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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淡淡的道:“我名,雄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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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半夜,萬籟俱寂,淩傲天倚在門柱上,靜靜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屋裡步驚雲喝了藥,繼而又沉沉地睡去了——他畢竟受了傷,又還是個孩子,自然難以再保持清醒。

另一邊,無名和劍晨師徒也該睡熟了。

這一刻,淩傲天忽然覺得天地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今天已經是十七了,這月亮自然比不了十六的圓——十六的月亮,是那樣圓,似乎成了淩傲天心裡抹不去的景致。

他一直,都在那裡。

從頭至尾。

他靜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葬身在火海中,心情沒有半分波動——原本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可是,他看見了他。

他——是誰?

他是,霍步天。

霍步天!

如此平凡的一個人,卻有著那樣一雙眼睛——那樣從心而發的溫暖的眼睛——他死了。

他的頭顱就那樣滾到了步驚雲的腳邊,瞪大的雙眼裡卻是滿滿的溫暖——他看到了他的兒子,而這本來不是他的兒子——他的眼裡還寫著擔憂,他想讓步驚雲快逃……

於是步驚雲這一輩子也隻能是他霍步天一個人的兒子!

淩傲天鐵石一般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

“原來,我還是有心的……”淩傲天捂著心口,沉進了自己的思緒裡。

他一直覺得這些人原本就是該死的——他們沿著既定的命運去死,和他淩傲天又有什麼關係呢?若是淩傲天不是雄霸,他們還是得死,也依舊是死在烈焰神掌之下——沒有一點兒改變,也沒有——一點兒愧疚。是嗎?

不是,不是的。

淩傲天兩世的人生裡,似乎都沒有人教過他愛的真諦。他知道愛,知道世間的這種情感——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和他沒有半點兒關係。

可是這次,他看到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看到了那麼深、那麼真的愛,似乎也聽到了步驚雲心裡的狂吼——爹!爹!爹!爹!爹!

淩傲天忽然想起了那招“悲痛莫名”。

當初淩傲天在無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說出了破天三式的刀訣,就是想要得到悲痛莫名的劍訣——這一切都是他考慮好的。

無名聽了他的刀訣,就必然要把劍訣說出來——向無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這麼做?

無名練的是劍,他就是劍——刀訣對他來講,根本沒用處——就算可以用於參考,作用也還是不大。

而且彈指破天是淩傲天集合多種武學自創的,雖說大部分出於破天三式,可是要想從破天三式中找出彈指破天的破綻,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這一招悲痛莫名是無名劍法的精髓——更重要的是,淩傲天知道,這招本來就該是讓步驚雲學會的。可是淩傲天已經決定自己去救步驚雲,那步驚雲還會有機會偷看無名教劍晨練劍而學會這招悲痛莫名嗎?那顯然是不會的。所以淩傲天就決定先一步得到劍訣。

淩傲天已經得到了,劍訣和劍招都得到了。

這兩年來淩傲天也練了這招,從中也有許多感悟,甚至使三分神指更進一步——可是他始終無法發揮出這一招的最大威力。

他很清楚原因——那就是劍意!

就如同劍晨練了數年的悲痛莫名也比不上步驚雲一夜偷學一樣的道理——因為他沒有悲痛。

所以步驚雲,才是最適合用這招劍法的人。

淩傲天忽然有一點看不懂自己了。他把步驚雲抱回無名的石屋,%e4%ba%b2自煎好藥,又一直守在他床前——就連無名平靜無波的臉上也出現了少許錯愕。

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淩傲天有點恍惚——對了,這是為了得到步驚雲的信任和好感——當年霍步天不也隻這樣一點點地走進了步驚雲封閉的心?

於是淩傲天眼神溫暖地看著步驚雲,不動聲色地傳達著自己的善意,然後不出意外地看到步驚雲一點點地放下了防備——這不是原本就設計好了的嗎?

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沒錯,就是這樣!

淩傲天算無遺策,沒有什麼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從天下會的崛起到五大派的分崩離析,再到天下人人稱讚的仁義幫主和無名的劍訣,還有獨孤一方的人心漸失以及霍家莊的滅門,當然還有不久之後的步驚雲的歸心,未來還會有聶風、斷浪……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淩傲天呼出一口氣,壓下心頭紛繁的思緒,緩緩地轉過頭去,凝視著深深熟睡的步驚雲。

“絕對不會有半點意外……”淩傲天鎮定地告訴自己,“命運也必須由我來決定。”

真的……是這樣嗎?

一切都可以謀劃設計——那……人的心呢?

“你可不要怨我,這原本就是你應有的命運——至於霍步天……”淩傲天趕緊把眼前浮現出的那雙溫暖的眼睛從腦海裡甩出去,“他妨礙了不哭死神的成長,是必然的炮灰……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你的大仇人可是獨孤一方啊……”

果然真的沒有愧疚嗎?

“大不了,我會好好對待你——你本來就會成為我的好弟子,我自然要為你著想……”

若是沒有愧疚,又為什麼會想要補償呢?

