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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四合 尤四姐 4156 字 3個月前

光景,零碎小東西半賣半送全兜售完了,一數銀子沒虧本兒,比她預想的要好。那個小門臉兒,當初是十五兩銀子買下來的,轉手賣十八兩半,淨賺三兩多。回家去菜市上轉一圈,買兩條魚,活宰幾隻鵪鶉,回家做菜去了。

這 就賦閒了,汝儉白天不著家,他談買賣、監工、督促人開山挖煤,一般要到擦黑才回來。定宜沒事兒乾無聊,就串門子,上北屋消磨。十二爺雖在山西,京裡的事兒 他也掌控。當然宗室不能隨意離京,對外稱病謝絕迎客,對皇帝的交代無非兩個字——“辦案”,天南海北任他跑,消息往來靠信鴿。他辦事,她在邊上坐著,他偶 爾抬眼衝她一笑,即便沒有一句話,也覺得心裡踏實,歲月靜好。

就是難為他,自打重逢之後披星戴月,半夜摸黑來,早上天不亮就得走。有時候細想想難免傷嗟,這是圖什麼呢,也不是光圖一張炕上躺著,是因為難舍難分。他真作孽的,有兩回睡過了頭,差點兒碰見汝儉,嚇得夠嗆。

不 過他在山西停留的時間沒法過長,因為案子在京城,又牽涉到江南鹽道,光靠他隔空發號施令,畢竟鞭長莫及。小莊%e4%ba%b2王是和碩%e4%ba%b2王,同他一樣的銜兒,朝中混跡多 年,活%e8%84%b1%e8%84%b1的官痞,滑不溜手,要想連根鏟除得下狠藥。她沒有打聽案子審到什麼階段了,他心裡有重壓,常常夜裡睡不著,翻身怕吵著她,就睜著兩眼到窗戶紙發 白。她隻作不知道,怕提起來更把他逼急了,他已經夠累的了。

☆、第67章

養鳥兒是定宜的老本行,北屋的十來隻信鴿後來成了她的好消遣。王公貴族玩兒鳥和平常人還是不一樣,養鴿子,鴿子也分三六九等,像那種大鼻子灰色 【shǎi】兒的,不值錢,玩家都不稀罕養。要養就養紫環兒、墨環兒、老虎帽,這種有行市,調理得好,會飛盤兒。什麼叫飛盤兒呢,就是一群鳥兒起飛,到半 空中首尾相接轉成一個圈,就那麼旋磨飛,是養鴿人愛看的一個景兒。

十二爺養的是短嘴鳳頭,隻吃高粱籽兒,那鴿子嘴張不大,得一粒一粒往裡撥,伺候起來很費勁。不過也有好的,像今天,出去一個時辰,帶回來兩個生麵孔,大概是彆的鴿群飛岔了,叫它們懵來的。

定宜高興得直搓手,養鴿子有規矩,走丟的鳥兒主家不會找,到你們家就是你們的了。她領十二爺來看,“回頭把膀兒縫起來,喂它兩天就熟了。我看了,都是公的,等它們認了房,再成個家,這就住下來了。”

十二爺在邊上點頭,“要不說公的傻呢,咱們這群鴿子母的多,想媳婦兒了,舊家也不要了,和人似的。”

她聽了回眼一笑,“說自己呢吧?男大當婚呐,人和鳥兒都一樣。誰不想有個家呢!光是一所大宅子不能叫家,裡頭得有坐鎮的人,你回來,看見這人在呢,等著你呢,那才是家。”

他在她臉上掐了一把,“現如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不過人比鴿子聰明,人誆媳婦兒,最後帶回去過日子。鴿子就不對了,性急的全當倒插門兒去了。”

“那不是瞧人家都成雙成對,自己心裡著急嗎!”她伸進鴿籠把鳥兒掏出來,拿線給翅膀紮了起來。張不開羽兒,鳥不能飛,隻能在院子裡溜達,熟悉地方。她心滿意足抄著兩手說,“早早兒下蛋吧,孵出小鳥來,多好玩兒呀!”

