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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滅了他!

賈赦夫婦挪了挪位置,離這群作死的人遠點,務必叫環哥兒看出他們跟二房不是一路的。

趙姨娘聽見響動大步跑出房門,手裡握著一把亮蹭蹭的柴刀,尖聲道,“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老娘就先砍死你!有本事你過來啊!看誰比誰狠!”話落把柴刀舞的獵獵作響。

啞巴兄妹和小吉祥終於把乾柴碼放齊整,隨即拿來一根鐵鏈並一把銅鎖,將院門封的嚴嚴實實。宋嬤嬤將木桶裡的液體澆淋在乾柴上,四麵牆根都沒落下。

夏風帶著燥熱的溫度徐徐拂過,一股濃烈的煤油味兒在空氣中彌漫,令人聞了頭暈腦脹,惡心欲吐。

賈母忙取出鼻煙壺嗅聞,心裡升起強烈的不祥的預感,暗暗示意仆役們不要輕舉妄動。

繩子如何能與柴刀抗衡?且趙姨娘表情十分猙獰可怖,眼裡透著豁出一切的決絕和瘋狂,一來就壓下了賈政的氣焰,駭得他連連後退。

賈赦肩膀抽[dòng],低笑不止,呢喃道,“好家夥,不愧是生下環哥兒的女人,夠彪悍!”

僵持間,賈環掀開門簾施施然走出來,含笑點頭,“眾位晚上好,等你們多時了。”邊說邊從懷裡摸出一個火折子吹燃,閒適的語氣轉為森冷,“誰敢動我院子裡的人,今天便都彆回去了,直接燒成飛灰。”

鬼魅一笑,他輕輕動了動指尖,將火折子彈出去。拉長的橘色流光映照出眾人煞白扭曲的臉龐,精準的落在小吉祥舉起的乾柴上,然後掉入沒撒煤油的草叢,被小吉祥一腳踩滅。乾柴頂端裹了一層厚厚的棉布又撒了許多煤油,轟的一聲綻放火光,唬得眾人一驚一乍,好不恐懼。

小吉祥垂下火把,貼近柴堆。

眾人目眥欲裂,紛紛失態的高喊,“不要!”

賈環撫掌大笑,直笑得眾人臉色鐵青身子僵硬,才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你們敢跟我耍橫,我就敢跟你們玩兒命,看誰玩兒的過誰!方才誰說要勒死我?來啊,我等著。”他上前兩步,伸展手臂,表情說不出的愜意。

賈政退後兩步藏到賈母身後,握繩子的手瑟瑟發抖。直到今天,他才深刻的認識到自己這個庶子究竟有多麼癲狂多麼恐怖。父%e4%ba%b2的威嚴蕩然無存,隻剩下滿心的畏懼。這樣的人,誰能降得住?

想到這裡,他滿眼希冀的朝母%e4%ba%b2看去。

賈母心中暗暗叫苦。她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賈環說到‘玩命’兩個字時眼裡閃過的期待和狂熱。他壓根不害怕死亡,甚至說,他享受那種遊走在生與死之間的刺激感。他已經徹徹底底瘋了,要想製住他,就得比他更瘋狂。

可世間凡人,誰能比一隻惡鬼更瘋狂?

賈母跺了跺拐杖,強忍住退後的欲-望,顫聲開口,“環哥兒,彆衝動,有話咱坐下來慢慢談!”

王熙鳳%e8%85%bf腳一軟,癱倒在地。老祖宗都怕了,誰還能為她出頭?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三步一跪,六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上門請罪,沒準兒還能有條活路……

賈赦與邢夫人悄悄挪到不起眼的角落,衝小吉祥諂媚的笑。小吉祥愛理不理的瞥了一眼,便繼續虎視眈眈的盯著賈母,兩人心下稍安,見賈璉還癡癡傻傻的站在原地,忙將他拉過來,低聲道,“看吧,早說他們是送上門來作死!這回若能全須全尾的出了這院門,你日後不許再搭理那蠢婦!爛死也是她自個兒找的!”

