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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做出決定——休戰,派公主帶著豐厚的嫁妝前往西夷和%e4%ba%b2。五王爺當朝摔了笏板,拂袖而去。皇帝也不惱,與眾位大臣繼續討論和%e4%ba%b2人選。

因幾位公主都已出嫁,且最年幼的安琳公主正是嫁往西夷。因而這次的和%e4%ba%b2人選從京中貴女裡挑。主戰派的武將冷笑連連,主和派的文臣登時啞火了,唯恐皇上看中自己的女兒。最後也不知是誰遞上一封奏折,提議由王大人的嫡次女前往和%e4%ba%b2。

王家女兒的名聲早已臭大街了,倘若繼續待在大慶,也是孤老終生的命,不如為國為民做些奉獻。這樣一想,附和者甚眾。王子騰禁足府中,不能上朝,自然也無法替自己分辨。

於是當天晌午,高河就帶著聖旨登門了。

王子騰接過聖旨,渾渾噩噩的將高河送至大門口,回到正廳的時候被門檻絆倒,老半天爬不起來。大管家忙跑過去攙扶,又叫丫頭拿來藥酒給老爺按揉紅腫的踝關節。

方氏也不管夫君摔沒摔著,捏著帕子嗚嗚咽咽抹淚。

少頃,一名丫頭跑進來,咋咋呼呼的喊道,“老爺太太不好了,小姐投繯自儘了!”

兩人大驚失色,忙火急火燎的跑到女兒房中,卻見一條白綾係在房梁上,女兒兩手抓著,正把脖子往裡套,腳下踩著搖搖晃晃的繡墩。幾個小丫頭哭哭啼啼的攔阻,卻又怕碰著她真個讓她把脖子套進去。

“蘭兒,娘求你了,快點下來吧!”方氏想把女兒抱下來卻又怕驚著她,急得團團亂轉。

王熙蘭轉身麵向父母,腳下的繡墩晃了晃差點摔倒,嚇得周圍的丫頭高聲尖叫。她似乎覺得很有趣,瞥了丫頭們幾眼才冷笑道,“我本是大慶最尊貴的皇後娘娘,而今卻要被送往西夷,伺候那渾身惡臭,麵目可憎,粗俗不堪的胡人。從今往後再見不到故土爹娘,隻每日吞咽大漠的風沙和烙喉的青稞,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說完,又要把脖子往白綾裡套。

“蘭兒,你莫衝動!咱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可千萬彆想不開呀!”方氏拉過夫君,急急開口,“你還有你爹呢!你爹會想辦法的!你快下來!”

王熙蘭滿懷希冀的朝王子騰看去。

王子騰握緊聖旨,不發一言。

方氏急了,提醒道,“咱蘭兒好歹曾賜婚給三王爺,三王爺仁厚,總不會見死不救的。你去問問他可有辦法?說不準他能讓皇上改了主意呢?”

王子騰沉%e5%90%9f片刻,終是舍不得女兒,招手讓王熙蘭下來,“彆鬨了,爹這便去求三王爺。”

“真的嗎?”王熙蘭大喜過望,立馬跳下繡墩,挽住王子騰胳膊天真的說道,“那你問問他,我還能不能嫁予他?不做正妃,做側妃也行,我不計較那些名分。爹你可是一等忠勇公,又是軍機大臣,跟咱們王家聯姻,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王子騰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換了衣袍匆匆往晉%e4%ba%b2王府去。

三王爺站在案桌後,正聚精會神的畫一幅山河圖。王子騰不敢打擾,安安靜靜侍立一旁,目光止不住的往東牆上‘金榜題名’的橫幅飄去。如此俗不可耐的字幅,當真與這雅致的房間格格不入,也不知是誰留下的。

正胡思亂想著,三王爺放下毛筆,溫聲相邀,“勞煩王大人久等了,請坐。”

王子騰拱手,連說不敢。

小廝送來一壺熱茶,為兩人倒上,然後畢恭畢敬的退出去。三王爺舉杯啜飲,開門見山道,“王大人是為令千金而來吧?”

王子騰點頭,正欲陳情,卻聽對方不溫不火的問道,“王大人以為,是令千金更為尊貴,還是正經的皇室公主更為尊貴?”

“自然是皇室公主更為尊貴,小女出身低微,怎配與公主相提並論。”王子騰悚然一驚。

“那為何我皇室公主能和%e4%ba%b2,令千金卻不能呢?王大人,這求情的話,在本王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千萬莫讓父皇聽了去,否則天子之怒,你我都承受不起。”三王爺放下茶杯,表情肅然。

王子騰心中大駭,一邊擦汗一邊點頭。

三王爺卻忽然雲淡風輕的笑起來,低聲道,“此次和%e4%ba%b2,對王大人來說未嘗不是一次轉機。王大人的女兒為大慶做出如此犧牲,父皇感念在心,必定有所補償。本王在朝中根基淺薄,還需王大人儘快重入朝堂為本王出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隻論得失成敗。王大人回去好好斟酌,看自己究竟得了什麼,又失了什麼。”

失去一個女兒,換來皇上的愧疚,換來重入朝堂的機會,渾渾噩噩從晉%e4%ba%b2王府出來,王子騰一路都在思索。跨下轎攆後回頭凝望巍峨的皇宮,他終於做下決定。

書房內,三王爺拂落王子騰曾用過的茶杯,笑得輕柔,“臟了,都扔了吧。”

王爺分明還跟以前一樣態度和藹,小廝卻覺忐忑極了,小心翼翼開口,“敢問王爺,這一整套都扔了嗎?”

