋子裡的擺設也及不上這裡半分。”

侍書聽了嚇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縮頭縮腦的立在原地。

探春噗嗤笑了,點著她額頭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把姨娘哄高興了,這些個好物自然也有我的份兒。等賈環科舉入仕,憑他跟兩位王爺的關係,又有姨娘緊著敲邊鼓,我何愁不能嫁個好人家?隻要娘家夠強勢,嫁妝夠豐厚,哪個女兒愁嫁?你看看前些年鬨出私奔醜聞的關內侯家的嫡次女,不也嫁給了奉國將軍的嫡長子為正妻麼。現如今人隻看見她風光的一麵,誰又敢提及她往年做下的醜事。”

侍書勉強笑了笑,遲疑開口,“趙姨奶奶好哄,可環三爺卻不好糊弄。姑娘你還得小心應對才是。都說唯有真心才能換真心,你把之前那些個齷齪全都忘了吧。”

“他不真心待我,憑什麼我真心待他?”探春扔掉筷子冷笑,環視這處處透著奢華的房間,又不甘不願的歎息,“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實在對他喜歡不起來。罷,不就是做戲麼,這有何難!為了錦繡前程,我暫且忍耐忍耐。”

賈環一行到得李紈院子時,李紈正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丫頭婆子跑的跑,哭的哭,喊的喊,鬨哄哄亂成一團。

賈蘭手上握著一把三寸長的小刀,刀尖沾滿血跡,頭低垂著,呆看李紈青紫的臉龐,不知流淚更不知言語,額角破了個大洞,汩汩而出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下,染紅大半邊衣襟。這是襲人為救寶玉用銅爐砸的,後來又遇上匆匆趕至的賈母,狠抽了幾拐杖,若不是他跑得快,又正趕上前來找寶玉算賬繼而跟護短的賈母大吵起來的賈政,恐就不止受這一點傷而已,被當場押下去杖刑也是有的。

賈母眼中向來隻有寶玉,旁的兒孫何曾入她的心?迎春被賣給中山狼,黛玉傷心亡故,探春無奈遠嫁,她統統置之不理,唯獨見不得寶玉受半點委屈,偏心偏的簡直沒邊兒了。

仆役們還在添亂,絲毫也沒想著給賈蘭處理傷口,亦或把李紈抬到炕上去。賈環掀開門簾,冷聲嗬斥,“彆喊了!都他-娘-的給老子滾出去!”

“呀,環三爺來了!”仆役們嚇得麵無人色,忙跪下請安,然後踉踉蹌蹌爬起來跑遠。

賈環快走兩步,去探李紈鼻息,卻見呆滯中的賈蘭忽然暴起,一刀紮向他手背。

“一邊兒去,你母%e4%ba%b2還沒死呢!等死了你再替她守屍!”賈環劈手奪過小刀,一腳將他踹開,然後往李紈嘴裡塞一顆黑色丸藥,使人將她安置到榻上。丸藥入口即化,不過片刻功夫,李紈青紫的臉龐慢慢轉為紅潤,似有若無的呼吸也變得平穩綿長。

“母%e4%ba%b2!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嚇死蘭哥兒了!不管外人如何看你,蘭哥兒永遠不會嫌棄你,長大了還會好好孝順你,替你掙個誥命回來。母%e4%ba%b2你聽見了嗎?”賈蘭這才回魂,撲到李紈身邊嚎啕大哭。

就這會兒功夫,又有丫頭來報,說四姑娘把頭發絞了,揚言要出家。眼見事情越發鬨得不可開交,趙姨娘心裡火急火燎的,催促兒子趕緊把這事壓下去。

賈環略安撫幾句,留下她照看賈蘭母子,擰眉往賈寶玉院裡走。院外擠滿了看熱鬨的仆役,賈赦跟賈璉立在門口,冷眼看賈政與賈母爭吵。

“你彆攔著我,今日我非殺了這畜牲不可!”

“你敢!你若碰寶玉一根寒毛,我就上折子參你不慈不孝!”

“母%e4%ba%b2,你究竟要護他到什麼時候?他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都是你給縱的!”

“護到我死為止!有我在,誰也不能動寶玉!把寶玉害死好叫賈環那喪門星承襲家業,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嫡庶有彆、長幼有序的道理你懂不懂?你不懂我便上書,讓皇上跟太子來教你……”

聽到這裡,賈赦諷刺的笑了,看向賈璉冷聲開口,“沒想到老太太也明白嫡庶有彆、長幼有序的道理,我還真有些驚訝呢。也不知誰把榮禧堂讓給次子,反把嫡長子逼到偏院安置。”

賈璉正準備附和幾句,眼角餘光瞥見款款而來的環三爺,忙迎上前笑道,“環哥兒,來得不巧,裡麵鬨得正凶呢!我使人把他們拉開?”

