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1 / 1)

,僵立當場。這塊玉就是他洗不掉的標簽,時時刻刻提醒王爺,他是何等非凡的出身,何等非凡的福氣,連皇子龍孫都比不得……

冷汗又開始密密麻麻的往外冒,將內衫外袍儘數打濕,寶玉咬%e5%94%87,退後一步,又退後一步,直至腳跟抵住門檻才停住。

咚的一聲輕響引得賈環瞥眼看去,衝他微微一笑。

七月的天本就炎熱,懷中的少年隻著了一件淡青色薄紗外袍,內襯純白儒衫,簡單的裝束更顯得他麵如傅粉,%e5%94%87似丹朱,又因笑得疲累,腦袋軟軟倚在自己臂彎喘氣,然後挑著眼角衝遠處斜睨,慵懶隨性的姿態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魅力。三王爺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將視線從少年身上移開,手臂暗暗收緊。

賈環仿似對他灼熱的目光渾然不覺,掙開鉗製,跳下膝頭,拎著畏畏縮縮的賈寶玉便走,扔下一句‘回見’。

“留下陪我用了晚膳再走吧,我叫廚子燉你最愛吃的酸筍老鴨湯,清熱去火。”三王爺疾步追上去,將他散亂的額發一一理順。

“狗場裡又熱又臭,我得趕緊回去洗澡,不然吃不下飯。看見沒有,鞋子都快被狗咬破了!”賈環撩起衣擺,展示自己麵目全非的鞋子,鞋尖一處絹布已開始抽絲並印滿梅花形的爪痕,再走兩步便會裂開。

腳趾頭微微拱動,將鞋麵撐的一跳一跳的,這行為放在少年老成的環兒身上,真是可愛到了極點,惹得三王爺低笑不止,攬著他肩膀%e4%ba%b2自送出府門,又摟了腰抱上馬車,細細叮囑,“今日喝了兩碗酸梅湯了,回去再不能喝,小心著涼。雖然天氣炎熱,也不要直接洗冷水澡,現在得了一時痛快,等年老關節就該受罪。今晚早些睡,明日不準遲到,否則我可是要打手心的。”話落衝啞巴兄妹下令,“看好你們三爺,不能由著他任性!”

“知道了!”啞妹脆生生應諾。

賈環從車簾中探出腦袋,做了個‘囉嗦’的口型,惹的三王爺舉手給他一個爆栗。

寶玉站在一旁好似個透明人,想與王爺道彆,卻又不敢開口,強忍心中酸澀爬上馬車,安安靜靜坐在賈環對麵。

馬車駛遠,三王爺轉頭,衝曹永利下令,“替環兒備幾箱衣物,省得他跑來跑去的麻煩。他慣愛穿棉質紗質衣服,撿最好的料子多做幾套。發冠、玉佩、荷包等小掛件也彆忘了,樣式皆要與本王相類。”

曹永利躬身領命,將環三爺在主子心中的分量又往上提了提。

寶玉不說話,賈環樂得清靜,下了車火急火燎的回屋洗澡,也不去正院給賈母請安。

賈母翹首以待,好不容易見他兩回來了,忙使人去喚。

“寶玉,讀書的事可敲定了?”拉過渾渾噩噩的寶玉,賈母殷切詢問。

寶玉哪裡還敢提讀書的事?日日與王爺相對豈不日日膈應他?紅著眼眶將傳看通靈寶玉惹怒王爺的前因後果大略說了,將小匣子隨手扔掉,哽咽道,“這東西我再不敢要了!這可是我殺頭的罪證!老祖宗,孫兒該怎麼辦?孫兒會不會死?會不會連累你們?”

賈母心亂如麻,摟著寶玉低聲安慰,“寶玉彆怕啊,沒事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也沒見誰拿你的身世做文章。王爺好歹娶了你姐姐,跟咱們家是一條船上的人,他不會拿你怎樣。咱不去王府讀書,不去招他的眼,他漸漸也就忘了這茬。絕不會出事的,彆怕啊……”

寶玉緊繃的心弦慢慢放鬆,哭著哭著昏睡過去。

賈母使人送他回房,獨自坐在堂上發呆,眼角耷拉著,嘴%e5%94%87緊抿著,一臉縱橫交錯的皺紋,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愣神的功夫,秦嬤嬤呈上一封信箋,低語,“老太太,這是大姐兒派人送來的,叫您%e4%ba%b2自打開。”

賈母顫巍巍接過,看完後已是老淚縱橫,捶%e8%83%b8哀歎,“我可憐的寶玉啊!你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哇!都怪我,我當初怎就沒阻止那個蠢婦!任由她宣揚的眾人皆知,毀了你大好前程!都怪我……”

“母%e4%ba%b2,你這是怎麼了?”前來請安的賈政快步上前詢問。

“你自己看吧。”賈母將信箋遞過去,佝僂著脊背,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

賈政看完臉色慘白,咬牙道,“這麼大一個把柄,隨時能將賈家置於死地。母%e4%ba%b2,那孽子留不得了……”

“你給我閉嘴!滾!滾出去!誰敢動寶玉一根毫毛,我與他不死不休!”賈母勃然大怒,拿起拐杖追打賈政,直將他趕出儀門。

鴛鴦留下收拾廳中碰碎的茶杯和花瓶,眼角餘光忍不住朝落在地上的信箋看去,當即倒抽一口涼氣。散發著淡雅清香的信箋上隻印了一行字,卻格外令人心驚——氣運逆天觸了龍鱗,唯養廢一途可保寶玉一世安穩,望老祖宗忍痛決斷。