“不中用了,自然都扔掉。”似想起什麼愉快的事,青年嘴角掛上詭異的微笑。

無論王熙蘭如何吵鬨,到了議定之期,王子騰終是將她送往皇宮,草草舉辦過冊封儀式後又由一列軍隊送往西夷。皇帝對王家的忠心大為褒獎,當日便派高河送還了朝服和頂戴花翎,卻沒言明何時準王子騰重入朝堂。

饒是如此,王子騰依然大鬆口氣。

然而不過一月,送%e4%ba%b2的軍隊便狼狽而歸,同時也帶來了令整個朝堂都大為震驚的消息。剛冊封的永和公主被胡人暗殺了,開膛破肚,血流成河,死相極為可怖。且胡人還把罪責栽贓到大慶頭上,當日便發兵攻打玉門關。軍隊回來時,戰況還在膠著,然大慶無主帥鎮邊,亦無充足援軍,戰敗隻是遲早之事。

玉門關乃守住中原的最後一道門戶,玉門關破,胡人便可長驅直入。

皇帝還來不及憂心,從送%e4%ba%b2將士中衝出一名灰衣人,跪下便大聲喊冤。待聽清她所言何事,皇帝隻覺腦袋眩暈,眼睛發黑。

原來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安琳公主的大宮女翡翠。她如今臉色蠟黃,形銷骨立,手指更布滿厚厚的繭子,哪還有五年前清秀水靈的模樣。然而比她更慘的卻是安琳公主,好好的金枝玉葉,卻被吉利可汗贈予眾部將肆意玩弄,又被善妒的可敦割掉眼耳口鼻和四肢,又敲掉牙齒,用皮帶拴住脖頸,當畜生一般養在馬棚裡。

安琳公主生不如死的熬了三年,終於病重故去。被發配為軍妓的翡翠費儘心機勾引了一名士兵,趁夜逃離。老天總算開了一回眼,讓她在逃亡的路上碰見了打道回府的送%e4%ba%b2將士,這才安然踏上故土。

陳訴完所有冤屈,翡翠自覺無法苟活於世,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

皇帝盯著從她顱骨內流出的一大灘鮮血,神色猙獰。朝堂裡死一般寂靜,沒人敢開口,沒人敢抬頭,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然而五王爺卻無畏無懼,撲通一聲重重跪下,詰問道,“父皇,這就是你所謂的和平?用安琳的血與淚、自尊與傲骨,換來的和平?我大慶堂堂的公主,就是送過去讓胡人肆意玩弄殘害的嗎?我堂堂的□□上國,就是讓胡人肆意踐踏劫掠的嗎?兒臣不服,兒臣請戰!不踏平西夷,兒臣此生此世絕不歸京!”

“微臣請戰!不踏平西夷,微臣絕不回轉!”眾位武將齊齊跪下,眼裡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文臣這一邊,再無人敢站出來談什麼議和。皇室遭受如此侮辱,再議和,等同於賣國投敵,誰敢開那個口?

皇帝久久沒說話,高河見他麵色不對,上前兩步正欲探問,卻見他直直倒了下去。朝堂頓時亂作一團。

養心殿內聚集了太醫院所有太醫,三王、五王並執掌六宮的淑妃等候在偏殿。淑妃容色慘白,唯獨一雙眼睛紅彤彤的,麵無表情的看著西方,不知在想些什麼。安琳公主正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此刻的悲痛,簡直無法用言語描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等候了小半個時辰,太醫們魚貫而出,表情驚懼。

“父皇如何了?”三王爺皺緊眉頭。

“回王爺,皇上他怒急攻心,中風了。今後怕是,怕是站不起來了。”眾位太醫齊齊跪下,等候三王爺發落。

“起來吧,父皇的病,今後便要勞煩各位了。”三王爺頹然擺手,疾步朝殿內走去。

眾太醫大鬆口氣,對仁厚的三王爺感念至深。

五王爺正欲跟上,卻被淑妃攔住,一字一句慎重開口,“王爺,請你一定,一定要踏平西夷,把吉利可汗和可敦的人頭給本宮帶回來!本宮盼你大勝而歸!”

五王爺點頭,衝淑妃略一拱手,徑自去了。

“娘娘,您不進去看看皇上嗎?”一名宮女小聲提醒。

“本宮為何要去看他?倘若不是他私心作祟,本宮的安琳如何會死?三位公主都活得好好的,榮華富貴享之不儘,有駙馬身邊陪伴,又有兒女膝下承歡,本宮的安琳卻那樣悲慘的死去!他這是遭了報應了!遭了報應了!嗬嗬……”說著說著,淑妃神經質的笑起來。

“娘娘慎言,倘若被人聽了去……”那宮女緊張地臉色都白了。

“鳳印在本宮手裡,本宮怕誰?況且,他氣數已儘,該退位了。”淑妃打斷宮女的話,頭也沒回的離開養心殿。

皇帝醒來後所說第一句話便是命五王爺即刻發兵西夷,知曉自己今後再無法站立,很是癲狂了一陣,冷靜下來後頹然開口,“替朕準備禪位大典吧。”

在眾人的屏息以待中,他枯瘦的指尖顫巍巍朝三王爺指去,道,“齊兒,今後你便是大慶的帝王。朕送與你八個字——勵精圖治,振興國邦!”

104一零四

等皇帝歇下以後,兩位王爺從養心殿出來,卻見九皇子披頭散發的衝入,用孩童般天真的語氣嚷著要父皇,又圍著三王爺直叫哥哥,神態萬般依戀。幾名宮人慌裡慌張的緊跟其後。

“他怎麼出來了?”五王爺冷聲質問。

“回王爺,九皇子本來在花園中躲貓貓,趁奴才們不備便跑出來了,還請兩位王爺恕罪。”宮人跪下磕頭。

五王爺還欲斥責,卻聽裡麵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讓小九進來吧。”人在病重的時候總是特彆感性,老皇帝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九皇子得了癡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