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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很慢,緩緩的,一步一步,細細計算著方位,才走了約摸幾十步,忽聽側方有人道:“喂!兩位道長!”花朝月回頭時,便見身後站著兩個一身短打的青年男子,臉上密密的綁著辟毒巾,口鼻處纏的尤其厚,連聲音都悶悶的,“兩位道長,這林中氣息有毒,莫要再進了。”

花朝月和管若虛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都看到這兩人腰間佩著藥王閣的腰牌,色澤通透,上麵刻了一個“七”字。昔日藥王閣最早的五代弟子,腰牌以青、黃、赤、白、黑排列,後來的便直接是鑲刻數字,“七”字便是第七代。東方天籟是第三代,他曾經給過她一塊赤色腰牌,地位相當於他的師妹,執其可以進出藥王山的結界,而此時藥王閣弟子遍布天下,執其也可以隨意馭使……也就是說,如果她這會兒把腰牌一亮,這兩人就得聽她的話,問什麼答什麼。

於是兩人道謝走了出來,管道長拱手道:“兩位藥師,不知這沼林,是怎麼回事?”

一個藥師溫言道:“我們是護國神閣七代弟子,這林中氣息混雜劇毒,十分曆害,就算是有靈藥或者辟毒之物也很難抵擋,所以兩位還是儘快遠離的好。兩位剛才已經身入其地,最好出林之後,立刻去藥王閣求醫……”

管若虛聽他說的溫和誠懇,不由一笑,向花朝月略瞬瞬眼兒,花朝月會意,手兒拂處,已經將腰牌從戒指中吐出,係在腰間,然後含笑道:“你們是藥王閣的人嗎?東方哥哥可好?”

那兩人都是一怔,本朝姓東方的人本就極少,被人問起時能夠上不提名隻提姓的就更沒幾個了,眼前小姑娘不過稚齡,卻氣度從容自若,且不稱護國神閣,而稱藥王閣……於是那人不敢唐突,輕咳道:“不知……”

花朝月上前一步,讓他們看到她腰間赤牌,落落大方道:“我是魚鯪島二代弟子,與東方哥哥相交莫逆,此番奉師命來查無尾山之事,臨行前,東方哥哥便說道,若有需要藥王閣之事,便傳訊於他。”

兩人麵麵相覷,如果說他們見到赤色腰牌尚有幾分疑惑,那再聽到魚鯪島三字便當真沒有半點疑惑了,兩人急急見禮,也不知如何稱呼,僵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該從自已師門稱呼,於是一齊躬身道:“師祖奶奶……”

花朝月的小臉黑了,管若虛忍俊不禁的彆開了臉,花朝月哼道:“我說了,我是魚鯪島弟子,我師父是陸壓,我沒進過藥王閣!”

那兩人苦笑對望,然後施禮:“仙姑奶奶……”

花朝月的臉徹底黑了,管道長輕咳一聲,溫言道:“大家不是同門,不必太過講究輩份,兩位自在就好。”

於是那兩人道:“仙姑……”

花朝月嗯了一聲,沒好氣的道:“這兒怎麼回事?”

一人便道:“近年來,無尾山常有人失蹤,後來今上南巡,在無尾山中遇險,急召閣中同門前來,然後……便發現了這個沼氣林,大批同門中毒,來不及救冶而死……所以後來我們便輪流在此,發現有人進入及時製止……但兩位來的實在太快,所以沒來的及阻止。”言下十分報歉。

花朝月訝然,道:“明知道問題出在這兒,為什麼不直接想辦法解決?隻在這兒守著做甚麼?”