那兩隻公鴿子像聽得懂人話似的,咕咕叫著,這就追趕母鴿子去了。沒準兒是前幾回在天上打過照麵,有了感情吧!幾隻鳥目標特彆明確,沒有你好他好瞎胡來,它們就追那兩個母鴿子。母鴿子不怎麼理他們,他們衝人家直點頭,算是討好的一種手段吧,看著特彆逗趣兒。

弘策從身後抱住她,把下巴枕在她肩上,惆悵道:“那公的有點像我,媳婦兒不到手,急得抓耳撓腮的。”

“德性!”她笑著回身推他,“我可沒給過你臉子瞧,一喊定宜——‘噯’,%e5%b1%81顛兒%e5%b1%81顛兒就來了。”

“可我也沒少費功夫,做燈呐什麼的,我這輩子乾的最出格的事兒就是這個了。”他想想,自己笑起來,“誰沒年少輕狂過,大雪天裡和你一塊兒放燈,到老了也是個回憶。我就想著,咱們快點兒成%e4%ba%b2,快點兒要個孩子,老這麼下去不成事,回頭憋出病來。”

她剛開始沒鬨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後來回過神了,羞得臉頰通紅,支支吾吾說:“那不是你的意思嗎,我都聽你的……”

她這模樣,更讓人心浮氣躁了。他如今是調唆不得,一點就著。趕緊把臉轉開吧,剛想說話,看見那兩隻公鴿子得手了,母鴿子願意和它麵對麵,也是蜜裡調油,還%e4%ba%b2上嘴了。

他看得稀奇,“真跟人似的!”

定宜回身張望,正看見公鴿子耍流氓,扇著翅膀上了母鴿子的背。兩個人大感驚訝,驚訝完了就剩尷尬了,她小聲囁嚅:“沒羞沒臊的,不知道找個背人的地方……”然後被他拉進屋裡,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翣翣眼,扭捏著說:“這是乾什麼呀,有話好說嘛。”

他把她頂在牆上,呼吸有點急促,“明天立冬了……”

這話不著四六啊,不過她還是點頭,“嗯,明天該祭祖了。不知道七爺那兩隻鳥好不好,挺長時候沒看見七爺了,他這會兒忙什麼呢?”

他低頭嗅她頸間香氣,那味兒馨甜,讓人暈乎乎找不著北,隨口道:“皇後給他指了個蒙古格格,那位好打架,他八成忙著想轍應付呢!”撼她一下,有點不大高興,“提他乾什麼,往後我在跟前不許提起他,我再好性兒也要吃醋的。”

她被他搖得風裡柳條似的,掩嘴笑,笑彎了一雙眼。

他湊過去%e4%ba%b2她耳垂,膩歪道:“我明兒要回京了,弘讚沉不住氣露了馬腳,好歹讓我抓住一處把柄。接下來順藤摸瓜,案情算有大進展了。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你要是能跟我一道回去就好了,能看見你在身邊,我乾什麼都起勁。把你一人撂在這裡,叫人怎麼放心?”

她撥弄他腰上香囊,鼓著腮幫子說:“我也想和你一塊兒走來著,就是汝儉跟前張不開嘴。你隻管忙你的去,我留在這裡等你的好信兒。”

他無奈應了,“那我給你留下兩個人,讓他們就近看護你,有什麼事兒隻管吩咐他們……再彆悄悄跑了,汝儉敢再來一回,我逮住他可有他好果子吃的。”

裝 了這半天,最後還是原形畢露了,定宜笑道:“打量我不知道,留兩個人看住我呢!你放心,這回我再也不跑了,你要是發個緝拿令,這大英疆土哪裡是咱們兄妹落 腳的地兒?我猜汝儉也是這心思,誰願意老被追得滿天飛呢,事兒真能了結,他也不是個死腦筋。咱們到底在北京長大,雖說大同是老家,畢竟爹媽族%e4%ba%b2都不在,和 其他待過的地方沒什麼分彆。這兒人說話呀,口味呀,我都不能習慣,還是回北京好。”想起汝儉那天說起定%e4%ba%b2的事兒,忙問他,“內務府的人你熟不熟?現在看金 庫的是哪家?”

