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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把站在最前麵的小廝朝火堆裡踹去。

“小的這就去!兄弟們,上啊!”小廝將衣襟拉得高高的,遮住口鼻,隻露出一雙眼睛,帶著一幫兄弟衝進糧倉,好半天才挪出一袋糧食。

大管家心急如焚,可看見雜房裡照亮半邊天的烈焰和四處彌漫的濃煙,他愣是不敢過去,隻站得遠遠的大聲催促。

就在這時,正院也亮起漫天火光,聲勢看著比糧倉這邊還浩大,隔老遠都能聽見丫頭婆子的尖叫。

“不好,正院也著火了!”大管家將護院們留下幫忙,自己轉頭往正院跑。

搶救糧袋的一個小廝見狀,大聲嚷嚷道,“怎四處都著火?莫不是蟒山土匪打進來了吧?哎呀,那些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連皇帝兒子都能乾掉!夥計們,快跑吧!沒得為了幾袋糧食把命賠上!”說著扔下糧袋拔%e8%85%bf狂奔。

眾人見狀也都四散逃開,嚇得尿都快出來了。

“回來回來,快給我回來!誰說土匪來了!胡說八道!你們今天若是把糧食都救出來,回頭我賞給你們每人五兩銀子!”這話沒什麼效果,許多人還是跑了,隻有十來個站在牆角裡猶豫。

大管家把賞錢提高至十兩才換得他們勉強點頭。

耽擱了這會兒功夫,正院的火更大了,還夾雜著淒厲的尖叫和哭嚎。大管家心裡瘮的慌,真怕半路遇上土匪把自己給砍了,將剩下幾名護院全部叫走,簇擁著自己一路疾奔而去。

“快,把糧食都搬出去!”佝僂著身子的一名小廝慢慢直起腰來,有條不紊的命令,側影在火光照耀中顯得分外高大。留下的人裡有幾個原是邱家的雜役,還沒等回過味兒來就被悄無聲息的打暈了。

一個小小的黑影從一條幽徑鑽出,輕聲問道,“我哥哥呢?”

“啊啊!”另一個小身影衝妹妹招手,然後拉開鐵鏈打開角門,讓這些‘小廝’把糧食背出去,放在早已備好的三輪小推車上。

片刻後,雜房的梁柱燒斷,厚重的屋頂連帶半融化的積雪一股腦兒砸下,把火完全壓滅,而濕柴不易燃燒,沒多久糧倉周圍的濃煙便淡了。

等大管家撲滅正院的大火,確定老爺和太太都無事再跑回糧倉時,裡麵已空空如也。

城郊的難民營裡,一袋袋糧食丟得到處都是,等大家早上起來發現,莫不喜極而泣,立即點燃火堆,迫不及待熬成粥。濃鬱的米香味縈繞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賈環往鍋裡撒了一點鹽巴,用筷子拌勻,而後舀了一勺徐徐吹涼,送進嘴裡,舒服的直歎氣,“終於吃上大米了,真爽!”

“味兒好濃!比禦廚熬得還好!”蕭澤低聲誇讚。

“嗯,不錯。不過我感覺劫富濟貧的滋味更好。”三王爺哈哈一笑。

賈環心有戚戚焉的點頭。蕭澤卻感覺萬分憂慮,心道王爺您可千萬彆想不開,好好的天潢貴胄不當跑去跟環三爺當土匪!

32三二

吃完豐盛的早飯,大家興致高昂的坐在火堆邊猜測這些米糧究竟是誰送得。與此同時,邱老爺氣急敗壞的跑到衙門,讓縣令把所有災民都抓起來嚴刑拷打,一定要查出幕後主使並賠償他所有損失。

縣令張羅了一隊人馬,還沒跨出府衙大門便被忽然而至的知府老爺的儀仗堵住……

其中內情不一一詳述,隻知到了下午,知府老爺派了許多大夫給腹瀉災民診治,並斷言這不是疫病,而是吃了黴爛的食物導致的中毒。邱老爺糧倉裡的新米全被盜光,留下的都是些黴米,這下反成了鐵證。

之前有許多病重災民被縣令老爺集合起來活生生燒死,這回沉冤得雪,激起滔天民憤。知府查明案情後雷霆震怒,立即將縣令一家和邱家全都押入大牢,擇日候審,那偷盜米糧的事反被隱去不提。

災民們聞聽消息後莫不額手稱慶,然而他們最關心的還是那些乍然出現的糧食該怎麼處理。不會再收回去吧?

包打聽興匆匆跑到火堆邊,搓著手道,“都打聽清楚了,偷盜的事知府老爺壓根沒打算去查。置於那些糧食,他隻說了一句話:反正案情查實,邱家也是要抄家滅族的,便當本官提前抄了去救濟災民,不費那二遍事兒了。”

三王爺聞言淡笑開口,“他對災民可有安排?”

“聽說明日便派文書前來統計人數,造好名冊後送咱們去梨山修官道,年輕力壯的每天可拿十文錢,還管兩頓飽飯,老幼婦孺幫著乾點雜活,每日也有五文銅錢並一頓稀粥。比待在這裡等死要強。”

“以工代賑,一舉數得,倒是個好辦法。”三王爺滿意的點頭。

包打聽見他們無事便自動退下,賈環這才慢悠悠開口,“明日造冊的時候,姓名、祖籍、年齡,恐都會查個遍,你若不想暴露還是趁早離開吧。”

“去哪兒呢?”三王爺滿眼信任的朝他看去。

“我這裡還有幾身乾淨衣服,入夜後咱們找個地方換上,捯飭出人樣兒便找個客棧落腳。我包裡本就存了十兩銀子,昨日在邱家順手牽羊弄了五十兩,儘夠了。”賈環拍了拍背後重又鼓起來的大包裹。