那藥師有些尷尬:“我們已經放出風聲,但是……咳,仙姑,這兒的毒妖,是一隻白頭蛇妖,我們雖習了些藥術,但降妖除妖著實不擅長,而且……咳……”

“而且東方哥哥也是隻白頭蛇妖啊……”花朝月替他們續了一句,那兩人連連點頭,小鬆了口氣,一邊道:“好在這隻毒妖,也隻是盤踞於此,林中有毒,林外無毒,界限分明……”

花朝月點了點頭,有點兒出神,這一點,是連管若虛也不知道的,紫微帝君座下七星,各司其職,當年紫微帝君為毒族之事下界曆劫,曆劫圓滿之後,留下天樞搖光在此,一個引導毒族修煉自救,另一個則斬殺為惡人間的毒族……東方天籟便是搖光,司‘引導’之職,花漫天便是天樞,司‘斬殺’之事,要照這樣來說,難道應該讓花漫天來做這件事?

管若虛看她出神,也不多說,幾句話打發走了兩個藥師,便轉回身來,花朝月把七星的事跟他說了,管若虛隻點了點頭,忽道:“你是玉衡?玉衡司何職?”

花朝月微愕,之前一直不曾想到,被他這一問,才開始想,玉衡司何職?玉衡久懸是否有事?為何紫微帝君沒有提到?

管若虛早拉著她馭了飛劍,繞著這片沼林,貼著地麵平平滑行。這片沼林的確不大,大約三裡見方,才轉到一半左右,花朝月便覺得微微一凜,自林中有一道視線投了過來,顯然白頭蛇妖已經被驚動,也或者說,證明了林中的確有一隻白頭蛇妖。他的目光始終追隨,十分警惕,卻不凶惡。兩人你捏捏我,我捏捏你,心照不宣,臉上一個比一個淡定,一直到轉完一圈,心裡也就明白,這裡麵的白頭蛇妖,不是窮凶極惡之輩。於是管道長選了一個入口,含笑道:“白兄……”

花朝月:“噗!”

管道長一本正經的往下說,“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我們遠道而來,隻為查清一件往事,並無惡意,不如咱們便攀談攀談?”一邊說著,就笑%e5%90%9f%e5%90%9f的踏入一步。

花朝月咬著%e5%94%87瞧著他,他就有這樣的本事,耍無賴也耍的這麼仙風道骨,風雅瀟灑……可是與他話兒全然不同的,他始終若有意,若無意的提前半步,將她密密掩在身後。

第108章:端木九華

更新時間:2014-8-20 22:35:53 本章字數:8729

愈是向裡走,愈覺得迷霧重重,那白頭蛇妖始終沒有暴起阻止,林中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兩人唰唰的腳步聲便顯得格外清晰,間或有一滴露珠自頭頂枝葉間墜落,不是透明的顏色,而是呈現一種奇異的淡白。雖然管若虛外放的氣息將兩人與外界完全隔絕,而且為了保險也為了安心,臉上還都蒙了煉製過帕子隔絕呼吸,可是花朝月還是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拚小命抓緊管若虛的手。

他的手卻一直是穩定的,修長,光滑,乾燥,溫暖,握著便覺安心。她恨不得把他的手塞進懷裡去,一直到他回頭,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觸到他鳳瞳中“這種事兒不用這麼急罷”的揶揄眼神兒,她瞬間瞪大眼睛,誰急了!不對不對,什麼事了!她隻是在害怕他都不曉得安慰她一下嗎!

雖然他從來就沒有一次按睡前故事走,可是她還是很生氣,用力瞪著他的後腦勺,他的長發在霧氣中顯得更加漆黑順滑,頭頂用木簪綰起,襯著大袖飄飄的鶴氅,顯出一種彆樣的風流倜儻。她望著他出神,早忘記了剛才還怕的發抖,一直走出百十步,林中始終靜的嚇人,她卻忽覺得微凜,終於從美色中回神,略分了一點兒心,去感知周圍的情形,嘴裡猶同他聊天:“管若虛,我聽我娘說,我爹我娘剛認識的時候就聯手除蛇妖,因而定情唉,你看我們現在……”

就在這當口,管若虛忽然駐足,左右一顧,然後從她手中抽開了手。花朝月話說一半,嚇的一愣,張大眼睛看他,他早又伸過手臂,將她攬入懷中,體貼含笑:“冷不冷?”◇思◇兔◇網◇