賈璉苦笑連連。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發短小君,頂鍋蓋遁走~~

第62章 六二

趙姨娘最初還有些心慌,見兒子一來就把賈母等人鎮住,一股惡氣直衝內腑,揮舞柴刀叫囂道,“談個%e5%b1%81談!嫂嫂偷東西都偷到小叔子屋裡來了,自己罪有應得還氣勢洶洶的帶人殺上門來討公道,你們好大的臉!也不怕老天爺一道落雷劈死你們!今兒能理直氣壯的偷東西,明兒就能光明正大的偷人!賈璉,你可得把你媳婦看緊了,她能耐著呢!”

王熙鳳像被拔了毛的鳳凰,早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絲毫不敢反駁,倉皇的朝賈璉看去,對上他懷疑審視的目光,心裡越發淒苦絕望。

賈璉隱隱約約聽過一些傳言,都道自己媳婦與賈薔賈蓉兩兄弟有些首尾,眼下趙姨娘這麼一說,才驚覺王熙鳳行事果然大膽張狂,沒準兒背著自己還真能乾出些有違婦道的齷齪事!本就僵冷的心轉瞬裂成片片。

賈赦夫婦麵露厭惡。

院子裡的仆役俱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可耳朵卻豎的直直的,心裡閃過各種各樣香豔的猜測。

賈母唯恐趙姨娘再胡亂潑臟水,拐杖一跺,欲令她‘閉嘴’,卻不想賈環如沐春風的一笑,溫聲道,“姨娘,跟這樣的人置什麼氣,快把柴刀放下,當心傷著自己。”話落看向賈母,語氣平淡,“要坐下談是麼?那便進來吧。”

賈母見他態度和緩,猜測他沒了鉗製王夫人的把柄,底氣不足了,忐忑不安的心稍定,仰著腦袋抬著下巴進屋,又擺起了老太君的款兒,心裡暗暗思量待會兒要如何令他服軟。

王熙鳳覺得有門兒,忙爬起來亦步亦趨的跟進去,一眾主子把狹窄的廂房塞的滿滿當當,外麵圍著四五十個拿棍拎繩的壯年仆役,看上去很有些排場。

賈環扶趙姨娘在主位坐定,自己撿了張靠背椅歪歪斜斜倚著,似笑非笑的睨視眾人。

賈母自以為掌握了先機,冷冷開口,“環哥兒,你性子忒也陰毒,當真我拿你沒有辦法麼?我實話告訴你,我再怎麼著也是賈府的老太君,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若真要整治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現如今狀子燒了,被發賣的祭田我全部贖回,牽涉進來的幾位族老也都打點疏通守口如瓶,那事兒抹的乾乾淨淨不留痕跡,即便你鬨將出去,府裡人眾口一詞反告你一條昭冤中枉之罪,革除功名趕出宗族,你想想你還能不能活!”

話落,她衝站在門口的小吉祥厲聲喝道,“賤婢,還不奉茶!沒見幾位主子都在這兒坐著麼!反了天了!”

小吉祥轉身下去,拿了一壺熱茶徑直走到環三爺和趙姨娘身邊,給他們各自斟了半杯,然後目不斜視的侍立一旁。

賈母氣得渾身發抖,將桌子一拍便朝賈環瞪去。

賈環淺淺小啜,放下杯子曼聲道,“老太太好大的威風。那事兒果真抹平了?你確定?我今兒也告訴你一句實話,我是不想與你們一般計較,若真要整治你們,你們絕對會死的很慘!”