寶二爺這輩子完了。鴛鴦腦子裡反複回蕩著這句話。

翌日,環三爺照常去晉%e4%ba%b2王府上課。賈母卻替寶玉辭了季先生,說不忍他被沉重的課業摧折,唯恐他像賈珠那般早夭,令他隻管乾自己喜歡乾的事。

寶玉大喜,儘情同府中姑娘們廝混玩鬨,被嚇裂的心肝沒兩天又長回原樣。

探春暗覺不妥,晨昏定省的時候在賈母跟前委婉提了兩句,被賈母一通責罵攆出房門,直言她要害死寶玉;又去賈政那裡說道,被賈政冰冷刺骨的眼神盯得寒毛直豎,不得不悻悻回轉。

“既已替寶玉捐了功名,就該大力敦促他讀書,好叫他三年後一飛衝天才是。怎關鍵時刻竟撒手不管了?你說是何道理?”探春歪在炕上沉思。

侍書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儘管說吧。”探春瞥她一眼。

侍書定了定神,道,“許是,許是想把寶二爺養廢吧。”

“不可能!”探春驚聲尖叫,發覺自己失態,忙壓低嗓音,“不可能!寶玉是嫡子,把寶玉養廢了,誰來撐起賈府門臉?”

“璉二爺,環三爺,都撐得起。”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寶二爺。最後半句,侍書沒敢說。

探春心中慌亂,揮手將下人全部打發走,思慮半日終是覺得侍書的話太過離奇,不肯相信。然而隨著時間流逝,老太太,老爺對寶玉越發放縱,令她漸漸看出端倪,隻覺得一天比一天絕望。

偌大的豪門深宅,誰能做她的依靠?

68六八

轉眼已是八月底,暑氣漸消,秋風送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獮時節。皇帝照例在皇家圍場鹿山召開大型圍獵活動,京中四品以上官員連同家眷都可參加。

往年都沒賈政的份兒,今年他補了工部侍郎的缺,好歹也是從二品的高官,又是開國元勳後代,怎麼著也得在皇上跟前露個臉。至於家眷,迎春幾個未曾學習騎射,去了隻有丟醜的份兒;寶玉那身世藏著掖著尚來不及,絕不敢令他拋頭露麵;賈環性子野,人又獨,入了圍場指不定鬨翻天去。

故而他一個家眷都不想帶。

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臨到秋獮那天,賈政接二連三收到‘驚喜’。首先是賈環,一大早就被三王爺接走,直往鹿山出發;其次是寶玉,被表兄王仁硬拉上馬,讓他去圍場見見世麵;最後是探春,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騎裝,與寶玉絕塵而去。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賈政氣了個倒仰,卻也無可奈何。

深知環兒惰性,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所以三王爺並沒騎馬,而是令人準備了寬敞舒適的馬車,內裡鋪上柔軟的靠墊,擺上條案備好果品糕點,一路晃晃悠悠,閒適安然。

“待幾天?”賈環解開足有一人高的包裹,將弓弩、匕首、乾糧、金瘡藥等物品一一拿出來檢查,又一一放回原處。

“秋獮一般曆時兩月,咱們往深山裡去,待一月半如何?”三王爺手裡拿著一本遊記,看得頗為得趣,連頭也沒抬。

“馬車裡看什麼書,當心弄壞眼睛。”賈環將書抽走,扔一把匕首過去,“擦乾淨了彆在靴子裡,以防萬一。”

三王爺笑得無奈,拿起絹布細細擦拭。

“這個荷包拿好,裡麵藏了一粒續命丹一粒追蹤丸。續命丹是紅色的,無論多重的傷,服下後可保你不死,然後趕緊找個地方藏好,將黑色的追蹤丸捏碎,我自會循著氣味來找你。”賈環拿出一個陳舊的荷包,翻開後展示裡麵存放的一紅一黑兩枚丹藥。

三王爺接過看了,笑道,“這個荷包不是我當日送給你裝金票的麼?沒想你還留著。”話落,心底泛起一絲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賈環見他旁的話一句也沒多問,眼睛微彎乜他一眼,然後低頭將袖箭綁在手腕上。

三王爺撚起黑色的追蹤丸,置於鼻端嗅聞,語氣疑惑,“什麼味兒都沒有,你怎麼找得著我?”

“這個味道隻有我能聞見。”因為裡麵有我的精血,世上最獨一無二的氣味,哪怕遠隔千山萬水,我亦能追蹤而至。後半句,賈環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旁人的。

三王爺再不多問,將荷包牢牢係在腰帶上,又將取下的那個綁在少年腰間,將他壓倒摟入懷中,輕聲誘哄,“一上車就擺弄包裹,倒把我丟在一旁不聞不問。不準弄了,陪我睡一覺。”

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本就十足性感,刻意放軟後更添了幾分直入人心的魔力。賈環揉了揉酥|麻的耳朵,取來一把匕首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窩進他懷中安睡。

另一頭,寶玉、王仁、探春三個耐不住騎馬的疲累,也紛紛爬上車鬆快。

“寶玉你怎麼回事兒?季先生那裡為什麼不去讀了?整天玩鬨,三年後科舉你怎麼下場?難道真讓賈環那個賤種壓製一輩子?”王仁甫一坐定便厲聲開口。因從大伯那裡知曉賈環手中握有足夠令王家聲名掃地的把柄,他一直壓著憤懣沒敢替寶玉出頭,見寶玉自己也不爭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表哥,我,我知道了。我最近身上不舒服,過了這陣兒會發奮讀書的。”寶玉支支吾吾開口,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王仁表情。

“我們會拉拔你,可你也得自己爭氣!”王仁語氣陰狠,“你且安心,那賤種我來對付。雖明麵上我動不得他,但暗地裡弄死他卻不是難事!這次圍獵人多手雜,環境混亂,正是個好機會。”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