她愕然:“呃,還好啦……鑠”

他於是改為攬著她向前,她心想他莫不是發現了什麼狀況,這樣更安全?於是不動聲色左右四顧,卻什麼都沒發現,好像兩人隻是來遊山玩水,這林中也從來沒有過白頭蛇妖……他的手臂修長有力,貼過來的身體勁瘦緊實,她於是又開始分心……不知隔了多久,那種背心一涼的感覺重又襲來,她肆虐的小手兒微微一僵,管道長低頭一笑,語聲十分溫柔:“累了?”

她完全下意識的應聲,“嗯……瑚”

他一轉手,將她背在了背上,悠然向前,花朝月簡直有點兒受寵若驚,伸手攬著他的脖子,低聲道:“管若虛,不要啦,萬一……”

“你還知道我是管若虛麼?”他的口%e5%90%bb竟有幾分無奈似的:“我是管若虛,不是陸壓。”

哎?直到這會兒,色令智昏的小少女才慢慢回過神兒來……他的意思其實是說,他是靠靈識取勝的天算師,不是擅長打架降妖抓鬼的陸壓道君,他所長的是靈識,他的確受傷未愈,卻根本無損於他的靈識……

其實她的靈識不遜於他,單以天份而論,能勝過她的大概隻有她的娘%e4%ba%b2,紫微帝後,所以她儘全力施展時可以靈識外放,布置霜天島法陣,驚天動地,可是平時,就跟一個沒修煉過的小女孩兒無異……他一直都在教她學會並習慣運用靈識,而她卻早已經習慣了用“聰明”來解決問題,現如今兩人這種情形,他曉得他再擺不了嚴師臉,所以言傳改身教了,當真用心良苦。

這一留心查探,心頭便漸漸清明,忍不住有點兒好笑,管若虛這一手實在漂亮,堪稱四兩撥千金,兵不血刃便深入腹地。簡而言之,他們進入白頭蛇妖的地盤,白頭蛇妖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可是正所謂“蓄勢待發”,蛇妖是有靈性有思維的妖物,他在爆起之前,是需要“蓄勢”的,需要等待一個最合適的下手時機。

而管若虛什麼都不做,全身都是空門,大大方方的等他攻擊,蛇妖於是蓄勢,等待,就在他像一張拉滿的弓,馬上就要爆起攻擊之時……管若虛忽然動了……他的動不是攻擊不是防護,隻是改變,他改變自己的狀態,他停下來,他挽著她,他甚至隻是拂拂袖,籍著這一點點“改變”,就將蛇妖蓄滿的“勢”輕輕鬆鬆的化解了。蛇妖如果想再度攻擊,就要再次蓄勢,就這麼周而複始。

看著管道長含笑的側臉,花朝月居然是滿心歎服,她從不知,靈識之能,竟能如此玄妙輕巧。

林中殺氣陡然濃鬱起來,枝葉上的露珠下雨一般不斷落下,花朝月正以靈識探察,當然能察覺得到白頭蛇妖的異狀,看來這家夥已經被玩炸毛了,準備不管不顧的攻擊了……一念尚未轉完,管道長忽然一聲長笑,腳尖微微一點,便負著她輕輕提縱起來。這林中俱是矮樹,密布出狹窄錯雜的甬道,他的動作卻有如行雲流水,衣袂帶風,輕輕巧巧的避過枝頭紛墜的露珠,飛快向前掠去……踏月引身法極清極美,天下無雙,哪消一瞬間,已經站在了正中一片小小空地上,他將她放了下來,笑%e5%90%9f%e5%90%9f的一拱手:“貧道早知白兄是好客之人。”

良久,才有一個聲音發自腳下,顯然是在刻意改腔換調,所以顯得有些怪異:“你們想怎麼樣?”

管道長一徑笑%e5%90%9f%e5%90%9f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