“哎?我也順手牽了五十兩。”蕭澤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小模樣挺得意。

“三爺,帶上我們吧,你看,我也有!”啞巴妹妹小心翼翼從袖子裡摸出幾兩碎銀。哥哥立馬用譴責的目光瞪著她。

“瞪什麼瞪?咱這是劫富濟貧知道嗎!”賈環賞了哥哥一個爆栗,笑道,“小丫頭比你哥哥還機靈,有前途!三爺我身邊正缺幾個得用的人,帶上你們便是。不過無需你們賣身,想走的時候告我一聲就成。隻一點須得記住,如果你們膽敢背叛我,天涯海角也能把你們找出來剝皮。”

兄妹兩絲毫也不懷疑環三爺話中的真實性,連連擺手表示自己絕不背叛。

三王爺瞅著一大兩小抿嘴而笑,等他們議定才徐徐開口,“找個客棧不是難事,難得是怎麼住進去。現今盜匪猖獗,災民蜂擁而至,入住客棧都需出示身份文牒並路引,你們身上可有那種東西?”

“我自然是有的。啞巴兄妹是我的人,他兩的身份文牒並路引我來搞定。你兩照之前說好的,一人兩千兩紋銀。”賈環撚了撚指尖。

“少不了你的,先記賬上。”三王爺失笑。

賈環點頭,在包裹裡一陣翻找,老半天才從最底層摳出一個粗布袋子,放在膝頭解開。

蕭澤伸脖子一看,好家夥,全都是身份文牒並路引,少說也有三四十張,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應有儘有。

“你,你是人販子嗎?”他結結巴巴問道。

“我是拉皮條的。”賈環正兒八經答道,見兩人還真信了,忍不住嗤笑,“前些天不是病死燒死很多人嗎?這些都是他們的遺物,我一個沒忍住都給搜集過來了。喏,這個是你兩的,七星鎮索河村劉家兄妹,哥哥九歲,名喚劉根,妹妹七歲,名喚劉嬌,記住了。”

讓妹妹複述一遍,賈環才將身份文牒遞過去讓他們藏好,另拿了兩份拋給三王爺和蕭澤。⊿思⊿兔⊿網⊿

兩人打開一看,表情都有些微妙。

“這是那兩個替死鬼的?”三王爺皺眉。

“嗯,一個是賈家車夫,一個是賈家小廝。如果不拿這兩張,如何解釋你們整天跟我形影不離的狀況?且忍耐幾天吧,此間事了,我還是那個賈家庶子,你們自然還是……”賈環瞥了懵裡懵懂的啞巴兄妹一眼,將未儘的話隱去。

三王爺連忙開口解釋,“不,環兒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之前你的馬車掉落山崖,我猜測你可能遭了算計。看見謀劃者的身份文牒,內心厭惡罷了,並無其他意思。”

“他兩算不得幕後謀劃者,頂多兩個小羅嘍。”賈環冷笑,不想多談。

幾人圍坐在火堆邊默默等待,眼看天色一點一點黑沉下去,正想尋個隱蔽的地方換上乾淨衣物,包打聽卻帶著一名陌生男子鬼鬼祟祟走過來,語氣有些心虛,“三,三爺,這人說有要事想跟您談談。”

“什麼事?”賈環揚了揚下顎,不著痕跡打量來人。

“是這樣,你們昨晚的義舉我已聽說了。”那人嗬嗬一笑。

三王爺和蕭澤立即正襟危坐,神情戒備。啞巴兄妹衝他呲了呲牙。

賈環卻輕蔑一笑,撚了根稻草放進嘴裡慢慢嚼著,斜睨他道,“隻有包打聽從彆人嘴裡掏東西的,斷沒有人從包打聽嘴裡掏東西,你挺有能耐。”

包打聽急赤白臉的搖頭,表示不是自己透露。不過難民營裡人多眼雜,賈環倒也不怎麼在意這個,厲聲催促道,“有話快說,有%e5%b1%81快放!”

那人太陽%e7%a9%b4鼓動,似乎在強忍怒氣,好半晌方才擠出一抹笑,誇讚道,“小哥兒,你怎麼帶你兄弟逃出來,又怎麼弄來糧食,我都知道。不瞞你說,我很欣賞你的本事,倘若你肯跟我乾,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良田萬頃,美女如雲,要什麼有什麼,全看你有沒有那個膽量。”

“三,三爺,他想拖咱們兄弟去當土匪,咱們說了,您肯乾,咱們才乾。您給咱們個準話兒吧。”包打聽小聲補充道。

三王爺和蕭澤暗自將握緊的拳頭藏進袖子裡。

賈環還是那副憊懶模樣,似笑非笑道,“好好的良民不當,做什麼去當土匪?腦子進水了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如今世道不同了。”那人擺手,耐心勸解,“如今當土匪好歹有條活路,當良民,你活得成嗎?連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澇要麼就是大寒,可朝廷偏偏不管。說減免賦稅,你可曾看見哪年減過?那些狗官為了凸顯自己執政有方,更為了孝敬上峰,甚至還要把賦稅往上疊加三到五成,可著勁兒的從老百姓身上刮油水。好點的地方勒勒褲腰帶勉強過著,不好的地方賣兒賣女,顛沛流離。這些慘劇你們一路上看的還少?”

“可知府老爺說讓我們去做工,不但管飯,還能領工錢。”包打聽弱弱插了一句。

“小兄弟,彆天真了!去年並州知府也說讓災民去修河道,結果可曾給工錢?連頓稀粥都沒有,不乾活就拿鞭子抽,比畜牲還不如。那些餓死,累死,抽死的人,一車一車拖到郊外燒成灰,那個慘哦!漫天的冤魂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