他站起身在屋裡踱步,輕笑道,“不就是一張狀子麼?你們想要直接開口問我就是,何必乾些偷偷摸摸的勾當。喏,這兒一張,拿去。”他從花瓶裡抽出一張隨意扔到地上。

“這兒也有,拿去。”從書架中抽出兩張扔掉。

“這兒,這兒,這兒,多得是。”書桌的抽屜,字帖的夾層,甚至床榻底下,一連翻出五六張,最後竟從枕邊的匣子裡掏出厚厚一遝,往空中一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蓋了血手印的狀子紛紛揚揚下落,駭的賈母等人連滾帶爬的跑出屋,桌子撞歪了,凳子翻到了,形容好不狼狽,唯恐沾上一星半點兒毒藥。

賈環頗覺有趣,歪在炕上低笑連連。

賈母表情扭曲,氣息粗重,若不是有拐杖杵著,早已癱軟在地失了威儀。從懷裡摸出鼻煙壺深深嗅聞幾下,她勉強定神,走到門邊往裡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掙出眼眶。

賈赦膽子也大,同樣走過去探看,驚叫道,“怎,怎麼都是真的?”賴大的血掌印,書記官的簽名,官衙的印章,一個沒少。

賈環止住笑,輕飄飄開口,“誰規定狀子隻能寫一張?既落到我手裡,我叫他寫幾張他就得寫幾張。你們還要麼?我這兒多得是。”從床底下拽出一口箱子,挑開箱蓋,他惡意滿滿的道,“你們喜歡儘管拿去,不拘是燒是撕還是剪成窗花兒,隨你們折騰。”

似想起什麼,他拍了拍腦門補充,“哎,差點忘了,晉%e4%ba%b2王那兒還有我幾箱子存貨,拿到城門口拋灑,足夠京裡人手一張。你們覺得這個主意好不好?有不有趣兒?”

賈政不敢想象那荒誕的畫麵,可他心裡十分清楚,賈環既說得出口,就絕對做得出來,心裡怕了,怯了,徹底退縮了,想走才發現院門已經上鎖,壓根走不%e8%84%b1,除非把賈環哄高興了。

“瘋子,瘋子,你就是個瘋子!”賈母杵拐杖的手青筋暴突,劇烈顫唞,若不是有鴛鴦和琥珀一左一右攙扶,不停的往她太陽%e7%a9%b4抹紅花油,沒準兒會被氣暈過去。

賈赦垂頭忍笑,心道你們幾個凡人如何玩的過混世魔王?狀子一寫便寫幾萬張,這是人乾的事兒麼?賴大不是被打死的,是寫死的吧?絕,真絕了!想到這裡心內又是一陣狂笑,對賈環佩服的五體投地。

王熙鳳站在門口,目無焦距的盯著一張狀子。受了那麼多罪,得到的竟是這麼個隨手可扔的東西,她圖的什麼?!名聲丟了,臉麵丟了,丈夫的信任丟了,健康的身體也丟了,她究竟圖的什麼?!

仿佛一腳踩空墜入深不見底的山崖,明明知道會死,可死亡總也不來,那縈繞不去的驚惶遠比性命終結的瞬間更為難熬。王熙鳳砰地一聲跪倒在地,掩麵長嘯,嗓音悲戚。

院子裡的仆役們想不到事情竟如此起起落落,峰回路轉,原本的囂張氣焰全被深切的恐懼所取代,忙將手裡的棍棒繩索扔得遠遠的,接二連三的跪趴下來磕頭。

賈環理也不理,歪在炕上指了指自己屋子,輕笑道,“我這人心實,大方,有什麼好東西就喜歡擺在明麵,從不設防。瞅瞅,這屋裡的擺件全都是皇上禦賜的書畫古董,價值連城;我那裝銀票的錢匣子從不上鎖;玉佩扳指發冠等貴重飾物也都隨便塞在衣櫃裡,丫頭們喜歡隨她們自己去拿。”

說到這裡他慢慢喝了口茶,語氣陡然變得森冷,“不過,拿了也得有命花才成,你們說是也不是?”

賈母送來的十六個丫頭婆子齊齊跪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攤開的雙手皆有不同程度的紅腫潰爛。

賈環睨視賈母,一字一句開口,“都說賈府老太君最會□□人,今兒我算是開了眼了。一手扶持的主母暗害嫡子,一眼相中的孫媳婦偷東西偷到小叔子屋裡,送來的丫頭婆子手腳沒一個乾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