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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豔 決明 4669 字 3個月前

口。

夜,漸深。

五更更響,更襯深夜靜寂。

豔兒已睡得酣沉,均勻而輕淺的吐納聲,落在一夜無眠的玄武耳畔。

“我怎麼會趁夜溜走?既然說了要對你負責,自是不會棄你而行。你該防的不是我會不會偷跑的問題……”而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家與一個大男人同床共枕的危險下場。

可惜,這番話豔兒沒能聽到。

“還有,你%e8%83%b8`前的紅烙絕不可能是胎記……”玄武輕聲沉%e5%90%9f,半合著黑眸,回憶當時初見她靜佇粼粼波光中,潔淨賽雪的玉膚上清楚烙著的印記。

那豔紅更勝朱砂的血紅烙,是護魂之咒——隻有修煉五百年之上的神隻或精獸才有能力習得的咒法,此咒意在護住承受咒法之人的魂體,無論外來的傷害多大,隻要有護魂咒加持,禸體雖免除不了劇烈之傷、難忍之痛,卻仍能維持魂不飛、魄不散。

此咒通常用於即將麵臨性命殞減之際,或身軀承受重大傷害時才會施加,目的隻在護住魂體,肉身上的傷害隻有等待危機度過之後再緩緩修複。

隻不過這咒法已被心存不肖的邪妖濫用在偏頗邪道,有些甚至被拿來當成淩遲的酷刑——畢竟魂體無傷,禸體卻清清楚楚地承載痛苦,即使是天光焚身,仍能保持完整意識,這等酷刑遠比絞縊或斬首更殘忍千百倍。

豔兒不可能擁有五百年的修煉,護魂咒自然並非出自她之手,而她似乎完全不明白%e8%83%b8`前紅烙的真實由來。

是誰對她下了護魂咒?

“護魂咒是出自何人之手?”玄武挨近她耳畔,雖知她不會清醒,他仍問得小心,“是誰如此狠辣,對你施下護魂咒——”

他話還沒呢喃完畢,驀然,一道猛騖的力道狠狠將他幻化的小龜身給硬扯飛了起來。

玄武反應不及,龜身被拋出了床鋪,撞上了木雕的曲足案。

砰然巨響,隻換來豔兒數聲咕噥及須臾的惺忪,檀口破開一道小小的哈欠,她又繼續沉入夢鄉。

係著紅束帶的右腕,橫擱在床鋪外,紅束帶另一端的玄武卻被她這隻夢境中舞動的臂膀給摔得頭昏腦脹。

玄武定睛凝望著紅束帶,龜殼上的小紅結自動自發地解開。

“天……你連睡夢中都不忘打打殺殺的。”玄武恢複人形,輕揉著方才因遲緩而來不及縮回龜殼的腦門,“這一摔還真疼。”

流星劍傷不到他絲毫,她的無心之舉倒是讓他嘗到了疼痛。

玄武在不驚擾她的輕緩動作下,爬回了床鋪內側。

食指一勾,那條懸了空的紅束帶猶似小蛇般纏回玄武的手腕。

“這樣你明早醒來才不會又發了怒。”惱他擅作主張地解了束帶。

一記粉拳又無意識地揮來,這回玄武可有了萬全準備,輕易鉗住她。

玄武讓豔兒背對著他側躺,一隻大掌直接包覆著那雙柔荑,讓她無法再隨心所欲地“偷襲”他。她的曲線%e5%90%bb合著他的%e8%83%b8膛,兩具身軀無可避免地牢牢貼合。

“你的睡相可不比燭光及宵明好。”他淺笑。

燭光是睡夢中手舞足蹈,好似半刻也閒不下來一般,宵明則是像顆打轉的陀螺,夜裡睡下時是頭上腳下,清晨醒來就變成頭下腳上了。

以往他身邊跟了兩個娃兒似的孩子,現在又多添了一個——她。

輕輕撥開她頰邊的散發,她睡熟的模樣好憨柔,仍是美得驚人,卻多了分纖靜,這樣的她,似乎比較符合她的原形精妖——

人見人愛的牡丹花。

是了,豔兒是隻花妖,一隻既不溫柔也不婉約的花間妖精。若非他擁有似神的法力,他也極難將妖豔邪媚的她與花兒這等溫和植物串聯在一塊。

她的每絲細發、每寸肌膚都發散著一股花香,很淺很淺,若不專注,很容易便會教人給忽視掉。

一朵漸失花香的牡丹……

“我所見過的花妖,無一不是美得絕塵,性子卻柔得似水,好比花神玉蕖來說,我還以為所有與花有所牽扯的神獸精妖皆是同他一般。”

各類精怪皆有天生屬性,食肉的精怪自是脾性暴烈,而草食的精怪偏於溫吞,草木之類的精怪便是眾妖之中最最善良無害的一群。孰料,百花之中竟也有頑皮反骨如她,動不動就喊殺嚷打,仗劍欺負弱小。

她就像朵以鮮血喂養的牡丹,辦色的赤豔中包含了血的染煉,也或許……是她體內的蝕心劍將她原有的天性給噬得乾淨,任由魔般的狂豔進占她的軀殼。

玄武的手覆在她柔荑之上。她的掌心帶著些許冷意,是因為那柄進駐她體內的流星冰劍所致?

“我得想個方式讓蝕心劍永永遠遠%e8%84%b1離你,這是當務之急。可我說的話,你又聽得進多少?”