“拉開作甚?”賈環往裡瞅了一眼,見賈政臉紅脖子粗,賈母暴跳如雷,賈寶玉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手臂裹了一圈白布,冷聲道,“讓他們吵。狗咬狗,一嘴毛,咱們這些‘人’就不要參合了。”

賈赦父子暗暗發笑,心道不愧是環哥兒,不但手段狠毒,嘴也夠毒的!

“你,把府裡的下人全叫到正廳去,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賈環環視四周,指著隱在人群中的林之孝命令。

林之孝雖然接替了賴大大總管的職務,但有環三爺坐鎮,絲毫不敢猖狂,誠惶誠恐的應諾,佝僂著腰低垂著腦袋飛快退走。

圍觀的眾人聽見此言半點不敢耽誤,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正廳,奉上好茶跟糕點,不需三爺發話便乖乖跪下聽訓。

賈赦父子顛顛兒跟去。

聽說是環三爺要訓話,一眾豪奴誰個敢拿喬,忙不迭的趕至正廳,撲通撲通接連跪下,個個麵色煞白,心驚肉跳。

一杯茶見底,賈環徐徐開口,“今兒這事鬨的大了,府裡恐怕已經傳遍了吧?”

眾人紛紛磕頭,不敢應話。

“既知道了,就把這事兒給我爛在肚子裡,誰若再提及半個字,亦或傳到外頭去,我有幾千幾萬種方法令他生不如死。”說到這裡少年輕輕一笑,問道,“你們也不想哪天早晨睜眼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e8%88%8c頭爛掉了吧?嗯?”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很長,與此同時,他緩緩傾身,用漆黑的,遍布煞氣的瞳仁盯住林之孝的眼睛。

想到賴大、王夫人、璉二奶奶等人的下場,林之孝骨頭發寒,裡外衣裳濕了個遍,都能擰出水來,砰砰砰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顫聲開口,“三,三爺您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

“是是是,絕不外傳!”

“三爺明鑒,倘若我透露半個字,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三爺……”

求饒聲、磕頭聲、抽氣聲、牙齒打顫聲,聲聲不絕此起彼伏。賈環放下茶杯,漫不經心的拂袖,“很好,都下去吧,該乾嘛乾嘛。”

眾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再不敢去寶二爺院子裡看熱鬨,灑掃的灑掃,挑水的挑水,澆花的澆花,個個擺出勤快的樣兒,生怕環三爺對自己不滿。

鬨得沸反盈天的賈府瞬間安靜下來。

賈環衝賈赦父子點點頭,撚起一塊栗子糕,邊嚼邊施施然離開正廳。

“若是環哥兒執掌賈府,賈府何愁不能恢複昔日榮光?”等人走遠了,賈赦長歎一氣。

“父%e4%ba%b2說的是。可惜老太太一心想交給寶玉,所以咱還是趕緊的分家吧,否則哪天被那掃把星拖累得抄家奪爵也是有可能的。再者,說句不當說的話,您日後悠著點,彆再乾那些欺男霸女喪儘天良的事兒,小心日後遭報應。”賈璉苦口婆心的勸解。

賈赦本想發火,思及日漸沒落、腐朽動蕩的榮國府,終是沉痛的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三四章的樣子,環兒就該長大了,開坑之前構思了很多很多炕戲,全廢了~~

第75章

賈環走到半路,忽然想去迎春那裡看一看。剛醒過來的時候,整個賈府除了趙姨娘,就屬迎春對他最好,經常送些吃食、藥材、布匹等物,偶爾還接濟些銀兩,被打發走那天,也隻有她前來相送。

雖說回府以後,因為賴大、王夫人、王熙鳳等人的事,迎春似乎怕了他,再不敢上門,可這份情,他一直記著。

繞過抄手遊廊步入垂花門,看見空曠無人的院落,賈環挑了挑眉,繼續往裡走。

“你在乾什麼?”暢通無阻的走到迎春屋門口,見她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握著剪刀一手攢著發絲,正猶豫不決,臉上淚痕已乾,眼眶依舊紅腫。

“環,環哥兒,”迎春嚇得丟了剪刀,結結巴巴詢問,“你,你怎來了?”

“我來看看你,能進來麼?”

“快,快進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