弘策在軍機上行走,和內務府當然也有牽扯,便道:“內務府是六爺和老十三在打理,看金庫不是長久的職務,隔三差五有變動。據我所知現在有兩家,一家管著倉,一家管著金廠,一家姓甄,一家姓索,你說的是哪家?”

“管倉的,姓索那一家。”她仰著臉說,“我三哥原和他們家二姑娘定過%e4%ba%b2,那時候兩個人感情挺深,我三哥到現在都惦記著人家。你回京,勞你幫著打聽打聽,看那家姑娘嫁人沒有。要是沒嫁,我三哥可有救了。”

弘 策一琢磨有門兒呀,現在就是想法子討這位舅爺的好。定宜看重這個哥哥,汝儉不點頭,他想把人從他手上接過去很難。婚姻的事,自然是%e4%ba%b2朋都樂見其成為好,再 說自己知道相思苦,也能理解汝儉的難處。隻不過時間過去太久了,如花的年紀蹉跎著,到現在已經奔三十了,姑娘自己願意等,恐怕家裡也不會答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說:“打聽不是難事,怕就怕人家早已經嫁人生子了。”

定宜攤手道:“那也沒辦法,叫他死了心也好。你不知道他不聲不響的,其實心事重著呢。真可憐見兒的,不像你能夠滿世界找,他回不了京城,連人家下落都不敢打聽。我有時候遠遠看他,一到閒時他就坐在廊簷底下吹笛子,那聲兒嗚嗚咽咽,像哭似的,可見他心裡難過。”

他唔了聲說:“知道了,爺們兒想一個人全藏在心裡,這種苦處我懂。就是不知道汝儉有沒有我這樣的運道,你有誌氣一輩子不嫁,他和人家姑娘也像咱們一樣嗎?”

她 說不一定,替他捋了捋玉冠兩邊的組纓,溫聲說:“不能強求人家,就撞大運吧,沒嫁自然最好,嫁了也在情理之中。夫家壞了事,沒頭沒腦地守著,什麼時候是個 頭?”說著有意逗弄他,“你打聽歸打聽,不許強把人弄回來。戲文裡好些王爺是壞人,欺男霸女的,咱們不乾那樣的事兒。”

他低呼一聲,帶著嬌嗔的味道,“你拿我當老七那呆霸王呢?但凡我動點兒歪門邪道的腦筋,你早就跟我回王府了,用得著在這兒窮折騰嗎?我處處以你為先,你還這麼說我?”

總算讓他找到了機會,他借題發揮呀,把她揉成一團。

外麵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院子裡的芭蕉樹半青半黃,透過窗上綃紗看,蕉葉在風雨中搖曳輕顫。

她含笑,蒙蒙看著他,“我得回去了,下雨山裡不好挖煤,備不住汝儉提前回來……”

她的話被他吞進嘴裡,優雅的纏綿蘊含蓄勢待發的力量,%e5%94%87齒相依間迷茫呢喃:“不要回去……不知道又得分開幾天,我一想到就難受得厲害。定宜……”他的手覆在她肩頭,慢慢順著手臂滑下去,滑倒她胯上。曼妙綺麗的身腰,扶住了狠狠往前一拖,和他緊緊貼在一處。

她一愣,旋即麵紅過耳,真羞得不敢看他,這人平時斯文,這種時候倒什麼都做得出來。

他的喘熄像獸,在她耳邊震蕩放大,她也知道他忍得辛苦,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碰不得,其實是很煎熬的事吧!她這回主動些了,踮起腳摟他的脖子,學著他的樣子在那%e5%94%87上%e8%88%94舐,這位王爺反應倒像個雛兒,又靦腆積糊起來。

定 宜是個賊大膽,小時候就有股戇勁兒,認定的事再荒唐也敢去乾。明天就要分開了,她心裡也舍不得,他們的情路最後是個什麼結局,其實說不好,她一直不太樂 觀。隻是他告訴她放心,她就本能地相信他。沒有驚心動魄,一直是靜靜相處,靜靜喜歡,這樣的愛情雖然不多絢麗,卻比彆人雋永穩固。