頭一回,玄武放棄腦中那些男女授受不%e4%ba%b2的道德觀念,輕輕使力將那蔥白纖指緊緊包覆,讓自己的體溫過渡到她身上。

她身上仍存有太多太多的謎……

“豔兒,我會查清楚是誰在你身上下了護魂咒。更會查清楚,是誰施下這道封咒,竟隻為了……”

他頓了頓,側頸深埋在她發間,隻為探得更多屬於她的香馥,輕似夜風的嗓,帶著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心疼。

“鏊出你的心。”

第六章:

他們在俗世城鎮停留了五日。

三個走起路來遲遲緩緩的俊雅男人,搭配上一個冷颼颼的天仙大美人,霎時成為這城鎮的最新話題。

玄武一行人走在城街上,換來不少指指點點,因為他們太過特彆。

“這金步搖挺有趣的,搖起來玎玎作響,你喜不喜歡?我買給你?”男人喜孜孜地將他在攤子裡發覺的首飾遞上前給身畔的女人瞧。

“不喜歡。”女人答話的口氣足以凍結一條川河。

“那……這簪珥呢?我瞧得出來,上頭鑲的貝珠是貨真價實,絕非贗品。”男人又晃了晃手中珠圓玉潤的簪珥。

女人連應聲都懶得應,頭一扭,繼續朝前頭走。

“小哥,我要了這簪珥。”

男人輕暖地對小販說道,好看的容貌竟害小販瞧得有些呆了。

“啊,可方才那姑娘……”她的反應看來像是“不要”吧?

“她會喜歡的。”男人一逕笑著。

“好好,這簪珥要三十紋銀。”生意上門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謝謝。”付了銀兩,男人快步想追上前頭的美麗姑娘,然而他的“快步”卻隻是尋常人的慢行。“豔兒。”

男人的輕喚聲,終於讓走在前頭的女人頓了腳步,臉上表情頗不甘願地旋過身又給走了回來。

“你走快些好嗎?”她埋怨。

“逛大街當然得慢慢來,哪像你箭步如飛的?好幾個攤販都教你給錯過了。”玄武朝豔兒伸出手,她不受控製地回握住他。

這是兩人間的默契,她討厭乎心裡空空蕩蕩的感覺,而他也知道這點。

“你瞧,像燭光和宵明那兩個孩子,在後頭玩得不亦樂乎,那才叫逛大街。”

兩人同時回首朝後方望去,燭光和宵明正在鬥%e9%b8%a1圈外拍手叫好。

“那有什麼好看的。”她冷哼,紅紗掩覆之下的嘴兒撇了撇。

“對那兩個孩子來說,是挺新奇的。”他笑,拈起方才為她而買的簪珥,“來,我替你簪上。”

玄武%e5%94%87邊那抹笑容乾乾淨淨的,這樣的笑,卻被她眼前的紅紗給染上一抹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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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適合……”她陡然低聲自語。

蔽眼的薄紗,毀了那般單純的笑。纖手撩起蓋頭紅紗,還給玄武乾淨的素色,不知怎麼的,她隻覺得……

他,不適合血般的紅。

“怎麼了?”玄武為她半掀紅紗之舉不解,“蓋著頭紗,很熱是不?”

豔兒搖首。她隻是不想隔著紅紗瞧他。

玄武簪妥了她左耳珥珠,繼續朝右耳奮戰。

耳朵上沉甸甸的珥珠,對她而言無疑是累贅,然而……這樣的累贅非但不會令她生厭、排斥,反倒是心頭湧起一股甜孜孜的喜悅……

“好了。”他將幾綹散發撥到她耳後,露出點綴在她粉嫩頰邊的白亮珠貝,“好不容易才遇得到人間城鎮,我幫你多買些玩意兒,否則明兒個起程,十天半個月都得在山野林間度過。”

“你們究竟要往哪裡去?”豔兒問,一邊動手將紅紗覆回麵前。

“去天庭,為王母娘娘拜壽。”他壓低嗓音,因為正巧與兩個凡俗世人擦肩而過。

“趕著去拜壽還這般拖拖拉拉?”

玄武輕笑,“離壽宴還有五個月,不急。況且以往我和燭光宵明都將時間花費在迷路之上,現下有了你,助咱們免去迷途之苦,也多了不少時間能四處逛逛大街、賞賞景。”

兩人繼續前行,逛了好些個攤販,在她的反對及悶不作聲之下,玄武又買了好多東西給她。

豔兒看著他臂彎間的“戰利品”越來越多,而且全是些姑娘的胭脂水粉、精致繡鞋繡帕、製裳布料、零嘴玩意兒,應有儘有。

這男人是買東西買上癮了嗎?

“不要再買了。”

終於在玄武又停在一攤專售陶土娃娃的販子前,欣喜地拎起一隻娃娃轉向她之前,豔兒開了口。

“為什麼?你瞧,這娃娃的模樣與你好像,你一定會喜——”

“我不喜歡。”她搶話,冷冷瞥了他掌間那尊笑得天真無慮的陶土娃娃。

像她?隻有鮮紅的衣著像吧?她可從不曾露出像陶土娃娃那般蠢笨的表情。

“那另外這尊——”玄武放下紅衣娃娃,又準備拿起彆尊。

“我不喜歡。”

“若是攤前的陶土娃娃,小姑娘都看不上眼,我這裡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動物、花啦、鳥的,小姑娘要不要瞧瞧?”小販殷勤地從身後挖出一口大木箱,裡頭裝滿了陶土娃娃。

“我不要。”豔兒瞪了小販一眼,明擺著:你敢給我拿出來,試試!

“你不用擔心銀兩之事,宵明那邊還很多,而且一尊泥娃娃花不了幾文錢的。”

“我沒擔心銀石,我就是不喜歡買這些玩意。”這是表麵話,實際上她隻是……隻是不喜歡他買多了,左手全用在捧那堆無用東西上,右手卻每每在經過一攤位時,便會放開她的手,專注於選購商品。

雖然每件物品都是為了她而選,但她寧可什麼也不買,就是不要鬆開他的手。

豔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