月光下有一個頎長的身影,久久地立著,久久,久久……

拜師

步驚雲再次醒過來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他緩緩坐起,雖然渾身依舊酸軟無力,不過內裡的傷已在緩緩恢複了。他勉力下床,遊目四顧,發現室門半啟,在那半啟的鬥縫中,他可以瞥見門外是一排低矮的籬笆,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在那昏黃的夕陽下,一個白衣小孩正蹲在籬笆旁喂飼數隻雛%e9%b8%a1。

那個白衣小孩忽地回過頭來,瞧見步驚雲已下床,連忙向大門彼端道:“師父,那孩子醒過來啦!”

步驚雲緩緩踱出門,便看到一個黑衣漢子和救了他的叫作雄霸的紫衣男子正在對弈。見他走出來,兩人都望了過來。

黑衣漢子的眼神平靜而淡然,隻隨意地掃了步驚雲一眼,就又轉過頭去研究棋局。

紫衣男子則是略帶欣喜地說:“看來你的身體已經好些了。”說罷揮揮手,讓步驚雲走上前去。

步驚雲剛走到男子的身邊,就被一把握住了手腕。步驚雲從沒習慣與人如此接近,想要甩開男子的手,卻沒有得逞,於是隻怔怔的望著這個眼神裡透著溫文誠懇的男子。

淩傲天拉著步驚雲摸了一會兒脈象,就放開了手,含笑著說:“以你年紀受了這樣的傷,昨夜間便能醒轉,如今已好了一半,可見你體格非凡。”說完又轉向黑衣漢子,說:“他的身體還不宜遠行,不若再讓他打擾你幾日,待傷好了再做決斷?”

黑衣漢子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道:“你呢?”の思の兔の網の

淩傲天誠懇地說:“還想打擾閣下幾日,想必閣下也不會介意?”

黑衣漢子抬起頭來掃了男子一眼,複又低下頭去,落下了一顆白子。

“呀,你這是心裡不高興?不然怎麼下手這麼狠,吃了我一大片。”

……

步驚雲無可選擇,也隻好留下養傷。

他已經明白黑衣漢子才是此間主人,然而漢子似乎並不大在意步驚雲,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但步驚雲也感覺得到這黑衣漢子對自己並無惡意,他隻是也不喜歡與他人交流罷了。而那紫衣男人與這主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奇怪,似乎是朋友,卻也不像。兩人常常對弈喝酒,卻一整天也說不上幾句話。還有那白衣小孩,是黑衣漢子的徒弟,他總是稱呼紫衣男人為“喂”、“那個人”、“你這人”之類的,也無半點尊敬之意,然而紫衣男子也不惱,總是微微笑著叫他“小劍晨”,然後白衣小孩就會跳起來大聲讓他把“小”字去掉。

步驚雲其實並不想寄人籬下,可惜天地雖大,一個懷傷的孤雛卻苦無立錐之地。

寄人籬下總有諸般不便,就如這個小居,也不是全部地方皆可進入,劍晨曾對步驚雲提及,他師父絕不許任何人進入屋後的一間石室,因為那裡放著一些重要的東西!據步驚雲觀察,那個紫衣男人似乎也沒有進去過那間石室。

劍晨的性格似是十分活潑,不過他對其師頗為敬畏,故此甚少和他說話。而那個紫衣男人,劍晨每次和他說話都像是在吵架。步驚雲有一種感覺,劍晨似乎是不滿男人“搶走”了他師父對他的關注力。

步驚雲出現後,劍晨總愛找其聊天。縱然步驚雲從沒張口答他,他似乎仍是樂此不疲,一聊便可聊上半天。

從劍晨自述聽來,步驚雲才知道“劍晨”一名並非其真正名字,而是他的師父為其所取,原來黑衣漢子在納其為徒之初,希望此子的劍道修為他日能像旭日初升的晨曦一般,柔而不弱,光而不烈,故為他取名“劍晨”雲雲。

他師徒倆雖是用劍,但步驚雲自入住以來,從沒見過那黑衣漢子傳授劍晨劍法。

劍晨平日大都在喂飼雛%e9%b8%a1,打掃小居,而那黑衣漢子則是整日與紫衣男子喝酒下棋。

然而有一天,步驚雲聽見黑衣漢子拉胡琴。胡琴之音本已蕭索蒼涼,可是一經其手,琴音益顯蕭索,更添蒼涼,宛如傾訴著拉琴者無數顯赫的往事,無儘慘痛的回憶。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那紫衣男子似乎也沉浸在了琴音裡,眼神深邃,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麼。

那黑衣漢子心中竟有如此深的無奈蒼涼?瞧他那漸白的雙鬢,和那深邃的眼神,他的一切悲歡離合已經過去,他仿佛早已不應生於世上。

他本應是一個已死的人!

一個無姓無名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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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步驚雲住下來的第三晚,他終於發現了這三個人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晚,他本來早已就寢,可是睡至子時,卻忽然聽到一陣異聲。

異聲來自屋外,他急忙悄悄推門,透過狹隘的門縫中看出去,竟發現那黑衣漢子正在園中教導劍晨學劍。

而紫衣男人則依靠在一旁的樹乾上。

月明星稀,皎潔的月色下,劍晨正手握木劍練得大汗淋漓,看來甚為辛苦。黑衣漢子則坐在一張竹椅上,默默望著徒兒練劍,並不作聲。步驚雲發現劍晨的身形雖見生硬,但舞動著的劍法卻是精妙非常,每一劍皆蘊藏無儘變化和後著,實是深不可測。比之霍家劍法,不知還要高上多少倍。倘若劍晨能將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